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雅間,魏小墨這小妖精首先就奔着窗邊沖過去了。
窗子原本開了一扇,她把另一扇也推開,之後招手要阮泱泱過去。
緩步的走過來,魏小墨抓着她手臂把她拽到自己身邊,另一手伸直遙遙一指,“泱姐姐,快看,我的戰車。”
距離這酒樓四條街之外的一片較爲高檔的民居,那些宅子錯落有緻,修葺的十分好。
果然,在那條較爲寬敞的街巷裏,魏小墨的‘戰車’正在其中慢慢悠悠的‘走’呢。
這戰車太高了,在這酒樓的二樓,看得到那戰車上頭豎起來的兩個‘大炮筒’。都朝着一側延伸着,端口呈大喇叭狀。
那戰車下部分是什麽模樣窺見不到,可是根據它在走,不知是魏小墨用了那些齒輪以推進,還是用馬兒拉拽着。
這玩意兒做的真夠威風,好在不是在鬧市街頭,否則非得引起大面積圍觀。
馬長岐也晃悠到了窗邊,微微探頭看,他眉毛也跟着挑起來了。
這魏小墨整日在和郡王府‘鬼搞’,他自然也聽說了。可是那紫荊苑别人也進不去,就連和郡王妃都不知道這小妖精在鼓搗啥,更何況他了。
如今,他算是知道這小妖精鼓搗出來的是什麽了,居然這麽大?
緩緩地,遙遙的看着那戰車停了,正對着一個挺寬大的民宅。
阮泱泱緩緩眯起眼睛,看來,那得罪魏小墨的人,就住在這裏。
她是看着窗外,沒注意到後面那些親衛微微變了的臉色,互相對視,想說些什麽,又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下一刻,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戰車上的大炮筒開始在上升,必然是那下方有什麽東西在運作。
大炮筒下方那東西阮泱泱也見過,跟個坦克似得,特别大。
這會兒,都跟着緩緩升起來,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停了。
大炮筒的高度已經超過了那民宅的大門院牆,而且此時,民宅裏頭的人好像是聽到了動靜,大門有打開。
隻不過在酒樓這裏看不清楚,那戰車擋着呢。
魏小墨這會兒真是開心,她抓着阮泱泱的手臂在笑,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豔辣至絕。
别看她記仇,但是她能忍啊。爲了害人,她什麽苦都能吃,還能‘閉門造車’,這種精神無人能企及。
這雅間裏的人都聚集在窗口附近,并且都在盯着那戰車。
好像等了一會兒,其實也就是片刻,那高高揚起來的大炮筒就忽然之間噴濺出兩股黃色的液體,并且是帶着砰的兩聲,就像過年放炮仗似得。
那黃色的液體粘稠有度,可是經過了十分精心的調配,添加了獨家發明,那粘性,那難清洗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戰車上的大炮筒可不隻是發射了兩股,明顯發出去一股之後在蓄力,幾個眨眼間,又噴出兩股來。
方向對的準,高度找的好,盡數都噴濺進了那民宅裏。不過,可能是因爲那大炮筒的喇叭狀端口,這噴濺出去之時還是呈天女散花之勢,緊鄰的民宅也受了池魚之殃。
就那麽眼睜睜的看着戰車噴濺出幾回後,酒樓這邊兒聞着味兒了。
阮泱泱第一時間屏息,扭頭看向身邊得意洋洋的小妖精,“你太惡心了!”這屎尿味兒,絕了!
從哪兒找來這麽多屎尿?這是搜集了滿城人的吧。
魏小墨是真的在笑,妖瞳都成了兩條勾魂的細線,“被暗算,我險些被七八個男人扒光了衣裳。若不是我随身帶着一些藥,恐怕真就遭毒手了。泱姐姐,你說我這樣報複,是不是已經很厚道了。”
她忽然這樣說,阮泱泱一詫,如果她所言爲真,那這樣報複一下,确實算厚道了。
屎尿味兒真是沖天,那戰車噴濺了有五六次,之後它就自動的像遭受了什麽重擊似得,直接原地解體。
此時此刻,那邊幾條巷子,方圓兩三百米内的民居裏的人都跑出來了,那個罵呀!
