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長岐到後來還是接受了阮泱泱給他出的主意,他兄長家的事情,他不好出面處理,但和郡王妃可以啊。
她畢竟是長姐,長姐如母,并非說說而已,她完全做的了主。
阮泱泱還真是十分好心關心的派了兩個親衛護送馬長岐去了和郡王府,這若是和她不熟悉,還真會感謝她如此熱心腸。
實際上……
親衛送馬長岐去了和郡王府,人家可沒走,還一直跟着他。看起來跟保镖似得,但實際上又跟看押沒什麽區别。
馬長岐無奈啊,隻得任那兩個親衛跟着。随着他進了和郡王府,這裏的一切風聲都逃不過他們倆的耳朵。
而三生館裏,阮泱泱一邊在剪花,一邊在享受‘果實’呢。
這城裏的百姓啊,真是被‘憋出’病來了,她那散播出去的故事,被添加的,越來越辣耳朵。
親衛禀報,也是實話實說,聽到了什麽,他們就如何通報叙述。
小棠和小梨是真有點兒聽不下去了,傳的太離譜了,明明之前她們謄寫出來的版本很‘單純’的。就事寫事而已,哪有那些帶顔色的東西。
誰想到僅僅兩天而已,好家夥,都成了什麽樣兒了。
阮泱泱卻是發自内心的體會着什麽叫做謠言猛如虎,若非忽然爆出這種故事來沖擊了這陽州城,說不定被妖魔化的就是邺無淵了。
而且,民衆的想象力真是無限的,阮泱泱十分佩服。
他們能将馬夫人僅僅隻是喜歡這種禁忌刺激的香豔之事,發展到如今馬夫人被臭鼬精怪附身,不找出家的幹淨男子jiao合她就會現原形。
奇幻,妖邪,香豔,人shou,所有要素都齊全了。
并且如今已經可以編繪成一本極爲引人的的故事,再炒作炒作,估計就能編成劇本開拍了。
沒準兒,票房還不錯呢。
捏着剪刀,她細白的手還算有力。另一手拿着石竹花,開的正好,她一根一根的拿起來,小心的剪掉根莖。
剪得位置都有精準的估測,不能因爲親衛搬進來一大桶,她就随便亂剪,畢竟如若廢了,也是挺可惜的,開的這麽好。
聽親衛禀報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辛苦了,都休息吧。”
親衛退下,這邊她手上還不停。
小棠和小梨在桌子邊剪紙呢,好幾種紙,最厚的牛皮紙,裁剪都不容易。
除此之外,還有銀灰色的彩紙,彩綢的帶子一大把,都置放在桌子上,鋪了一整張桌。
阮泱泱剪了一大把石竹花,稍稍看了看數量,之後又開始剪細細的綠竹。
她這是在做什麽?無聊呗。
親衛從外面回來,可能也是擔心她無聊,畢竟因爲這兩日城裏不同尋常,來三生館玩樂的人也少了。
所以,就告訴她這一路返回的見聞,正好遇到城中那培植花草的園子用馬車運貨,那車上的花開的好啊,那個豔。
阮泱泱有了興緻,親衛立即出去了。很快的,就買回來一大桶石竹花,細細的綠竹是從這三生館的花園裏頭摘回來的。
又倒騰了些紙,大家一起忙活呗,消磨時間。
剪下幾根綠竹,又精心修了下,讓這幾根綠竹看起來沒那麽繁茂和毛躁。
都完成,她這才放下剪刀,“把紙給我。”
小棠立即把裁剪好的牛皮紙和銀灰色的彩紙拿過來,阮泱泱接過,看了看這兩張紙,銀灰色的彩紙較窄些,鋪在了下面。
牛皮紙置于上方,要那銀灰色的彩紙從牛皮紙的‘腰間’護着,遮蓋住下半部。
調整了幾下,她這才開始将那些剪好的石竹花綠竹拿起來,調整,移位,她做的慢悠悠,但又真的很認真。
小梨和小棠站在旁邊看着,她就這麽拿着一大捧花,恬淡而認真,其實此刻可以說,人比花嬌。
好不容易調整的她滿意了,這才置放在牛皮紙上。牛皮紙厚,但這種原色好啊,一點兒也不會搶了這些花朵的風頭,反而起了襯托作用。
将紙卷起,這一捧花也是不小,阮泱泱有那麽點兒費勁兒。先把牛皮紙卷起來,又把幾支花重新調整了下位置,之後再次把牛皮紙緊了緊,卷紮實了。
