恕兒在陳國繁京逗留了幾日,将自己的身世告訴了收養她的顔笑和宋韻,并對兩位姨姨說,若有朝一日想去楚國,大可去虞陵晟王府找她。
顔笑與宋韻皆感歎世間竟有如此的巧合,如此的擦肩而過。
她們亦将當年陳國進獻四大美人給宋國的故事告訴了恕兒,并将四大美人的名字逐一相告。恕兒早就知道顔笑、宋韻、蘇琴和柳腰這四個名字,但卻不知道,她們便是當年的陳國四大美人。一直以來,她費盡心思,到處尋訪柳腰的故事,怎曾想,原來她一直生活在昔日故人的庇護之下。
二十年前,繁京第一舞姬便是齊國公主的消息,蓋過了陳國四大美人的風頭。陳王李忱與那四大美人頗有私交,輾轉得知宋懷王并沒有下令殺她們,于是爲了保全她們的性命,便在行刺風波之後,暗中放了舞坊的蘇芮姑姑,還故意讓人錯傳四大美人中其他三人的名字。陳宋大戰後,記得當年四大美人的人,已經所剩無幾。所以這些年來,恕兒打聽到的名字,并不是她所認得的顔笑、宋韻和蘇琴,而是陳王捏造出的燕婉,松歌和素音。
恕兒悄悄對顔笑與宋韻說:“顔姨姨、宋姨姨,你們倒是猜猜,我嫁的人,究竟是誰?說起來,他與你們,也有很深的淵源。”
顔笑與宋韻對望一眼,均是搖頭不解。
恕兒明媚一笑,道:”他的母親,也是陳國四大美人之一。他就是齊國公主蕭憶與宋懷王劉瑛的兒子,本名劉瑢。”
顔笑與宋韻登時瞠目結舌。過了片刻,宋韻笑道:“姻緣這東西,果然是可遇不可求,自有天注定。我們九死一生地去了宋國,後來又得宋懷王的恩許,逃到楚國避風頭,結果如何?我宋韻還不是回到了陳國,嫁給了曾經想要出重金爲我贖身的張家公子。其實兜兜轉轉,屬于你的人,終歸會是你的歸宿。”
恕兒看向顔笑,道:“顔姨姨,我就要回楚國了。宋姨姨有了歸宿,連我自己,也有了歸宿,還找到了親生父母。在陳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顔姨姨你。趙七叔已經對所有人說,他再也不去關外走生意了。他如今是人人羨慕的陳國首富家的大掌櫃,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黑市商販。這些年來,他對你的心意,我們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嫁給趙七叔,他一定會一輩子都對你極好,最起碼,也會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顔笑低眉淺笑,緩緩解釋道:“恕兒,顔姨姨一輩子見過許多男人,随意便能看出他們的喜好,猜出他們的心思,甚至能摸清他們的性子。你趙七叔不是不好,而是性情使然,注定他不是一個想要安居樂業的男人。他年輕時,喜歡闖蕩關外,進出萬裏荒漠如若平地,就連戎族王都,他也敢說去就去。在趙七眼中,不斷的挑戰與征服,才能讓他活得自在暢快。他現在有錢了,想要什麽樣的年輕姑娘,不必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可是他偏偏不喜歡爲了他的名利而接近他的女子們,因爲他已經征服了她們,便沒有了任何挑戰與懸念。他這些年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可是想要拴住這樣一個男人,顔姨姨我便不能輕易答允他。我越是對他心動,便越是不能讓他瞧出端倪。恕兒,顔姨姨的苦,你懂嗎?”
恕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懂是懂了,但是恕兒還是認爲,許多事情可以智取,唯有兩心相印,不該聰明反被聰明誤。趙七叔老了,他等了你半輩子,如今也願意爲你安居下來。你們還是找個時機,辦一個婚宴吧。你們總是不辦喜事,害得人家蘇楊、蘇柳和顔清、顔秀也不好意思提他們的婚事。”
宋韻附和道:“我們老了,恕兒也長大了。她說的話,越來越有道理了。”
顔笑道:“也罷。恕兒,等你在楚國安頓好,等我們把陳國的生意也安頓好,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們老老小小的便浩浩蕩蕩地去投奔楚國的公主和楚國的爵爺。到時候,你們這些楚國的王親國戚可要給我們這些陳國人,辦場風風光光的大婚宴。趙七喜歡新鮮事兒,在楚國辦婚宴,肯定比在陳國辦要令他難忘得多。”
顔笑與宋韻又問起恕兒爲何離開了東陽,離開了她的夫君,想要勸解她不要再被流言所誤。恕兒隻輕描淡寫地順着流言叙述,說她的夫君與衛王二人都很猜忌她。她是楚國公主,與齊衛複國毫無關系,更受不得那樣的奚落與懷疑,于是才狠心選擇離他們而去。
兩個姨姨皆爲她惋惜,便也不再提她不報長輩,擅自成婚一事。
臨行前,恕兒将她名下的陳國生意全部交給了撫養她長大的顔姨姨和宋姨姨二人。陳國顔氏産業和蘇氏産業的掌櫃們紛紛放下手頭的事情,趕來繁京與顔老闆道别。恕兒并未将自己的身世公之于衆,那些掌櫃便覺得她是成婚之後不便留在陳國繼續做生意。
他們在繁京的臨江酒樓分店最豪華的包廂裏爲她舉辦了一桌踐行宴席,宴席上,她最後一次詢問趙七,到底爲何要去戎族的地盤上賣妝品。
趙七嘿嘿笑着,顧左右而言他:“其實那些戎族的女人長得也很好看的。誰說她們不能用胭脂水粉了?咱們的碧涼妝品,在狼城賣得可好了!七爺我差點就帶兩個戎族女人回來了,可是又怕礙着顔娘子的眼!”
恕兒早領教過趙七的頑固,于是也不再詢問。
趙七心想,你這小丫頭是璇玑孤島諸葛家的少夫人,你們諸葛家的莫老頭兒交代了我什麽事,你還是從他口中得知吧!永不要來問你七叔我!我在狼城與那戎族汗王談的大生意,窮兇極惡,是讓他相助複國盟軍去滅了一整個宋國!這樣天大的秘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對任何人說。
恕兒拜别衆人,離開了繁京,獨自向南而行,打算橫穿蜀國入楚,先到楚國的裕王郡裏做一番事情。
身爲楚國第一謀士的女公子,她已深陷流言,便是給父母親丢了面子。此番歸楚,她自知身份貴重,自然不能讓晟王府的人瞧她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