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煩魏小墨是真,但聽阮泱泱的話也是真。
她要找魏小墨一塊去金陵,邺無淵也同意了,所以,就特意的指派了拂羽,把這消息透露出去。當然了,也不能透露的太過分,不容許那麽多的人知道。隻是,叫該知道的人知道,不該知道的人,永遠都不要知道她的動向。
他恢複的确實挺快,誠如阮泱泱所說,年輕嘛,本來身體就好。吃過斷離草,中了毒,排出來就好了。
相比來說,阮泱泱覺着,自己的身體年齡和心理年齡沒什麽差别,因爲她就不會恢複的這麽快。
這也解釋了緣何次次她都被折騰的半死不活,因爲她‘年邁’,不如他年輕。
能出去了,他可不就沒了影子,第一時間就出了城。
大批隊伍出發,塵土飛揚的,飛馳的馬兒稱得上脫缰的野馬,但在阮泱泱看來,邺無淵比之脫缰的野馬更甚。
男人啊,報複心極強,一旦尋到了機會,那就絕對不會錯過。
好嘛,她看着他離開了,然後她就百無聊賴了。這城裏的情況,他們屬于入侵者,自然是不能出去轉悠。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在這裏等着。
她在等的很明确,就是魏小墨。爲何等他?無非就是要重新的和他談論一下他那時提出的建議。
她當時沒答應,他是失望的,因爲他能設計出這種來,是十分想叫阮泱泱參與,甚至全程觀看的。
别人看不看與否他不在意,但阮泱泱不一樣啊,他們倆‘臭味相投’,要快樂就得一起快樂嘛。
而當下,阮泱泱可不是要看他那一攤子熱鬧,而是要從另外一個方向解決這場瘋狂的戰争的中心人物。
她不管什麽項蠡是不是對開疆拓土充滿迷戀,反正,她覺着沒意思,沒勁,而且危險。她的男人,她的親侄兒都在這期間折騰個不停,随時都可能會丢了性命。
她不管别人死不死的,可她還想活着呢,她還沒活夠呢。
她沒活夠,邺無淵自然也不能死。
拂羽還是相當有能力的,這麽說吧,尤其是對上了魏小墨,恩怨情仇啥都有了,可不更上心。
因爲上心,還真是很快的,就把魏小墨從那山裏頭也不知是哪兒給勾出來了。
鬼知道他到底幹嘛去了,那邊也本就危險,東夷的兵馬也時常的晃蕩,把魏小墨人勾出來了,拂羽的人就撤了。
算得上是默契吧,聽說了阮泱泱在這兒,魏小墨好像就明白咋回事兒了,從那亂七八糟的地方出來了之後,就一路的過來了。
他但凡不想遮掩自己的行蹤,那絕對是聲勢浩大,即便就隻有他一個人,那排場也足夠,因爲他本身就耀眼啊!甭管是男人打扮還是女人打扮,亦或是披着麻袋,也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出現在這座城外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被發現了,然後,被押解回了城裏。
見着了他,阮泱泱也不得不意外,“你可真快啊!”好像,也沒超過六天。
雙手被反捆在身後,他看起來特别像那即将放到鍋裏蒸的大螃蟹,不過這個螃蟹過于妖豔了些,刺得人眼睛都跟着發痛。
“你跑到這兒來,必然是反悔又同意了。老子等不及了,還是有你會更痛快。叫他們把我放開,咱們趕緊走。”他當真是迫不及待,會跑來也是目的明确,手還捆着呢,就等不及了。
“你先别急,我還有事兒等你辦呢。”走過去,她示意親衛把他放開,好歹是個人,捆的像個螃蟹似得,弄得她都饞了。
不能吃的東西,不看就好了,看得到吃不着,不是折磨她嘛。
親衛聽命,把捆着他的繩子解開了,雙臂得到了自由,他一抖,特像那洗完了澡的狗似得。
不過,他是根本不自知,仍舊在力持這份潇灑。
“泱姐姐有什麽重要的事兒,說來聽聽。”至于會不會答應她,那就難說了,他很忙的。
阮泱泱笑笑,沒吱聲,隻是走到院子中的椅子上坐下,倒了兩杯水,将其中一杯推到對面,示意他坐下慢慢說。