小棠和小梨早就把那些綢帶捧在手裏了,一人手裏托着幾根,顔色不一,誰也不知道阮泱泱要用什麽顔色。
把作爲‘腰封’的銀灰色彩紙也開始卷起來,讓它自然的皺起,襯托着牛皮紙一樣。
卷結實了,這才看向兩個丫頭手裏的綢帶,抽了一條水綠色的,這才一圈一圈的開始纏卷。
她的确是做了一束花,做的仔細又認真。
纏好了,她就那麽抱在懷裏,又仔細的打量了幾下,“還成,比想象中的好看。”
“小姐,不放在水裏養着,用不了一天,它就枯了。”小梨在欣賞,小棠卻是說出現實問題。
“此花束是送人之用,這般相贈,收花的人想如何養便如何養。但送人之時是決不能泡在水裏送的,那多寒碜。”再說,她此時就是用此消磨時間呢。若真想泡在水裏養着,從親衛拿回來,她一動不動就好了,因爲原本就在水桶裏泡着啊。
“小姐,你要送誰啊?”小棠接着問,很想知道誰如此幸運,得她花了這麽大的時間和精力。
“送你。”阮泱泱笑,她隻是解釋一下此行爲的意義,什麽送誰不送誰的。
将那束花放在軟榻的桌子上,阮泱泱慢慢的整理被她剪下來的花枝,小棠和小梨立即接手。
她們倆做事幹脆利落,阮泱泱也就空閑了下來,剛剛一直捏着剪刀的手都紅了,尤其是中指的指背,估摸着再握的長久些,這皮就要磨破了。
天兒有點兒悶熱,看起來好像又要下雨了。這個季節,其實湘南的雨不似春夏那時如此盛,但也絕對比盛都等北方之地要頻繁的多。說來就來,那才是突然呢。
天緩緩的陰沉了下來,還沒到傍晚呢,這天色就暗了,讓人生出一種太陽被吞噬了的錯覺。
估計是要一場大雨,看天空就看得出來了。
三生館的下人在忙碌,這院子裏的親衛也撤到了可以避雨的地方,但仍舊是警醒的。
站在内室窗口那兒看了一會兒,這雨要下來之前的悶熱一般人受不了,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了起來。
好似有人在空氣中噴灑了一些粘稠劑,讓它們飄進了人的鼻子裏之後,簡直就把鼻子和喉嚨肺子都給黏起來了似得。
“小姐,關窗子吧,雨馬上要落下來了。”小棠和小梨從外進來,兩個丫頭已經在這段時間把吃的用的都給拿進來了,畢竟誰也不知這雨會下多久。若是忽然需要,想出去都不容易走。
“嗯。”點點頭,阮泱泱離開窗邊,回到了床上。
窗子一關,這屋子裏就更暗了。所幸小梨趕緊把琉燈給點燃了,此時此刻,更像是已經入夜了似得。
“這幾天的作息又回歸正常,天色一暗下來,我就開始犯困。”坐在床邊,阮泱泱微微搖頭。
“這種天氣,再加上城裏的形勢,今日來這裏玩兒的也不會有多少。小姐就休息吧,上回鼻血噴湧止不住,諸葛先生可囑咐了,還是得好好休息,不能再晝伏夜出了。”小棠勸慰,倒是真幾分刁丫頭的樣子。
阮泱泱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麽,就是把兩條腿挪到了床上,倚靠着床柱,開始聽外頭的聲音。
雨終于落下來了,剛一落下來那就是急驟無比,敲打的這房頂都在響。
都不再說話了,小棠和小梨也在桌邊坐下,這會兒都不敢去窗邊的小軟榻上待着了。誰知道這麽大的雨會不會把窗子給敲碎了,坐在窗邊豈不遭殃。
聽着雨,這麽大的陣仗,如此震撼之聲,後來就開始響起雷聲了。
真是急啊!可越是這樣急,就越讓人佩服這湘南的城建,配合其地勢氣候等等條件,古人智慧相當了得。
腦子裏頭東一下西一下的想着不相幹的事情,耳朵裏聽着雨聲,房間裏沒人說話,燈火幽幽,無處不是嘈雜的寂靜。
那兩個丫頭就那麽趴在桌子上打起了酣,阮泱泱看到了,隻覺得神奇,這麽大的雨聲,房頂都要被敲碎了一樣,居然也睡得着。