這臭味兒,别看沒風,可是蔓延的速度超絕。眼下這酒樓已經被沖擊了,每一口呼吸之間,都是那味兒。
阮泱泱受不了了,後退,趕緊叫人關窗戶。
這回了頭,看到了那些親衛的表情,她才覺得,事情可能不太對。
轉眼看向魏小墨,她可真真是一臉滿足,滿足于自己的發明,滿足于今日的報複。盡管這報複,可是牽連了許多無辜之人,可她那是根本不在乎。
“那暗算你的人是誰呀?”坐下,可也呼吸不得,小心翼翼,關窗子也來不及了,這屋子裏太臭了!
魏小墨轉到她身邊坐下,身子前傾,又要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阮泱泱一躲,還在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那股子嚴厲又上來了。這是她針對不聽話的學生專屬眼神,既嚴厲,又透着看穿一切,叫他們别想着投機取巧。
與此同時,仍舊站在窗邊,不知何時拿出一個帕子捂住口鼻的馬長岐。還有站在阮泱泱身後的小棠和小梨,更有那幾個親衛,都在盯着她。
那眼神兒,擺明了抗拒從嚴,坦白可能也從嚴。
“泱姐姐,你這是猜出來了,還問我。”她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再說她也挺有理的,畢竟是别人先暗算的她。
阮泱泱哼了一聲,“你和旁人的恩怨,也不關我事。隻不過,太沒功德心了,我要被你熏死了。”從親衛的眼神兒裏,她就明白那被屎尿炮轟的民宅裏是誰了,拂羽。
魏小墨說拂羽暗算她,應當不是撒謊,畢竟那拂羽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也記仇着呢。
估摸着上回在小陽城,魏小墨忽然不見了,也不是她自己走的,更不是被和郡王弄走的。想那時在客棧裏,她就住在自己隔壁。樓上樓下還有那麽多親衛在,旁人想帶走她,除了自己人,也沒别的可能了。
你來我往,越搞越大。
她這麽說,魏小墨就又笑了。不可謂不得意的掃了一眼站在那邊的親衛們,“泱姐姐,你沒心沒肺起來,真好看。”
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阮泱泱懶得廢話。主要是,她即便有心,又怎麽管呢?拂羽又不是她什麽人,魏小墨更不是她什麽人,他們倆争鬥,她看個熱鬧,挺好的。
“臭死了,我要窒息了。我看這半座城都得臭上幾天,希望老天來一場大雨吧。”站起身,阮泱泱受不了了,太熏人了,她覺得自己腦仁兒都要炸了。
“下了雨也沒什麽用,那些東西,我可在裏面添了不少作料。粘在身上,粘在牆上地面上,想清洗極其難。”跟着走,魏小墨那才得意呢。
阮泱泱掃了她一眼,覺得她得意的過早了。幹出這等‘大事’,已經屬于恐怖襲擊了,等着官府逮她吧。
往樓下走,不止這樓下,街上也都是人。吵嚷的不得了,那可都是髒話,都在罵人。
罵那個搞臭了空氣的家夥,又罵那邊得罪人的‘事主’。現在還不清楚怎麽回事兒呢,這邊大街上就傳的亂七八糟,怎麽說的都有。
擡手捂着口鼻,這街上的味兒更濃,畢竟才距離那邊四條街,太近了。
匆匆的前行,穿過街上的人群,自然是朝着和郡王府的方向走。
街上人多,速度自然要慢下來,才轉過兩條街,好不容易這空氣中的臭味兒淡了點兒,就迎上了兩個親衛。
大概他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着阮泱泱,愣了一下,就趕緊停步。
“你們去哪兒?”阮泱泱還以爲是知曉了拂羽出事兒,他們要去協助的。
哪想,那兩個親衛對視了一眼,随後搖頭,“阮小姐,屬下是去接諸葛先生的。”
“爲什麽?”接諸葛閑?一般來說,接諸葛閑,所代表的就是有人病了或是傷了。
“是這樣,馬總兵與将軍切磋,擅用兵器,傷了将軍。”另一個親衛聲音要更厲一些,顯然很生氣。
一聽這話,阮泱泱眉頭就皺起來了,“傷的如何?”
