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佛爺手持金鞭,兇神惡煞,俯沖之勢,那是格外懾人。
阮泱泱看的入迷,想她自稱道家出身,對這佛寺的東西如此着迷,是不是不合理?對此,她現在好似也沒有深究了。
邺無淵也站起身,雙手負後,微微仰頭看了一會兒那法王佛爺的金身,在他眼裏,這也隻是一尊泥塑而已。
除卻做的樣貌兇惡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特别之處。
親衛取了齋飯回來了,偌大的托盤上,素菜三四種,還有清粥,做的還是相當不錯的。
邺無淵接過來,親自的放到那盤膝坐在蒲團上的人面前,她還仰臉兒往上看呢,那小表情可是相當認真。
“快吃吧,可以吃飽了再看。”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她也不反對,他索性就又接着摸了兩下。
因爲他的撫摸,她略懵懵的回神兒,收回視線,看向他,之後才看到了擺放在面前的飯菜,都送來了。
“嗯。”輕輕點頭,拿起竹筷,又擡眼看他,“你吃不?”
邺無淵微微歪頭看着她,“吃吧,我不餓。”
她懷疑他是鐵做的,是不用吃飯的,因爲她好像就沒瞧見過他吃東西。
拿着粥碗,她捏着裏頭的小勺喝了一口,眼睛一轉又看向他,忽的把手裏的勺子轉了個方向往他嘴裏塞。
這操作倒是突然又新奇,畢竟,真從未想過有一天她還會親自喂他飯吃。
真是自動的張嘴,順着她的力道把粥給喝了,她不眨眼的盯着他,直至他咽下去了,她才輕輕地點頭。
“怎麽了,你這是擔心裏頭有毒?”她那小眼神兒相當認真,似乎是看他咽下去了她才放心。
“是确認一下你是不是個真人,能吃東西,說明不是假人。”道理那是相當有的。
邺無淵無話可說,她覺着他是個假人,他還覺着她是假人呢。
蓦地,半開的殿門處露出個腦袋來,是剛剛走進法王殿的拂羽。
他隻露出個腦袋來,也沒再進來,“主子,榮遺那邊兒可又來信了。”他沒說是什麽,隻是從他那笑就看得出,似乎是有了什麽了不得的進展。
托着碗,阮泱泱就那麽盯着拂羽看,明明長得十分周正一人兒吧,非得笑的如此奸詐,好想拿鞋拍到他臉上去。
邺無淵眉頭一動,他似乎心裏已經清楚是怎麽回事兒了,不過倒也面上無波。
轉過臉看着阮泱泱,她那小表情,一副被耽誤用飯的不耐煩樣兒。
“我馬上回來。”吵到她用飯了,她可不不耐煩嘛。
“嗯。”應了一聲,她繼續用飯,邺無淵也最後看了看她,就起身走出去了。
殿門仍舊半開,外面有親衛守着,她坐在這裏頭用飯,安靜的,隻能聽得到自己的咀嚼聲。
尤其是咬到青菜的時候,咯吱咯吱的,還挺好聽。
她自己邊咀嚼邊聽着邊笑,真的,此畫面,換了任何一個正常人來看的話,都會覺得她可能真的精神不太好。
蓦地,除了她自己笑之外,她好像還聽到了别的笑聲。咀嚼的動作停在那兒,她也屏住了呼吸,那笑聲沒了,隻餘安靜。
黑白分明的眼睛轉着,看着半開的殿門往外看,這裏昏暗,外頭其實更昏暗,啥也看不到。
其實這種光線,這種環境,的确是有些詭異。
但阮泱泱本身就夠‘詭異’的了,她也就不覺詭異了,甚至連個怕都沒有。
似乎,除了自己心裏頭那股子沒安全感之外,她啥也不怕。
的确,她的富有攻擊力,表現在她的固執,除了自己不信别人。蠻牛一樣,真要動手,那就是當機立斷,也不會評估一下自己的殺傷力,就那麽往前沖。
放下手裏的碗和竹筷,她眨了眨眼睛,忽的擡頭往上看,懸在上頭的法王佛爺有一隻眼睛可不翻起來了。
本就兇神惡煞的,這忽然間的一隻眼睛翻起白眼兒來,真是醜到爆炸。
阮泱泱微微皺眉,更加仔細的盯着那翻起來的白眼兒,翻上去的眼球下睑邊緣,出現了一溜空隙,黑黑的。
莫名的,她就覺着,那空隙後,還有另一隻眼睛。是真的活生生的眼睛,不是這種用石頭雕出來的。
站起身,跨過地上的托盤,她更是站在了那法王佛爺的腦袋底下,距離接近兩米,他若是忽然間活過來,真真會撲下來的架勢。
那翻起來的大眼球站在這個視角去看,更瘆人了。
她眯起眼睛使勁兒的瞅,更加确定那裏頭還有一隻滴流亂轉的眼珠子。
一隻藏在袖口的匕首滑了出來,握在手裏,她哼了一聲,“真活過來了?活過來了就下來,既然這麽能耐,那就給我解解惑。不然,我就把你砸了。”
“把殿門關上,我就下來。”嘿,他還真說話了!