不過,她接下來也真沒有笑那兩個丫頭的立場,因爲她眼睛也閉上了。
本想隻是讓眼睛休息一下,奈何沒過多久,就也睡着了。
這雨真是大,風也大,這三生館内挂着的不少燈籠都被吹熄了。小院兒裏原本是明亮的,可很快就暗了下來。由此就襯得關着的窗戶裏洩出來的光暈也幽幽的,又透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暖意。
也不知過去多久,一行人真的是冒着大雨忽然出現在院子裏,值守的親衛跳出來,同時也透過雨幕看到了進來的人是誰。
真真是從頭到腳都濕透了,并且雨水之中,散發着一股不可掩飾的血腥之氣,這分明就是剛剛經過了殘酷的厮殺,那股味兒再多的雨水也沖刷不走。
進了房間,暖意襲來,雨水沿着額頭往下流,雖是流過了眼睛,但也并不阻礙視線。
這房間裏太靜了,進來的人也自動的收斂了一切,盡力無聲。
随着向前走,雨水從袍子下擺還有靴子上落下來,留下了一串行走的痕迹。
邺無淵的臉剛硬而無溫,眼下他就是那已出鞘了的劍,并且,絕對見過血了。
一直走到那偌大的軟榻前,停下了腳步,榻上的桌子,正擺着那束阮泱泱之前精心做好的花束。
它擺在這裏,好像是特意爲了迎接他回來一樣。
垂眸看着,水滴順着他下巴滑落。下巴是冷硬的,那水滴卻是柔軟的,落在了他拿起的花束上,瞬間消失無蹤。
血腥之氣,被這花束的柔豔一點點的驅散,他原本剛毅,卻真真的逐漸溫和。
随着進來的人簡單的打點了下,之後就又出去了,各自休息,因爲疲乏至極。
從始至終,沒人說過話,若不是滿地的雨水痕迹,還真看不出剛剛屋子裏進來了那麽多人。
将那束花重新放在了桌子上,邺無淵轉身,走到另一側的小室裏更衣。
濕透了的勁裝是換下去了,但他束起的墨發卻仍舊是濕的,甚至臉龐上的水也根本沒擦。
扣上腰帶,走出來,又看了一眼那束花,他便一步一步的朝着内室走去。
站在屏風前,他稍稍聽了一下聲音,三個人在裏頭,都睡得無知無覺。這會兒外面大雨傾盆,不時的還在雷鳴,可好似根本驚擾不到她們。
睡成這樣,也着實是讓他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腳下一動,他無聲的繞過屏風,掃了一眼那趴在桌子上酣睡的兩個小丫頭,之後視線便落在了那靠坐在床邊的人身上。
她就那麽睡在那兒,太危險了,如若一個不穩,便會從上頭摔下來。
腳下無聲,他出現在這房間裏,好似和這房間裏的靜谧融爲一體,又好似他本來就在這房間裏,忽然出現一點兒都不突兀。
走到床邊,他垂眸看着她,想想這幾天她在這裏做出的‘大事’,他抿起的唇也跟着揚了起來。
這城裏的百姓在胡言亂語,說一些不着邊的話,當然了,這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對付這些人這些事,有時根本就不需要如何動腦,甚至隻需要鐵蹄從眼前而過,他們就自動閉嘴了,再也不敢瞎說。
可誰想到,這次有人看不過去了,第一時間就給予了反擊,并且效果十分好。
她做了啥,邺無淵都知道,如此維護,單單想想,他就……
是真的沒想到,十分意外,但,真的很高興。
微微俯身,他湊近了看她一會兒。果然是睡得沉,熱熱的呼吸,她畏熱,眼下這門窗都關着,房間裏也悶熱,她還能睡得如此熟,也實屬不易了。
一手順着她後頸穿過去,另一手托住她腿彎,小心的将她抱起來。
她是真的柔軟,如同一灘水,任由他如何擺弄。
把她放回了床上,許是真的因爲忽然之間舒坦了,她就那麽一翻滾,趴伏在那兒了。
發絲也鋪到了她的臉上,随着呼吸,發絲也在顫動。
單手撐在床上,邺無淵就那麽俯身看着她,緩緩的擡起另一隻手,将鋪到了她臉上的發絲挑開,撩到一旁。