親衛就站在不遠處,但凡他們倆說什麽,他們都聽得到。各個耳聰目明的,又煩魏小墨,他在這兒,他們才不會避開呢。
不過,阮泱泱也不甚在意,喝了口水,她看向魏小墨,“我在金陵的道觀已經建好了,内部的布置等等,也完成了。呂長山給我弄來一個相當有年頭的煉丹爐,價值不菲。這開爐,還是有門道的,想想我到底是半路出家,不如你天賦異禀,妖氣更甚,更能鎮得住。”
魏小墨還真是想破腦袋也沒想到她要他做的是這種事,眯起妖瞳,那不滿可真是從骨頭縫裏飄出來,“看來,你是真不知老子的事兒有多急。”
“慌什麽?這麽說吧,你的事兒固然有趣,但也算并着危險,總得提前叫我找些便宜回來才是。再說了,眼下打的正開心呢,沒看我家将軍都不在府裏嘛,讓他且開心一陣兒。”她翹着腿,這話說的可是輕松極了。
魏小墨笑的可諷刺多了,“我怎麽聽說,你那大侄兒前些時候險些喪命。”
“那你怎麽沒來看熱鬧?不符合你的人設啊。”這種熱鬧魏小墨都不來湊,可想他自己張羅那一攤子有多忙。
“若是得知他戰死的消息,老子肯定第一時間過來給他上香。”不改毒舌,極其惹人厭,那邊聽着的親衛可是無不冷臉,不掩殺意。
不過,魏小墨完全感覺不到,他在意的就是自己,自己怎麽爽,就怎麽說怎麽做。
“這種機會是不會有了,不過,你倒是可以給你們墨家的那些個老将準備些香火紙錢,我想,很快就能聽到他們人頭落地的消息了。”她雲淡風輕的,但字裏行間,無不是對邺無淵的信心。
“既如此,咱們不如去親眼瞧瞧?你也算是經曆過戰争的人了,屍橫遍野,也算不上奇景。倒是老子忙于手頭的事兒,一直也沒去瞧瞧。”說起這個來,他立即就動了心思。站起身,已迫不及待了。
戰場?那有什麽可看的,血腥味兒……
她又回想起初來這個世界不太美好的回憶,雖是一片亂呼呼,可是,若總結起來,那就是極其特别的不美好,不願回憶。
不過,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以毒攻毒,即便她也沒什麽以毒攻毒的必要。
“走。”想了一下,她也同意了。不管怎麽說,還是惦記着邺無淵。他這剛剛養好身體,就出去嘚瑟,也不知懂不懂收斂。他啊,骨子裏還是個少年,有放蕩不羁的一面,争強好勝,不比那十幾歲的少年少。
阮泱泱決定要去,親衛誰敢攔,他們能做的,就是保護她,保護好了。
出府,上馬,阮泱泱的動作也是不遜色的。這回長途跋涉,夜裏也趕路,騎馬對于她來說,算不上什麽難度很大的事兒。
随着技術到位,膽子也得大起來,兩相合并,一切皆水道渠成。
魏小墨一看她那上馬的動作,随後就笑了,“不錯不錯,你大侄兒還算會調教。”
“這是自學成才。”揚起下颌,她頗爲驕傲。
魏小墨難得的點頭贊許,畢竟他這種人,一向是滿嘴損話。
親衛也上馬,前後護衛,打馬啓程。
說真的,有魏小墨這個墨家正宗子弟在身邊,走在城裏,忽然間不覺着陰氣森森了。
他都能坦然的面對這個曾經屬于大梁的城池被大衛軍馬占領,也能自如的看那些一張張原本大梁百姓的臉,作爲‘侵略者’,她也根本沒必要去糾結注意。
快馬在城中奔跑,魏小墨才來勁呢,他也是根本不會管如此快馬在街上狂奔會不會給百姓帶來什麽危險,隻顧自己開心。
當然了,他是個十歲左右就會在大街上瞧見不順眼的人就抓來給人剃光頭的,還會在意什麽。
不過,如此開心之時,他快馬看到了有小孩子在街邊晃悠,小小的一個,穿的髒兮兮,臉上都是灰和鼻涕的混合物。還真是慢下了速度,并且多看了幾眼,把人家那本來有些木兮兮的小孩子看的有些發慌,就跑走了。
阮泱泱騎馬追上來,扭頭看他,還以爲他忽然良心發現,想到這原本是他可擁有的城池可擁有的百姓呢。
哪想,他思考的卻根本不是那事兒。
他收回視線,看向阮泱泱,“窮人啊,生孩子才是作孽。也幸虧小黑會投胎,換個這種窮人家,這輩子都是悲慘。”
“那也得攤上個好父母,你也生在富貴人家,請問可覺着幸運了?”阮泱泱搖頭,繁衍這種事兒,人和動物都具備,屬于天性。強行剝奪,那叫毀天滅道!
