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探出來的一顆腦袋,打破了這裏維持的詭異的平靜。
這種平靜的确是詭異的,三副棺椁,兩具屍體,還有兩個大活人。
盤膝坐在棺椁上的人沒動,眼睛動了。
轉着眼睛看過來,瞧見了阮泱泱的臉,魏小墨眼睛都跟着亮了。
“快進來,趕緊把老子弄出去。”他可不急了嘛,在這兒困了多久了?他連手指頭都不敢動。
四目相對,阮泱泱笑了笑,腳下一動,真要進去。
邺無淵卻是扣緊了她的肩膀,又把她拽了回來,“不能進去,這裏此時已形成了僵局,再有人進去,就會打破。他們或許能伺機逃生,但你肯定逃不出來。”
他這樣說,必然是觀察出了什麽,阮泱泱不做懷疑,隻是視線離開了魏小墨,去看别處。
這裏的地磚上有點兒濕乎乎的,再仔細看,地面的上方,懸空之處好像有一些蛛絲似得東西。相互交錯,乍一看像是用紅外線設置的防盜系統似得。
微微歪頭,讓自己的視角轉變一下,繼續往上看。果然,那些蛛絲一樣的東西,遍布這整個空間。
唯獨棺材那一圈兒是沒有的,不過,僅限于棺材上方一米處,再往上,也就是魏小墨頭上的部分,那些蛛絲再次出現。迎着燈火,再轉變自己的角度,就會看到那些東西在發光。
鬼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麽,顯而易見,他們進來的時候,這些東西是沒有的。
他們進去了,也就是啓動了機關。那麽之前,這些機關設置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進來的人出不去。
不過,根據那三副棺椁的數量來看,缺一個人。
今日,會掉到這裏來完全是意外,是阮泱泱不小心動了壁燈,所有的機關啓動,大家掉了下來。
元息不在這兒,也可以這麽說,阮泱泱是破壞了冒牌貨的計劃。
至于他們下來之後,爲何會鑽到這兒來,那就是未知了,畢竟人還沒湊齊呢。
“快,想法子,老子要出去。”魏小墨自然聽到了邺無淵的話,擺明了不想幫忙。太損了,這就是她護着的大侄兒,瞧瞧都是什麽人。
阮泱泱貼着牆,稍稍向前,背心被邺無淵扣着,他生怕她會闖進去似得。
“我覺着,你們就保持這樣,還挺和諧的。而且,你們就一直待在這兒,也算是爲平民百姓做好事了。一個冒牌貨不再興風作浪,一個妖精不再爲禍人間,挺好的。”她笑眯眯的說着,一邊抓着自己的裙角提起來,動作慢悠悠。
“你有沒有心?幫了你的忙,你就這麽對待恩人!”魏小墨眉毛都豎起來了,生氣!
“缺一人,看來也是天意。你們進不來,我們也出不去。此地,我所挑選的長眠之地,你會喜歡的。”那冒牌貨終于說話了,她像個紙片人似得,看起來沒什麽殺傷力。可是,字句無不是威脅,以及對拉着魏小墨共同赴死的開心。
這兩種情緒交疊一處,就顯得特别的變态。
阮泱泱輕輕點頭,此時此刻,她倒是覺着冒牌貨的話也并非是異想天開,因爲她的确是造出來了。雖是有些着急的成分在,可是,不得不承認,着急之中,能造成這等模樣,作爲一個妖精和一個聖僧的最終長眠之地,也是配得上了。
