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墨這小妖精,說走就走,速度是真的快。真有那麽一副好像和某個人有奸情,人家丈夫回來了,他倉皇跑路的感覺。
說真的,特别讨人厭。
連阮泱泱都不由在背後罵髒話,這世上,會覺得他怎樣都可愛的,估摸着也就隻有那冒牌的墨楠奚了。奈何小妖精不止感恩啊,不把那唯一欣賞他的人放在眼裏。若是互相成就,他們指不定多‘幸福’呢,這世上得少多少人受苦受難。
他離開了,就是到城裏他自己那商行去住了。他那鋪子,也沒人動,就是個賣樂器的,除非是特别定制,否則也不賺什麽錢。
勉強養活那商行的人,若說盈利,很少。
這就是魏小墨和阮泱泱不一樣的地方,他隻爲了玩樂,錢不錢的,無所謂。但阮泱泱就不一樣,既要樂子,也要錢。
他離開了,府裏的人從上到下似乎都跟着輕松了,尤其親衛,不用整天像盯賊似得盯着他了。
不過,這讓看的人也覺得非常好笑,其實魏小墨即便住在這府裏,除了去諸葛閑和姑奶奶那兒找樂子之外,他也沒做什麽太讨人厭的事情。
他好像也有自知,除了穿着女人的裙子,偶爾的把頭發也挽成女人的樣子來膈應他們之外,總體來說是很老實的。
這回他走了,再看親衛們,是如釋重負的模樣,就像送走了瘟神似得。
又下雪了,阮泱泱這回不出門了,因爲真的冷了。還有,她的肚子啊,很大,走動很麻煩。
尤其是裹上厚重的衣服之後,就更臃腫了。她自己低頭的時候,是看不到自己的腳的,從未有過這種經曆,一時是新鮮,之後就是止不住的麻煩了。
走動就是在屋子裏,走到流汗爲止,偶爾的清晨還會拉伸一陣兒,拉的全身的筋都抽痛,個子好像都拔高了。
姑奶奶每天早晚過來一次,對于阮泱泱的情況,她特别看好。她那體質,本以爲會很麻煩。誰又想到,她後天蠻努力,這就是别人及不上的了。
隔個幾日,她還會去雷宅看看,主要是看生下孩子的那位。
盡管姑奶奶也沒怎麽透露,但她去過多次,阮泱泱還是猜得到的,可能身體情況不太好。
要了命了吧,但看姑奶奶那熟稔的絲毫不驚訝的樣子,顯然是這個世界中女人的常态。
她們會保持着那種所謂正确,又不會聽從大夫的那些聽起來會累的建議,所以,就會産生一樣的病态。但因爲大家都一樣,也就不會去想,是不是改變一下那種‘正确’,可能會大不一樣呢?