“幸運啊,因爲老子可以從四五歲的時候起,想殺人就殺人。”如何不幸運?和窮苦的每天隻愁着飽腹的人相比,他就是幸運。甚至來說,這是他應得的。沒有這種條件,也沒有那能把他生下來的福氣,是生下他的人幾輩子修來的。
阮泱泱無話可說,他這種自信,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出了城,那股子戰火和着血腥的味兒就鑽進鼻子裏了,其實倒也不是說這種味兒特别大,算得上是一種心裏反應。
阮泱泱是這樣,但魏小墨完全興奮,他的确是忙活自己事兒太久了,都忘了找樂子了。在他看來,戰争可不就是樂子,兩夥人拼死的你殺我我殺你,算得上是這世上所有樂子最上乘了。
前線,還是很遠的,官道多處被毀,馬兒跑起來也不容易。走走停停的,天都黑了,還沒到呢。
倒是偶爾的,能聽到一些什麽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聽着這聲音,阮泱泱就心裏頭咯噔一下,戰争這玩意兒,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最近和你大侄兒打的正酣的是誰?”終于,遠遠的,看到了巡邏的兵士。他們舉着火把,很容易就瞧見了。而且,他們也發現了這一夥騎馬趕過去的人,這麽大的動靜,馬蹄踢踢踏踏的,又不隐蔽,發現他們還不是輕而易舉。
正因爲看到了巡視的隊伍,魏小墨忽然問道。
“聽說姓黃,是墨家的老将了。”阮泱泱不認識,但想必魏小墨認識。
“黃?黃麟。”魏小墨果然是知道。
“功夫應當是不錯,這麽多年兩國交戰,他一直都是主力。”再具體的,阮泱泱可就不知道了。
“武夫,有勇無謀。不過,這種人的确是最爲好用,隻要滿足了他所想,什麽事兒交給他,他都能豁出性命去。此人最爲好色,且最喜歡十二三年歲的少年,當年,府裏老頭子可沒少給他挑選,填補他床鋪。”魏小墨能說的正事兒不多,無不是下三濫那一路。不過,這種事兒還真是大家愛聽的,阮泱泱也一樣。
尤其這大晚上的,趕路正無聊,遠處火光飄搖,聽這種勁爆的事兒,提神。
“那看來,我家将軍要替天行道了,那麽多慘遭毒手的少年們,真得感謝我家将軍順手替他們報仇雪恨了。”阮泱泱輕笑,這話說的,極其膨脹。
魏小墨果然是聽不得這個,少見的,甚至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輕輕地啐了一口,對阮泱泱這種随時随地誇贊邺無淵的毛病極其受不了,有時想想,若阮泱泱是個啞巴,倒也不錯。
終于,巡邏小隊迎上來了,對于阮泱泱會來,無不感到意外。
親衛先行詢問了邺無淵所在,的确就是在大營,而且,剛剛經曆了一場小戰。
這一場小戰,卻是真真實實的記在了多本戰書史冊上,因爲大衛這位最年輕的鎮國大将軍,僅僅以一百多人,圍殺東夷墨府麾下身經百戰的老将及手下三四百兵将。
沒想到剛聽完魏小墨說八卦,就得知邺無淵和那黃麟交戰了,阮泱泱還真是一驚。
勝利不勝利的,不是她第一時間關心的事兒,邺無淵是否完好無損才是重要的。
她這一問,那巡邏的小兵倒是不敢說了。
他們也不用說了,因爲,他們那一個遲疑,她就明白了,肯定是又傷着了。
氣的翻白眼兒,好嘛,剛剛好全乎了,就又這樣。
這也更加堅定了結束這場無休止的戰争的想法,把那最主要的人物弄出來,距離結束,應該會更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