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可不就是出事了嘛,小姑姑昏迷不醒,除了還在呼吸之外,她眼睛如何也是不睜開。
卧室裏站了一圈兒的太醫,這已折騰到了後半夜,法子也試過不少了,就是想叫人醒過來。不過,沒什麽用。
用氣味兒強力刺激的某種氣體放在她鼻子下,以爲能刺激的她醒過來了吧,但是沒作用。
之後,又用了其他的法子,還是無效。
由此,太醫又決定用針灸的方式,刺最疼痛的穴位,興許會激的她醒過來。
邺無淵最初自然是不同意,阮泱泱不止怕疼,而且,傷了又不容易好,在她身上下針,可不就是最大的傷害。
可是,她又不醒,邺無淵是真心焦。于是,艱難的決定給她紮一針,隻紮一針。
一針刺下,那是最疼的地方,邺無淵坐在床邊抓着她的手,都有錯覺她可能會疼的忽然跳起來。
可是,随着太醫撤針,她也沒醒,甚至眼睫都沒動一下。
“泱兒?”喚她,可是根本就無濟于事,沒反應。
接下來,太醫也不敢再用更激進的法子了,不隻是因爲她昏迷的奇怪,更嚴重的是鎮國大将軍的臉色,極其難看。
天色逐漸亮了,宮中又來人了。這回來的不是太醫,而是皇上命大内侍衛親自送過來的某個人。
對于太醫來說,這個人就是皇上豢養的寵物,弄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糊弄人。也就是皇上四海包容,什麽人都能留下,若要換了其他人,早就給解決了。
這個人,的确是養在宮裏的,比軍營裏那些可傲嬌的多。
不過,到了将軍府,見了鎮國大将軍,那股子傲嬌也是架不住了。畢竟,在征戰沙場的大将軍面前,啥傲嬌都展示不出來了,自動憋回去了。
在宮裏自然是不能叫土師傅,可也不會有人稱呼這樣的人爲高人,叫一句先生,已經很給面子了。
邺無淵面色依舊,或者說,面對誰他都是這般模樣,那股子冷鋒已經化成了利刃,站在周邊,都覺得會被割傷。
因爲人在昏迷,這先生倒是也無法觀察或是得出什麽結論來。隻是憑借自己的經驗,小聲的向邺無淵禀報。
“在下認爲,阮小姐眼睛會流血,如今又昏迷,原因也隻有一個,她一直在自己試圖解縛,想掙脫祝由術對她的迷魇。這不容易,很容易會被魇的更深。不過,像阮小姐這樣的,在下還真是第一次見。”可以換個詞,很強。在他手底下,以及他見過的那麽多,這種自己潛意識一直在往外掙的,卻是根本就沒有。
也或許,她是不是懂一些,比較淺層的,或者是之前在學如何施祝由術。
是啊,她糊裏糊塗的,又執拗,腦子裏想着的,也是東邊不搭西邊。
卻也可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一直在試圖掙脫。
“她何時能醒來?”邺無淵現在,隻關心這個。
“這個,在下就不敢斷言了。”她之前到底是什麽程度,給她施祝由術的人手段幾何,他都不知道。“如果可以找到那個給阮小姐施祝由術的人,想要解縛,也就容易了。”畢竟,他們這一行,每一個的手段都不一樣。
那個人,自然也是在尋找着呢。
“不過,在下又想,如若阮小姐一直在自我掙脫,有沒有可能,當初在被施祝由術時,也出了差錯?但,恕在下還有個猜測,在施祝由術時,這獵物若不配合,還在意圖反抗攻擊,也會對施術的那個人,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反正,若是碰上如阮泱泱這樣的人,他是不敢輕易下手的。一旦被影響,誰也不知會被影響成什麽樣子。
“她如何能醒?”邺無淵卻是根本沒有那個耐性聽他接着說這些,他隻想知道,她何時能醒。
這麽一問,對方倒是哽住了,這個,誰也說不準啊。
邺無淵的面色可想而知,他接下來沒有再說一句話,卻也是把這些人吓得不輕,因爲這一時半刻的誰也走不了了。
擺明了的意思就是,昏迷着的那位祖宗若是不醒,誰也别走了。
這可不就是無妄之災?可是,誰又敢說什麽反對之言呢。
于邺無淵來說,她這樣靜靜的躺着,還真不如她神神精精的要修道升仙,最起碼那個時候她還是靈動的。
這會兒就這樣躺着,要多乖有多乖,卻又真的讓他心裏熬得疼痛不止。