露出臉來,趴在那兒的人又動了動,也不知怎的,似乎是睡夢,又似乎是醒了。迷迷瞪瞪,眼睛掀開了些,也不知看沒看到懸在近處的人,她就笑了笑,眼睛又閉上了。
這小臉兒,笑的嬌憨嬌憨的,誰知道有沒有看到他。可邺無淵就覺得她是看見自己了,正是因爲看見自己了,才會這樣憨憨的笑着又閉上了眼睛。
安心呗,因爲看到了他,安心,潛意識裏就放松下去,這會兒睡得更香了。
一手落在她的臉上,以食指的指背輕輕地沿着她的臉頰滑下來,細膩而溫熱,再伴上熱乎乎的呼吸,他的眼睛都不知何時跟着柔和成了一灘水。
外面的大雨似乎小了些,雷聲也不再那麽吓人。邺無淵俯身在床邊,就那麽細細的看了她一會兒,這才直起身體。
沒有立即出去,反而是走到了窗邊,打開了一扇窗子。
因爲下雨,還有風,吹進來的空氣比往時真是涼爽許多。隻打開這麽一扇,又不會正吹着床,又的确能讓睡在床上的人舒坦些。
站在原處還稍稍觀察了下,邺無淵這才又靜靜地走出房間。似乎,他好像一直都沒注意到趴在桌子上的小棠和小梨,就像她們倆一時間隐形了一樣。
更别說,注意到那打開的窗子吹進來的風會正好吹到她們倆。
其實細想一番,與其說阮泱泱心枯,枯到吓人,但此時此刻,他是不是也是另外一種心枯?
大概真是因爲下雨降溫,阮泱泱這一晚睡得真是很不錯。趴伏在床上,這一晚她也沒再動彈。
直至醒來時,天都亮了,她也趴伏的時間太久,半邊身子都僵了。
翻過身來,繼續躺在那兒,頭卻歪着,小棠和小梨已經醒了,隻不過瞧這兩個丫頭好像不太舒坦,很疲累的樣子。
“小姐,你醒了?将軍回來了。”看到阮泱泱醒了,兩個小丫頭也過來了,一人扶她起床,另一人取衣服。
坐起來,她微微的晃了晃腦袋,活動一下脖頸,“什麽時候回來的?”
“不知道,反正天還沒亮,我們倆被雨聲吵得醒了,走出去就發現将軍回來了。”小棠搖頭,具體時間她們哪裏知道。
不過,她們倆醒來時發現這屋子窗子是打開的,明明昨晚因爲下雨她們把門窗都關上了,八成是将軍回來打開的。
長舒口氣,下床,更衣,洗漱,不緊不慢的做着這一切。
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不過太陽仍舊沒有出來,透過打開的窗子能聞得到外面帶着雨水味道的空氣,還挺好聞的。
昨兒的雨這麽大,阮泱泱倒是好奇起一件事情來,魏小墨那屎尿沖天炮添加了東西進去,粘性更強。不知雨下的這麽大,又下了這麽久,那些屎尿被沖刷的如何了。
一大早的腦子裏就開始研究屎尿,以至于在走出内室一眼看到擺在桌子上的早膳時,她都沒了興趣。
眸子一轉,就對上了坐在軟榻上邺無淵的臉,那麽稍稍仔細的觀察了一下他。嗯,看起來挺不錯的,應當沒受傷或是吃虧。
朝着他走過去,他的視線也一直追着她。
“我的花爲什麽吊在那兒?”視線越過他,就瞧見了她昨天做的那花束吊在窗棂上,就吊在中間,好像在極力的展示它有多美似得。
聞言,邺無淵回頭看了一眼,“我想,應當要它站着。隻是,放置花瓶之中,又實在破壞了你的一番包紮。所以,挂在那兒最爲合适。”
這種回答,想想也的确是除了他,再沒别人了。
“你開心就好。”阮泱泱點了點頭,就是可憐了她的花。本來離了水也新鮮不了多久,這會兒吊在窗棂上,可能熬不過兩個時辰了。
“馬長岐一早回來了,将見了他長姐說的每一句話都重複了一遍,并且要完完整整的通傳給你,要聽麽?”看着她在自己旁邊坐下,邺無淵問道。
想了想,阮泱泱搖頭,“撿重要的說吧。”隐隐的有那麽點兒不耐煩樣兒。其實她是心裏頭清楚,肯定沒什麽有意思的,再說也猜得到他們姐弟都說啥。