“屬下離開時還在流血。”接着回話,臉色也跟着更難看起來。
“現在人呢?”還在郡王府不成。
“已經返回三生館了。屬下接了諸葛先生,也要返回三生館。郡王府那裏留了人,本想待阮小姐回去後再把你接回去的。”親衛語速快,但交代的十分清楚。
“你們快去吧。”側身讓開,阮泱泱眼睛一轉,視線就落在了馬長岐身上。
馬長岐跟在後面,還用手帕捂着口鼻呢。聽着這事兒,他也是一愣。還沒回過神兒呢,這就對上了阮泱泱不怎麽太善良的視線,他就更一頓了。
看着他,阮泱泱忽的彎起眉眼,“馬公子,原來馬總兵的功夫這麽好呀?”
緩緩的放下拿着帕子的手,馬長岐微微搖頭,“小姑姑也知道,在下讀書人,哪懂他功夫如何。”
“嗯,這話倒是在理,畢竟我也不會分辨旁人的功夫到底有多好。但是,我家親衛的功夫特别好,馬公子今日就試試。”話落,她給了親衛一個眼神兒。
親衛那是秒懂,兩個人立即大步過去,跟擒住雞崽子似得,就把馬長岐給制住了。
“小姑姑,你這是……這與在下何幹啊?”馬長岐冤枉極了。這他兄長和邺無淵切磋,傷着人的也是他兄長,又不是他!
阮泱泱卻依舊在笑,那眼睛黑黑白白極爲分明,真是好看。
隻不過,她說出口的話就不怎麽好聽了。
“我知道與你不相幹啊。可是,誰讓傷人的是你兄長呢。傷了我家的人,不管是因爲我家的人有多不知禮,有多讨人厭,被傷着了,我就得讨個說法。我手無縛雞之力,可是打不過馬總兵。所以,我手裏拎着一張牌,也不爲過吧。委屈馬公子了,馬總兵今日傍晚前不去三生館給我家傷了的人跪地磕頭賠罪,你可就要遭罪了。”明媚的臉,說出完全不講道理的話。甚至,她連其中細節都沒弄清楚,她就決定要這樣做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親衛擒着冤枉的馬長岐,随着她一同返回三生館。
魏小墨慢悠悠的跟在後頭,雙臂環胸,這會兒,她可再沒有那一身輕松和得意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可沒忘了剛剛在酒樓裏時,她那沒心沒肺,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可誰又想到,就這麽短短一會兒,就親眼瞧着她如何護短了。毫不講理,一意孤行,驕橫放肆,膽大包天。
一路返回三生館,路太長,完全步行,她腳踝都開始難受起來了。
不過,倒是也一直沒放慢速度。
穿過小院兒,跟随邺無淵去郡王府的親衛都在,見她回來了,也盡數讓路。
進了房間,她一腳剛踏過門檻,就咻的又轉過身去了。
跟在她後頭的小棠和小梨也迅速後退,盡管沒瞧見啥,可阮泱泱忽然止步,可想裏頭可能是不太方便。
的确是不太方便,邺無淵就坐在軟榻上,肩背挺得直,堅不可摧的樣子,但上半身的衣服都解了。
後肩那裏有血,因爲血在往下流,以至于他半邊後背和後腰處都是血。
“諸葛先生應當很快就來了,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趴在那兒等着嗎?”背對房間,雖隻一瞥,她卻瞧清楚了他坐在那兒的姿勢,跟擺什麽造型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坐姿端正,就能給他加學分呢。
“進來給我擦一擦血,我擦不到。”房間裏的人開口,聽着聲音好像還可以。
阮泱泱皺着眉頭,掃了眼前一圈兒。嘿,這些親衛,都轉臉看别處,好像除了她都不會幹這活兒似得。
“打點水進來。”她說了一聲,之後就轉身進了房間。
小棠小梨站在外頭沒動彈,倒是親衛們開動了,這會兒真聽話。
走近,阮泱泱微微偏頭,一眼就看到了他傷着的肩背處,一條斜着的傷口,劃得還挺深呢。
一指長,因爲血一直在往下流,這會兒他後腰處的衣料都濕了。
看着他這傷口,阮泱泱就覺得疼。
除卻這傷口之外,他這身上真是‘多姿多彩’,大大小小的傷疤,各種形狀。
她就那麽看着他,邺無淵也在仰頭看她,他臉色尚好,并沒有因爲受傷流血而有什麽影響。
親衛很快打了水進來,阮泱泱過去洗了手巾,這才轉過來給他擦後背上的血。
微微側身,邺無淵任她給擦拭,他的确是沒有馬長印壯,可卻絕對的結實。每一塊肉都跟石頭似得,硬邦邦。
脊背到腰間的弧度,真真是誘人,能刺傷人的眼睛。
清洗了一下手巾,水盆裏的水都變了顔色。
繼續給他擦,他還不吱聲,阮泱泱深吸口氣,“那馬長印呢?”