當然了,這種事,阮泱泱是肯定不會去說或是去宣傳的,她自己清楚就行了。世界的進步,一個人還真沒辦法,就算是神仙,也沒辦法。
夜幕降臨,卧室裏的暖爐也更換成了新的,散發着熱氣,同時還有一股淡淡的香。
這香是助眠的,因爲阮泱泱睡不好,有時即便不是因爲想方便,她也會醒。
所以,就添了些助眠的藥材,主要是讓她睡得深一些。
床上安置了不少的手爐,床的下方,是有一些通暖的設施的。不過,試了一次,很熱,熱的阮泱泱的臉都像蒸熟了一樣。本來臉蛋兒上盤踞的小疙瘩就沒消下去過,被蒸了一下,好像都變大了似得。
所以,後來在晚上就不再添加木材了,往往是白天會添炭熱一下,讓她晚上睡時床上不會涼。
靠坐在床上,阮泱泱的頭枕着軟枕,閉着眼睛,任小梨坐在床邊,用手扶着覆在她眼睛上的兩塊紗布包。
這兩塊紗布包裏是藥材,而且熱乎乎的,她近來眼睛會有些疼,一早醒來尤爲甚。所以,除了那種滴眼睛了的藥水,每晚這種熱敷也提上了日程。
隆起的肚子上放着一個小手爐,雖是不大,但溫度會持續很久。
她這肚子,現如今做個小桌闆是沒問題的,當然了,她也是試過的。看書的時候,把書就放在這肚子上。不過,裏頭的家夥好像不太滿意,會蹬腿伸胳膊的,甚至有一次把她的書給踹翻了。
從那以後,她就不往肚子上放了,免得這家夥踹的太過分,把她肚皮給踹壞了。
一刻鍾的熱敷結束,小梨将紗布包撤了,其實還是溫熱的呢。
一股說不上來的草藥香氣,聞着倒是好聞的。
阮泱泱靠在那裏仍舊閉着眼睛,對于她來說,把紗布包撤走的瞬間,其實是不舒服的。一直覆在眼睛上,熱熱的,十分舒适。
一旦撤走了,舒适感被破壞,眼睛就會有一種刺痛的感覺,讓她連睜眼都有點兒困難。
順着小梨和小棠的手,直接躺下去,側起身體,一條腿下面還得壓着一個軟枕。她就以這種略‘奇特’的造型,睡覺休息,這樣才舒坦。
“都去休息吧。”她們倆現在輪班的在卧室外面守着,但凡半夜阮泱泱起來,就得有人進來服侍她。
琉燈隻留下最小的一盞,幽幽的,也适合休息。
房門關上,阮泱泱抱着散熱的手爐,聞着讓孕婦更好入眠的香氣,很快就睡着了。
若說白日裏晌午時會有溫度上升的時候,夜裏,是真的冷。
比不上北部,可若是和湘南比,那真的是天上和地下了。
人若長時間的走動,真的會凍得臉頰發疼的。
屋子裏是溫暖的,那暖爐裏的炭上等中的上等,宮中用的不過如此。
甚至,在緊閉的窗子上方還專門有通氣的孔隙,不會讓這屋子裏的空氣積存太久。
半夜時是最冷的,即便院子裏已經收拾幹淨沒有雪了,但走在上面仍舊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守在居室外的是剛剛換了班的小梨,趴伏在軟凳上剛剛要睡着,就聽得吱嘎吱嘎的聲響由遠及近,她真的是一下子就精神了。
擡起頭來,往小廳大門的方向看,大門是緊閉的,外面的燈籠很亮,使得她很清楚的就看到一個人的影子到了大門外,之後,大門被輕輕打開了。
即便是親衛有急事禀報的話,他們也不會直接開門,小梨跳起來,剛要說話,卻就着幽幽的室内燭火看到了進來的人。
其實看不太清楚樣貌如何,一襲拖地的大氅,頭也蓋着,隻覺英武挺拔。
人進來了,反手就把房門關上了,阻絕了一塊跟進來的寒氣。
小廳裏的暖爐特别大,散發的熱氣要更強一些,不過,似乎也并沒有有效的消融進來的人身上的寒氣。
“将軍?”又走近了幾步,小梨這才恍然,立即屈膝請安,真是極其驚訝,忽然就回來了。
擡手把身上的大氅解開,随手扔到了椅背上,果然是邺無淵。
他真的是披着寒霜進來的,無論是身上,還是臉上,亦或是眼睛裏,都和外面的寒冷一樣。
看了小梨一眼,示意她不要出聲,可以回房去休息了,便越過她打開了卧室的房門。
卧室裏暖融融的,而且,還很香。
