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厮好奇地打量着恕兒,相視一笑,然後熱情地上前接過了少爺和少夫人手中的炊具。
恕兒還未反應過來“少夫人”這個稱呼,諸葛從容已經拉着她向前大步走去,笑對跟在他們身後的莫心死和兩個小厮說:“少爺這就大顯身手,先拿下少夫人的胃!”
恕兒瞪了他一眼,甜蜜卻不情願地想着,憑什麽我的心肝脾胃都歸了你?
諸葛私宅的院落裝飾古樸,屋宇不用磚陶木材,而多爲石頭搭建,與恕兒在九州大地上見過的任何宅院都不甚相同。石頭小樓灰中透白,在陽光下是晶晶亮亮的璀璨。五百年海風侵蝕,屋宇的邊緣已經有些圓潤,沒有白玉宮飛檐的棱角分明,也沒有晉陽宮色彩的沉穩凝重,而是靈動可愛,如海上精靈的居所,爲寂寥孤島添了一抹鮮活生機。
到了廚房,莫心死吩咐小厮們幫忙生火做飯,諸葛從容則在水缸中挑了兩條活魚,用古墓寶劍削魚皮切魚肉,劍法靈巧,猶如快刀。恕兒沒什麽可做,隻好幫忙擇菜洗菜。
飯菜做好後,幾人圍坐在院中石案上用飯。諸葛從容對恕兒說:“這座宅院是素仙前輩和周樂王共同設計的。他們撫養忘仙前輩長大後,忘仙前輩經常乘船回到楚國采辦,收集了許多石材、器物,招攬了一些信得過的人手,慢慢在島上修建起了手稿上的庭院。可惜他們的設計太過複雜精細,周樂王和素仙前輩都沒有等到這座私宅竣工,就撒手人寰了。忘仙前輩和周樂王的兒子兩人,忙于修建那座豪華陵墓,也沒有等到竣工之時。這座宅院,足足耗掉了五代島主的心血。”
恕兒吃了一口諸葛從容切好的鮮魚,又喝了一口莫心死釀的好酒,點頭贊道:“怪不得如此别具匠心、鮮活靈動。住在這樣的島上,生則有戀,死則靜安,真是一處世外仙境。若是海風吹膩了,生魚吃膩了,坐船三日就能到楚國金灘,再走幾日羨江水路,就是浮世喧嚣。素仙前輩和周樂王,還真是會選地方會享受!”
莫心死搖頭笑道:“少夫人,會享受的隻是忘仙前輩和後世的島主們。周樂王是在此畫地爲牢的,素仙前輩陪着周樂王,後半生也沒有再回過九州大地。他們二人居住在此時,島上還十分荒蕪,沒有管家仆人,沒有亭台樓閣,甚至連座陵墓也沒修好。其實璇玑孤島是鮮活靈動還是荒蕪隔絕,全在島主的心境。”
恕兒若有所思,贊同道:“莫爺爺說的對。雖然素仙前輩和周樂王在此居住時,島上荒蕪隔絕,但素仙前輩能夠陪在他思慕的人身邊,或許也并不孤獨。”
莫心死點了點頭。
小狐吃飽後滿足地趴在諸葛私宅的庭院裏曬太陽,在幾人的話語聲中,眼皮漸漸垂了下來。
一餐吃罷,洗過餐具,諸葛從容又帶恕兒回到了周王古墓。
面對陵墓的機關石門,諸葛從容對恕兒說:“雖然島上有管家和許多仆人,但他們不知道周王古墓的機關是如何開啓的。這裏的百年珍寶,件件無價,所以隻有曆代島主和繼承之人,才有資格知道。”
他牽起恕兒的手,将她的小手放在了石質的機關旋鈕之上,說:“恕兒,我與義父所謀之事,兇險萬分,起事之後若是稍有不慎,恐怕性命不保。雖然曆代島主的夫人和少爺的夫人都不知道這座陵墓的機關,但是素仙前輩的遺言裏,并沒有規定她們不可以知道。既然你我已經立下生同心、死同冢的誓言,我今日就将這座陵墓裏的機關全都告訴你。”
諸葛從容的手覆在恕兒的手上,恕兒感到他手上的溫熱裏,夾帶着沉沉的托付和信任。她伸出另一隻手掩住了諸葛從容的唇,正色道:“從容,你和你的義父都不可以出事。不要告訴我怎樣開啓陵墓的機關,我記不住,我也不想知道。”
諸葛從容明白恕兒的憂慮,他拿開恕兒輕輕掩在他唇上的手,溫和地說:“你不必擔心。義父運籌布局三十年,沒有必勝的決心,我們不可能輕易起事。不要把我今日所說,當做遺言,你要把這座陵墓裏的寶藏,當做我給你的聘禮。你能記住陳國半壁商業的賬目,能記住《玄女步》裏的步法方位,能記住島上的複雜道路,這些機關,根本難不倒你。”
恕兒看着諸葛從容平靜無波的眼神,方點了點頭。于是諸葛從容引着恕兒的手,旋動機關,開啓了墓門。
兩人放回了餐具和寶劍,諸葛從容帶着恕兒逐個浏覽着二十一間地下墓室,教她一一開啓墓門,耐心地講解每一間墓室裏的藏品。
來到最底下的最後一間時,諸葛從容道:“這一間,沒有機關,也無法開啓。”
恕兒放低了聲音,問道:“此處就是周樂王和素仙前輩的安眠之所吧?”
諸葛從容點頭道:“是。”
恕兒輕歎一聲,和諸葛從容轉身而去。原來“生不同心,死便同冢”這樣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換來的,是五百年來無人能夠開啓的寂靜。
島上三日,恕兒每日都随諸葛從容去周王古墓裏反複記憶墓中的機關開啓之法,遍覽墓中藏品。第四日,她已能夠非常精準熟練地獨自開啓每一間墓室的機關。她不禁歎道:“少爺,我現在才真正知道,什麽是‘富可敵國’。周王古墓裏的二十間藏有各類珍寶的墓室,我随便搬出去一間,運到繁京的黑市裏變賣,就可以一夜之間,比陳王、蜀王、趙王三個人的國庫加起來都富有!”
諸葛從容笑道:“主公說的沒錯,不過二十年前的陳宋大戰,陳國國庫耗費甚多,這些年又常常要對付關外戎族的挑釁,陳王李忱,實際是沒什麽錢的。至于蜀王烏邪,錢是什麽,他估計壓根就沒有概念。蜀國有西嶺那樣的天然屏障,已經有許多朝沒有和别國征戰。蜀地的上一次大戰,還是烏衣統一巴蜀兩國的時候。紫川蜀宮經過曆朝蜀王的修建,華麗無比,烏邪住在天宮般的懿斓宮裏整日練劍,可能一輩子也沒清點過蜀國國庫。錢這個東西,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多年不打理,蜀國的國庫肯定也沒有多少存貨。至于趙國,更是夾在陳宋之間,小心翼翼,捉襟見肘。這樣看來,你那勤政的哥哥劉璟,确實是個好君王。他早晚會比周樂王和素仙前輩要有錢。至于楚國,尚未一統,也不知道重開昭凰宮的君王,能不能熄滅戰火,還楚境一個繁華盛世。”
離開周王古墓,來到孤島岸邊,恕兒系好布帆繩結,諸葛從容揚起白帆。海風将他們的船推入了層層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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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