邺無淵輕輕點了點頭,還真給她傳上話了,“和郡王妃暫時将馬夫人接到了郡王府,決定待擒住了馬長印之後,再讓他自己做決定。”
“你們沒抓着馬長印?”扭頭去看他,還以爲折騰了好幾天不見人影,找着他了呢。
微微搖頭,表示沒有。
阮泱泱不免幾分失望,但轉念一想,她心底裏的某些疑惑,實際上還沒有徹底解開。
由此,再看邺無淵,她就覺着這壞犢子沒準兒還憋着什麽招兒呢。
“馬長印出了這種事,和郡王府那邊怎麽樣了?”那可都是馬長印的親戚啊。
“和郡王自是清楚該怎麽做,無需我教他。”或許和郡王看起來是有點兒膽小,作爲皇親國戚來說,好像還有點兒窩囊。但實則,他卻很聰明,盡管他沒見過皇上多少次,可卻是深知帝王心。
就如最初他的家衛跑到了邊關去,被他逮着了,派人給送回來,就把他吓得夠嗆,一定要親自賠罪。
當然了,和郡王如此懼怕,正是因爲知道皇上對他邺無淵的信任。同時,又抱着一種很多人都會産生的心思,與他拉近了關系,就是與皇上拉近了關系。
輕輕點頭,這和郡王一家沒鬧騰,有些出乎所料,畢竟這裏算是他們的地盤了。
但想一想,他們想鬧騰,也得鬧騰的起來才行啊。就算是皇親國戚,還挂着國姓呢,可邺無淵是誰呀,兵權大軍在手,敢惹他那是不要命了。
“你回來了,這‘禁足令’是不是就解除了?”微微歪頭,這幾天都沒出去,昨晚又下了一場雨,感覺溫度都降下來了些。
“想出去了?”她其實也是能悶得住,具體來說,是能鬧騰,又能清閑。
“那束花你也看到了,昨天親衛回來說,這城裏侍弄花草的人很有一手。他們看到了運貨的車,上面都是花,可好看了。”她笑着說,眼睛也跟着彎了起來。
看着她笑憨憨,邺無淵也随着微微彎起了薄唇,“那麽,你是想養花,還是想賣花?”
“賣花?挺有意思,試試呗。”說起賣花,她還真來了興緻。
邺無淵沒拒絕,看得出,她是在這兒待得煩了。
說做就做,當天下午,便全部撤離了三生館,直接在城中的育香堂‘落戶’。
這育香堂就是親衛買石竹花的那家園子在城中的鋪子,這鋪子裏都是侍弄的極好的花草,通長的店鋪,兩側都是花架,靠着牆一直到高處,每一格都不一樣。
可,正是因爲這不同品種,卻又生機勃勃,鮮豔四射,空氣中泛着一股花草獨有的氣味兒,和三生館那紙醉金迷形成了天和地的差距。
到了這裏,小梨和小棠兩個小丫頭就撒歡兒了,在店裏撲騰,來來回回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店裏留下來的兩個小夥計跟着她們倆,一個勁兒的給介紹,熱情不已。
店鋪後面就是一個偌大的後院,房間各個不同,院中還有一個水井,更有一個可移動的密封架子,裏頭裝着的可都是各種花肥藥料。水井旁擺放着各種澆水工具,大的小的,各不相同。本來院子很大,可就是堆積這些東西,愣是營造出了很擁擠的局面來。
如今後院的各個房間都被清理了,變成了可供人休息的地方。
并不知邺無淵是如何‘征用’這裏的,反正這裏的東家挺高興的,将不少難伺候的花草給拉走了,臨走時還表示如若他們喜歡,把這些花草留下來也可以。
阮泱泱坐在水井旁研究那些澆水用的水壺,不接觸這一行自然是不會了解,如今卻才知道,養個花可比之前預想的難多了。
每一種花的性情都不一樣,不說其他,單說澆水。有的就得細水長流的澆,若是真豪邁的噴下去,它們就死定了。
有的則是每日定量,超過一絲絲,花根就會腐爛,多嬌氣。
一個一個的拿起來看,阮泱泱仔細的不得了。她不遠處,有個人蹲在那兒,滿身的怨氣兒沒處發。不是别人,是馬長岐。
馬長岐是服了這女人,這就是佛經中那役使惡鬼,谄誘他人,驅役己用。尤其貌若天仙,嬌軟無害,卻是真真的口蜜腹劍,心都是黑的。
他就不知道自己爲啥被她盯上了,他長得很像個奴仆嗎?