進來了,一眼就看到那個蜷在大床上的人,還真是少見的把被子蓋得特别好,都快把頭給包上了。黑色的長發順着被子一角伸出去,鋪在枕頭上,也像被子一樣。
緩步的,走到床邊,在邊緣坐下。邺無淵垂眸看着她,恍若浸着寒霜的眼睛,終是一點點溫暖了起來。
日夜趕路,冷的不得了,夜裏也仍舊是不曾休息。不爲别的,就是爲了盡早回來,爲了當下這個場面。
她以前可言之鑿鑿的說過,那個投入比較多的人是赢家,因爲一旦不想投入那麽多了,那麽靈哇那個一直被授予的,就輸了。
但邺無淵現在想想,此話沒理。
不想投入了不想付出了,那是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的事兒。但在當下,付出多的那個就是輸了呀。就像他現在,就是輸給她了。但其實,她也沒做什麽,是他自願輸給她的,不管她是否接受。
被子都蓋在鼻子上了,也不知她會不會呼吸困難。邺無淵就坐在那兒看了她好一會兒,想着她可能會因爲呼吸不上動一動。
但很可惜的是,她沒動,就那麽一直相當平穩。
覺着自己的手沒那麽涼了,他這才一點點的沿着被子的邊沿往裏面伸,遊走着,就碰着了掖在被子裏的手爐,還很熱乎呢。
之後又遊走,嗯,這回摸着她的手了。軟軟的,不算太熱,即便手底下就壓着另一個手爐呢。
捏着她的手指,他一邊俯下身,靠近她藏在被子裏的臉。
隔着被子,也碰不到,他的唇落在她腦門兒上,相比較的話,他的唇更涼一些。
手被捏着,腦門兒又被攻擊,睡在再深,阮泱泱還是有所感覺。
更往被子裏縮了縮,可是有肚子做阻礙,緻使她縮的沒那麽順利。即便是迷糊糊的,可仍舊是有些不耐煩起來。
腦袋向後躲,她眼睛也微微掀開一條縫,大概是想要罵人,以至于眉頭也皺了起來。
不過,借着幽幽的光,她應當是看清楚了在眼前放大的那一張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邺無淵。”她叫他名字,然後就笑了。
一半臉還在被子裏呢,眼睛也半睜着,笑起來,軟糯的像糖。
“嗯,是我。”他沉聲的回答,一邊又湊近她。把蓋得太過嚴實的被子扯下去些,直至下巴,他覆上去,親親啄啄。
雙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圈住他的頸項,難得的因爲他改變她當下的姿勢,也沒有生氣。
好半晌,他才稍稍退開些,一手撐着床,一手摸着她的頭,近距離的看她的臉,嘴角也是上揚的。
“你好涼啊。”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阮泱泱小聲嘟囔。他的涼是那種從内而外的,感覺呼吸都是涼的。
“盛都太冷了。”看着她,他微微歪頭,換個角度看她,一邊說道。
“是啊,你本來那麽熱。能看得出你着急趕路,胡子好紮人。”一隻手鑽出來,捂在他下巴上,手心都能感受到的硬茬兒,紮手。
“明早再收拾,好累。”手指落在她額際,輕輕地摩挲,看着她臉蛋兒上不消退的紅疙瘩,忍不住笑。
“好。”這會兒能好好的睜開眼睛了,看他,還好沒有被凍傷。長得這麽漂亮,其實他過得挺糙的,還能一直如此光鮮,憑的大概也是底子好吧。
在她腦門兒上又親了親,邺無淵這才起身,把身上的袍子解了。
和平時相比,他穿的是多的了。但是,和在盛都的人相比,他穿的可就非常少了。
這就是有個好體質,換做尋常人,絕對受不了。
阮泱泱也在往床裏側挪,她睡覺的姿勢特别,将這床讓出一部分來,還真弄得她有些不方便了。
待得邺無淵進來,她更覺得不舒坦。
尤其是她那條專門放腿的軟枕,好像特别的礙事似得。
邺無淵也發現了,他如今成了這床上多餘的了,原本這就是屬于他的位置。