“你還點頭?還點頭?趕緊想法子。把你那好大侄兒暫時放一邊,别聽他亂語。這裏布置的機關,隻要啓動便收不回。不過,也并非全無辦法,隻要把這地宮毀了,老子就能尋機出去。你若再不行動,這上頭的蠶刃慢慢落下來,老子躲不過去就得躺到棺材裏去了。”魏小墨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真是從未見過這個妖精如此生氣又急躁之時。由此可見,憑借他自己是真的出不來,否則也不會一直坐在那兒耗着了。
“若把此處毀了,他們倆也得随着共歸于盡。這樣也好,你不是喜歡和這個玩物玩兒嘛,帶上她,路上也不寂寞。”冒牌貨再次開口,魏小墨急了,她還真有點兒高興。
語氣也變得不急不緩,對于死亡,她好似真看的通透了。
但也興許是因爲,帶上了魏小墨,也知足了。
“三副棺材,少一個人,真有點兒遺憾呢。将軍,你不是說元息已來到都城了嘛,你覺着,他聽到了墨府的動靜,會不會來?”阮泱泱歪頭看着那冒牌貨,她坐在棺椁上的位置并不是魏小墨那般能直接看到這兒。由于此時他們不敢動,她也不敢轉過頭來,自然也是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看不見,猜得到啊,阮泱泱故意的說起元息,她的脊背果然是繃直了些。
“說起來,元息還是比這小妖精招人喜歡,就是親他的時候不配合,要死的掙紮跟條活魚似得,讓我非常不滿。可是後來他找我,瞧他吧,好像還有再跟我試試的意思。他若就此也跟你們一塊死了,也挺可惜的。”阮泱泱已徹底站在了門口那兒,雙臂環胸,瞅着裏頭這一切,一邊輕聲說道。
“賤人!”阮泱泱還要接着說呢,那冒牌貨忽然狠狠地罵了一句,并刷的扭過頭來,兩隻眼睛如刀子似得,直盯着她。
她這麽一動,這裏頭橫豎左右交錯的蠶刃蛛絲也動了。就像有風吹過似得,它們在顫動,同時上方的開始往下沉。
坐在棺材上的魏小墨不得不随之低頭,即便他速度是快,可是束在發頂的幾根發絲也碰到了,立即被削斷,飄然的從他後背落下。
順着棺椁的邊緣飄下去,又碰到了下方交纏的蠶刃,那幾根發絲被數次腰斬,待得最後落地,已斷了無數截。
果然啊,這些極細的蠶刃輕易都看不到,可是殺傷力竟然如此大。那隻是輕飄飄的發絲呢,若真是皮肉,不知會成什麽模樣。
這些,全然落在了邺無淵的眼睛裏,他就靠在邊緣,耳朵聽着阮泱泱和裏頭的人說話,眼睛在觀察每一處。
被瞪視,阮泱泱還在笑,甚至覺得相當有意思。
這冒牌貨功夫不錯,以前也見識過,别看她長得不怎麽樣,不似魏小墨和元息這雙胞胎兄弟各有各的極緻,完全不像有血緣關系的樣子,可是她這紙片人的模樣又富有攻擊力和占有欲的眼神兒,又另類的和他們兄弟倆很相似,不違和。
墨家的人,好像都挺特别的。當然了,阮泱泱也沒見過墨家的其他人,想來還有許多,但不知是不是都養在墨府。
“魏小墨,你說你算不算是跟着元息學啊?他主動的來找我送身,你那日也要和我試試。我就想啊,這應當也算是一胞兄弟心有靈犀吧。”她繼續說,怎麽惡心怎麽來。果然如她之前所說,她嘴炮的成功率,看的是對方的理智程度。
誠然不假,看看那冒牌貨被她給激怒了,完全是那種殺之而後快的怒意。
她必然是知道魏小墨與元息這對雙胞兄弟的底子,不管他們在外做什麽,如何經營,心再黑,即便要置她于死地,可有一點是肯定的,是必然的,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不會将心給出去。
因爲,他們沒有心!
因爲如此,他們倆這沒有心的家夥,最終才是屬于她的,這世上沒有人能收了他們。
可是,眼前這個……賤人!