那聲音就是從那隻翻上去的眼睛裏傳出來的,還挺年輕,又有一股說不出的邪乎來。
阮泱泱皺了皺眉頭,扭頭看了一眼半開的殿門,之後就轉身走了過去。
殿門是厚重的,她去給關上,還花費了一番力氣。
親衛就守在外頭,她這忽然的把殿門給關上了,他們的确是有些不解。
隻是,除了邺無淵,誰又敢闖進去?
殿門關上了,她也把匕首抽了出來。那匕首當初能被邺無淵收藏起來,就說明不是一把便宜貨,無比鋒利,薄刃閃光。
仰頭看着懸起來的法王佛爺金身,片刻後,她就覺着那金身後背,靠近殿内穹頂,燈火照不見的地方有影子在晃悠。
真有點兒詭異,金身兇惡無比,後背上又有什麽東西掙紮出來。明明是在甯靜祥和的寺廟裏,可這場景真是可怖。
終于,那個影子掙紮出來了,應當是趴伏在金身的背後。燈火太暗了,根本就看不清楚。阮泱泱後退幾步,又翹腳勾頭去看。
過了一會兒,一道暗色的影子忽然從那穹頂上飛了下來,帶着一股風,眨眼間便出現在了阮泱泱面前。
看着這忽然冒出來的人,阮泱泱有片刻的愣怔,看了看他,又仰頭去看了看法王佛爺的金身,然後她就失望了。
“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這根本不是什麽法王佛爺,就是個妖精。能長成這樣,阮泱泱覺得,他必是得老天厚愛。集天地精華凝萃,得天獨厚,又不太像是血肉鑄成的人,沒準兒是從哪座山上逃竄下來的精怪。
她就那麽打量他,也擺明了不認識他,對于他的相貌,她最多也就是感歎感歎而已。
就這眼神兒,可把魏小墨氣壞了,他原本就笑的邪,一瞅她那眼神兒和表情,他就笑的更邪乎了。
“泱姐姐,你不愧是我泱姐姐。你可真行,這就要嫁給邺無淵了,你是真打算讓我給你做小啊。”他雙手負後,慢悠悠的走過來,長得高,他垂眸那麽打量她,配合他的眼神兒表情和語氣,可不是一股極緻的幽怨。
這人說話奇怪吧?因爲阮泱泱根本就不明白他說的是啥。
隻是,也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反對她和邺無淵成婚。
一聽這話,她可不樂意了,手裏的刀子一轉,寒光閃閃,殺氣也不少,“我和邺無淵長輩之命,天作之合,輪得到你一個妖精來反對?”
“狗屁的長輩!你當初怎麽說來着?诶,你不記得了是吧!好啊好啊,這筆賬還沒跟你算呢。老子給你的斷離草,你不吃,去喂了邺無淵是不是?你若是吃了,還輪得到被人魇住?你瞅瞅你自己,糊裏糊塗,什麽都記不住,連老子也給忘了。這些日子,老子追的你慘,你那大侄兒護你護的跟鐵桶似得。嘿,你用什麽眼神兒瞅我呢?你忘了就情有可原了?狗屁!你當初要是乖乖的吃了斷離草,還能有今天!”魏小墨可不氣的要死,那股子幽怨,恨鐵不成鋼,他都要冒煙兒了。
但好歹還控制着自己的聲調呢,他知道外頭有人啊。也幸虧是殿門厚重,他還能出聲說話。
阮泱泱可不就是用一種看傻子似得眼神兒?因爲他太幽怨了,一步步逼近她,本就長得妖,妖的邪乎,這一幽怨起來,在阮泱泱看來就是莫名其妙,傻乎乎的。
“所以,你是我還在道門時認識的?”嗯,他像個妖精,她又在道門。按理說,她若見了他,肯定得想法子伏妖啊,咋還和他有交情了?
“誰和你道門認識的?咱倆當初可是說好了要一起去道觀裏煉丹的,你看你忘了事兒,和我的道觀煉丹之約還記着呢吧。你呀,從現在開始,仔細盯着我看,你都能把那雜毛神棍給反魇了,我就不信你自己醒不過來?”魏小墨真有點兒着急。自從在湘南那兒發現了她,他就潛回了大衛,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怎麽樣了。
她有能耐啊,給她施祝由術的雜毛邪性的很,誰又能想到,迷魇她的同時,她又在反抗,把那雜毛也給魇住了,魇的複雜魇的深。
他就覺着,她肯定能自己醒過來。邺無淵懂個屁啊,有他跟着搗亂,她永遠也醒不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