“真的大了好多。”手覆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不由感歎,甚至有一種錯過了的遺憾。
“是啊,就是因爲太大了,我睡覺必須得壓着這個。”所以,現在是不是得想想,爲了能讓她舒坦的睡覺,他該換個地方了。
看她那也略顯煩躁的樣子,邺無淵随後把軟枕抽走,之後,扳着她的腿,放在了自己身上。
“可能略高,但,我會發熱,你覺着如何?”他問,即便是在外面被冷了個透,可現在他的體溫的确在一點點的回來。
聽到這種話,就算不滿意也說不出口啊,阮泱泱看着他,忍不住笑,“是,比較起來,将軍最好。”
圈住她的頭,被子底下,姿勢可能略顯奇葩,但能接觸的到,就已十分開心了。
“這回倒是遵守了你信中的承諾,很快就回來了。”手被他抓着,逐漸的感受到了他回來的熱度,是比手爐暖和多了,且不會褪溫。
“知道你就會猜測,得讓你知道,沒有事情拖延的話,早在頭一回說會早早回來時就回來了。”邊關那裏不同于别處,有些事情,是突發的,無法掌控。
“嗯,明白,你是大将軍嘛。如你這樣,整天隻想着回家的,已經是極其少見了。”說起來,也不知他這隻想回家的勁兒能持續到多久。反正縱觀她所知道的例子,以及人的心理自然變化,總是會有一個不想回家的曆程的。
“你在家,自然想回來。再說,前些日子不是來了不速之客,還在麽?”他想向她靠近些,但是,她的腿搭在他身上,還有肚子做阻隔,所以以失敗告終。
“人家聽說你要回來了,已經連夜滾蛋了。”她在信裏告訴了他魏小墨出現了,相信親衛也向他報備了,并不是什麽秘密。家裏發生的什麽事兒,以及湘南那邊的收益,她都寫信告訴他了。
“他若一直待在這兒,倒也算他有種。”邺無淵淡淡的哼了一聲,就這麽跑了,還真是……讓人一口氣堵在喉嚨那兒不上不下。就跟這樣一個沒種的家夥,真的是搏都搏不起來。
“我也那麽說,不過他無所謂。顯而易見,再難聽的話他都聽到過,已經免疫了。”所以,罵人這一招在魏小墨那兒不管用,他不怕髒話,并且,他還會說更多更新奇的髒話。
“既是寄人籬下,也仍舊不減本性。去雷家,有沒有吓着?”邺無淵最不滿的是這件事。
“吓着不至于,就是我怕疼,聽她撕心裂肺的,也覺着疼。”小聲的說,光線幽幽的,他的睫毛都形成了一片陰影。
“所以,你就不該去。千算萬算,就沒想着趁我不在,魏小墨會跑出來。”畢竟,一直以爲他可能就死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了,總的來說,那是最好的結局。
“也沒事兒,我還沒那麽脆弱。再說,我和她情況也不一樣,無法對比。而且,都知道我怕疼,諸葛閑那兒正忙着配藥呢,麻藥。”說起這麻藥,還是阮泱泱提議的。能不能用針灸的方式紮她,針刺的疼痛總比撕心裂肺要好得多吧。針灸刺入,以緩解她的疼痛。
“是啊,我家小胖子怕疼。”疼,邺無淵也真的是心跟着一緊,她怕疼,怕的厲害,可怎麽辦呢?
“哼,你才胖。”說起胖這個字兒,現如今可比疼要管用的多。搭在他身上的腿扭着也要踹他一下,就不能說句好聽的。
輕輕地摸她,說真的,她除了肚子大的很明顯之外,别的地方倒是仍舊和他離開時一樣。
她日常的行動,他都知道,除了她自己說,親衛也會按時的送信報備。
用飯正常,又比尋常人有毅力的每日進行活動,多難得。
可越是這樣,可不就越叫人擔心嘛。
握着她的手,另一手繞到她頭頂,她側身彎着擺出像是抱着肚子的大蝦一樣的姿勢,他倒是能把她給圈在懷中,雖是無法緊緊相擁。
不過,即便這樣,已十分滿足了。畢竟,在分開的這些時日,每個夜裏都因爲懷抱裏少個人而醒來,特别難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