好不容易邺無淵回來了,雨停了他趕緊離開郡王府回了三生館,正好她還沒起身呢。
他将在郡王府所發生的一切向邺無淵禀報,并且真的是極爲‘真誠’的懇求,懇求邺無淵管管自己那姑姑。他這般配合,這般無辜,把他當成囚犯一直押着,細想想多沒天理啊。他都大義滅親了,一心忠誠,以國家爲重,豈能如此淪落?
當時邺無淵也準許他回家了,他也終于是逃離‘魔爪’了。誰想到回自己家還沒待到傍晚呢,這命令就來了,然後他就被帶到這裏來了。
爲啥?因爲這位姑奶奶說,他養園子養的那樣好,侍弄花草肯定也很有一套。
好嘛,他如今又要在這裏做夥計了。
不理會馬長岐那怨氣沖天,阮泱泱倒是興緻不錯,拿着一個壺嘴特别細的水壺,拎起來左看右看,然後就朝着他揚了揚下颌,“馬公子,你看這水壺,居然是銀鑄的。如今被當成一個給花澆水的器物,和這些木頭鐵器都扔在一起,可見再珍貴,在這裏就是個澆花兒的。”
你說她是不是個惡鬼?專挑那紮他心的話說。他在湘南好歹是個傳說,神童,才子,到了這兒,就成了給她澆花兒的了。
“小姑姑,您放心。這些個水壺,在下保證用最快的時間打聽清楚,都是澆哪幾種花的,絕不會弄錯。”有怨氣兒,但态度還不錯,免得這姑奶奶再給自己出難題。
看他那認命的樣子,阮泱泱就笑起來了,“馬公子,你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
馬長岐真是無語至極,一口氣哽在喉頭,不上不下,“小姑姑哪是惡人,在您這兒,我們就是小鬼兒。”
知道他有多不樂意,但沒辦法呀,誰讓他是馬長印的弟弟呢。他長姐又是和郡王妃,多值錢的一張牌,她可得留在身邊。
誰又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她覺得,就得撈一張‘人票兒’在手裏頭,這樣她才放心。
這也就是看中他手無縛雞之力了,若是項合南是個柔弱的小姑娘,阮泱泱肯定會向她下手的。誰讓人家有功夫,她這也算‘欺軟怕硬’了吧。
可她不在乎,說她欺軟怕硬又如何,本來她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馬長岐是認命的給她幹活,阮泱泱就在水井邊兒坐着,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
她倒是膽子大,坐在這麽危險的地方,是真不怕馬長岐一時氣堵心頭,把她推到井裏去。
“天色暗下來了,你也别在這兒坐着了,回房間吧。”邺無淵出現,在她身旁停下,一邊垂眸看着她。
仰頭去看他,阮泱泱搖頭,“這裏涼爽些,大概是因爲這個水井吧。”
邺無淵也看了一眼,水井幽深,蓦一個角度,能夠看得到井裏的水反射着院子裏亮起的燈火。
“若是事情順利,新年之前我們就能回香城去。”他俯下身來,直接坐在了井邊。
阮泱泱是坐在小馬紮上,他即便坐下來也比她高出一些。她扭頭看他,“不回盛都麽?”
“你想回去了?”他問。
“離開這麽久,府裏也不知什麽情況了。再說,估計這些時日,請伐柯人上門的不會少。你别瞪眼,我沒說你,說的是二房的。二房的年紀也到了,當時老夫人去世,說一切都讓我做主,說明她老人家信得過我。這如今,二房那兒尋良婿也不是太容易,畢竟不能太過簡單了,我還是想得找個匹配的上我們家門的,不能叫二房委屈了。所以,我得回去斟酌挑選,忙着呢。”說着,她又開始無意識的噘嘴,是不滿意眼前這個,麻煩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