“我所言字字當真,我家将軍還在呢,我哪會說謊啊。眼睛都冒火了,你這是生氣了?生氣也沒辦法,事實如此。唉,看你如此憤怒,我還真不知我做錯了什麽呢!太可愛,也是一種罪吧。”她邊說,邊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真真是叫人想把她的臉皮給撕掉。
魏小墨低着頭,不敢動,又在笑。
蓦地,邺無淵微微低頭,就在她腦後,壓低了聲音說了些什麽。
阮泱泱聽了,眼睛也跟着閃了閃。
邺無淵說,魏小墨剛剛的提議的确是能得出一線逃生的機會,當然了,是對于他。
不過,他們倆逃出去的機會就會縮短,或許,會被砸在這裏頭。
救魏小墨,完全是一件對于邺無淵來說,不得任何利益的事情,他并不想做。
阮泱泱也清楚他的想法,他剛剛能夠觀察了一通,已經是相當夠意思了。
若是要救魏小墨,而讓邺無淵涉險的話,阮泱泱自然是不能叫他去做。
所以,這會兒這事兒可不就陷入了僵局。
還有那個冒牌貨,真被她激怒了,她坐在那兒,上頭的蠶刃壓下來,她頭發都被削斷了,好像也沒知覺似得。
她那頭發本來生長的也不怎麽樣,這會兒被削斷一些,剩餘的部分支楞起來,那發型完全附和她此時的情緒似得,都炸起來了。
“你過來呀!”雖是一時還沒做出決斷來,但對上她眼睛,阮泱泱就停止不下的繼續激怒她。
蓦地,那冒牌貨置于腿上的手一動,一塊玉璜順着她的手指間飛了出來。
玉璜沒多大,飛射出來,帶着千鈞力道。
如若沒有遮擋,它必然會以最快的,連眨眼都看不清的速度直奔阮泱泱面門。
然而事實是,那玉璜隻飛出了棺椁的範圍内,之後便撞上了蠶刃。
蠶刃極細,看起來好似能輕易的扯斷,但誰想到,玉璜撞上的片刻,就從中央被割開了。
割豆腐,大概也不過如此吧,甚至沒有聲音,一割兩半,掉落,途中又撞上了别的蠶刃。
落地之後,好好地一塊玉璜四分五裂,估摸着就是匠人想故意切割成這樣,都不太容易。
而因爲這玉璜飛出來,撞上了蠶刃,所有的蠶刃都開始抖動看,下墜。
那邊,魏小墨已經徹底的趴伏在了棺蓋上。猶如他所說,再來一次,他就得進棺材裏躲着了。
那些透明的蠶刃就在他後背上懸着,屁股處的布料已經被割開了口子。
阮泱泱小聲的唏噓了下,之後就笑了。這冒牌貨壓不住自己的脾氣,此時此刻,她也不得不趴在了棺蓋上,臉卻是扭向這邊的,眼睛依舊如兩把刀子似得。
臉上露出幾許歉意來,揚起眉尾,阮泱泱後退了一步,順便抓住了邺無淵放置在她腰側的手。
微微扭頭去看他,隻是這麽對視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最終還是決定試試。
“看來,這忙我們是幫不上了。魏小墨,我看你還是到棺材裏躲着吧。盡管看樣子,棺材裏也不好受。但,總比在外頭被割成碎片的好。”後退了一步,阮泱泱一邊擡手揮了揮。
“阮泱泱,你快想辦法。叫你那好大侄兒想辦法,老子告訴你,關于如何生孩子,墨家這方面的鑽研最全面。待老子出去了,就帶你去墨家的發祥地,保你想怎麽生就怎麽生。”趴在那兒,随着說話,那些蠶刃都受到了刺激一般的在抖動。
懸在他屁股上的蠶刃往下落,真開始割他的肉了,破開的布料上已有血沁了出來。
阮泱泱一聽,之後扭頭看向邺無淵,他則微微皺眉。對于這個話題,從魏小墨的嘴裏說出來,他很不痛快。
當然了,不痛快的事情有很多,若是都計較一遍,夠魏小墨在這兒被切割無數輪了。
抓着阮泱泱的手後退,她又真一副要走的樣子,氣的魏小墨在那兒叫喚。
滿口都是無賴之詞,要多髒有多髒。罵阮泱泱沒良心不算,堅決的把邺無淵也給帶上。
後退很遠,還聽得到他的叫罵,邺無淵臉色更差,“叫他死在這兒算了。”他們在裏頭越說話,那些蠶刃動的越快,相信用不上一會兒,就能看到被割成碎片的妖精了。
“墨家這麽多年内部通婚,關于生兒育女之事,有研究應該是真的。雖說情況可能與我不一樣,但興許有對症的呢?墨家的發祥地?在東夷南方吧。邺無淵,我想見識見識。”魏小墨說的這事兒,她有興趣。
而且,這妖精估摸着也早就想好了,給她配的藥若不好使,就去搬他本家的那些東西。
她的這份執着,綿延的可夠長的。
邺無淵看了看她,沒有當即答應,隻是也開始有些心焦,心焦她太過執着。以至于,這份心焦占據了高興,高興自己心裏的姑娘執着的想生屬于他們兩個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