天亮了,陽光順着窗子照射進來,躺在床上的人也照到了陽光,暖融融的。她并不喜歡這種陽光照射,因爲她畏熱。但這會兒是真的沒任何反對之語,少見的沒躲太陽。
小棠和小梨端着清淡的甜湯進入開陽閣,這人昏迷不醒,但也不能不吃東西啊。唯一能吃的,怕是也隻是這些流食了。
也隻是在老夫人去世的時候,才見到這麽多大人物。盡管對于盛都之中那麽多的達官貴人而言,這些太醫院的太醫算不上什麽大人物,可對兩個丫頭來說那就是大人物。
如今他們愁容不展的,也使得這兩個丫頭心裏頭更不舒坦。
卧室裏,邺無淵依舊還靠坐在床邊,見她們倆送來了甜湯,他也較爲輕手輕腳的把阮泱泱扶了起來。
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軟的真像一灘水,把她揉捏成任何模樣,她怕是都不會有怨言。
小棠小心的給阮泱泱喂湯,邺無淵單手環着她,另一手則捏着她的下巴讓她張嘴。
喂了一勺下去,原本還很擔心呢,但是這會兒發覺,阮泱泱其實是會吞咽的。
這是不是就說明,她并沒有完全的昏死過去。
小棠和小梨都眼露驚喜,邺無淵卻是面色更爲複雜。若是如此,爲什麽還昏迷着醒不過來?用針刺最疼的穴位,她也毫無反應。
“将軍,榮遺公子來了。”蓦地,卧室門口,親衛的聲音傳來。
“叫他進來。”邺無淵仍舊環抱着懷中人,看着小棠給她喂食。
親衛領命退下,不過片刻,榮遺便走了進來。
他也隻是走進了卧室門口而已,沒有再近,可也能看得到靠在邺無淵懷裏的阮泱泱,完全就是昏迷了。
“她昏迷之前說,那兩個人是親兄弟。這必然就是當時在陽州城,她非要去找元息的原由。她當時對我說,待她确認了,就一定告訴我。雖是不知她到底是從何處得出的結論,但想必假不了。她所說的,我想就是元息和魏小墨。”邺無淵也沒回頭,隻是微微垂眸看着阮泱泱,一邊淡淡道。
榮遺面色也有些不太好,那個元息和魏小墨是親兄弟?這一點,真是用破了他這個腦子,他也沒想到啊!
“可是,隻是因爲這個,阮小姐才被施了祝由術?那他們倆是親兄弟這事兒,在東夷,怕是連提都不能提的一個大秘密了。”否則,也不至于啊。
在東夷,真正掌權的是誰?是墨府,可不是那傀儡般的帝王。
若真是因爲阮泱泱知道了他們倆是親兄弟就遭受此等對待,怕不是那兩個人,和墨府有着分不開的關系。
“我也有此想法。所以,你要走一趟了。”邺無淵這時才轉過臉來看他。
說真的,跟了邺無淵這麽多年,榮遺還沒見過他這麽陰沉的表情。即使那時還在打仗,多少次境況艱險,但邺無淵始終都是鎮靜的。不止他自己鎮靜,他還能帶動身邊所有人都跟着鎮靜下來。那是一種天生的氣魄,你看着他,就知道聽他的準沒錯。
這會兒,他是真被激怒了,那種恨都不想壓制了。
“我明白。諸葛閑馬上就到,三日前我們在盛都見面,他研究那顆你從阮小姐那兒拿來的丹藥,有了結果。那丹藥,能讓她平靜。雖是她自己煉的,可我看過她那本煉丹的古書,也的确是書中的方子。可現在想想,她那時什麽都不記得了,還記得煉丹的方子,可爲何獨獨煉給自己吃的,是那種能讓她平靜下來的方子?”榮遺就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将真元觀可是從上到下每個人都調查了一遍,阮泱泱當時在山巅上煉丹,沒人去過,更沒人動過她的丹爐。
所以,一切都是她自己弄的。這是否說明,她潛意識裏,也一直在調整自己的身體?這太奇怪了,如果猜測是真的,那這個姑娘,可真是不容小觑。
“她昨日,的确是沒有服食丹藥。”邺無淵微微皺眉,這才仔細的回想。從趕路到進入盛都,她的情緒有變,好像也忘了喂自己吃丹藥的事兒了。
“待諸葛閑來了,叫他拿主意吧。或許,可以順着阮小姐潛意識之中的想法去做,她很聰明,做的總歸是對自己有益的。”榮遺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思考的,邺無淵顯然現在已經不具備這個‘能力’了,他被影響的已經失去理智了,别看他現在這麽平靜,都是假象。
抓住阮泱泱的一隻手,手指柔軟的恍似能輕易的掰下來。
她的眉眼恬靜柔順,誰又能想得到,她一直都在抗争呢?連他都沒察覺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