她這語氣,聽起來好像還平和,但隐隐壓着,顯然生氣呢。
邺無淵唇角微彎,“切磋而已,是我技不如人。”
阮泱泱很想罵他一句放屁,這會兒給她表演光明磊落呢?
“親衛說了,尋常切磋,沒準許用兵器。他忽然用兵器,又傷了你後背,擺明了是暗算。那麽想當英雄好漢,請問暗算這一招算什麽?”看他那傷口處的皮肉随着她擦拭到附近就綻開的樣子,她手指頭都開始疼了。
“你沒在那兒,猜的還挺準。”邺無淵繼續道,聽他好像真無所謂似得。
扔了手巾,阮泱泱看了看自己手上沾到的血,她就覺得全身都疼。
緩緩轉過身,邺無淵去看她,她果然是噘着嘴呢。
就那麽站在那兒,居高臨下的看他,真有點兒睥睨之意。
“你把馬長岐給扣了?”他聽到外頭的動靜了,馬長岐說話的聲音。
“嗯。今天傍晚前馬長印不過來跪下給你賠罪,我就把馬長岐的手剁下來一隻給和郡王送去。”她就那麽睥睨的盯着他,嘴還噘着的在說,語氣卻強硬的很,透着一抹毒。
見她說完,邺無淵真笑了,而且笑的特别開心。
他這人就不能笑,笑起來時是真好看。
阮泱泱愣了一下,回神兒之後就更氣不打一處來了,“邺無淵,你到底在搞什麽?”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他,因爲他太奇怪了。
他就是個壞犢子,怎麽可能如此大方,被刺傷了還無所謂。
被她喊名字,邺無淵彎起的嘴角還真落不下來了,他盯着她看,那眼神兒……
就在這時,門口處,諸葛閑提着藥箱進來了。
本來還挺着急的,可誰想到這進來就看到邺無淵在笑,諸葛閑都不可抑制的詫異了片刻。能瞧見邺無淵笑,多不容易啊!
轉身躲開些,阮泱泱看着諸葛閑過來,尋思着邺無淵那傷口必然得縫合。
放下藥箱,諸葛閑先看了看邺無淵的臉色,又看了看他後肩的傷口,之後表情也輕松了些,“傷的不重,更沒涉及要害,不出半月,必然愈合如初。”
愈合的再好也不會如初,否則他那一身傷疤是哪兒來的?
邺無淵的唇角仍舊在彎着,他配合的微微偏身,卻非要歪着頭瞅阮泱泱。
對上他眼睛,阮泱泱就一頓,沒什麽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就轉身走出去了。
院子裏,馬長岐可還被親衛擒着呢,看到阮泱泱出來,他那一臉冤枉更甚了。
給了親衛個眼神兒,他們就緩緩放手,馬長岐總算站直了。
“小姑姑,将軍傷的如何?”雖被冤枉,可傷人的是他兄長,他總是不能不聞不問。
“死不了,馬總兵可能要失望了。”笑,彎起眉眼,她這會兒笑的可好看了。
“小姑姑,這其中,可能有誤會。”說這話時,馬長岐擺明了沒那麽有底氣。
“有沒有誤會,馬總兵親自來一趟,就清楚了。不過,在這之前,馬公子就得留在這兒了。我覺得馬公子十分有趣,在這賭場又能陪我玩兒,正巧無聊,馬公子也就别走了。”阮泱泱走進亭子裏坐下,馬長岐跟在她身後,那真是一臉複雜。
“小姑姑,您說要在下留在這兒,陪着玩兒,在下都應。隻是,能容在下見一見将軍嗎?”馬長岐是真有事兒。
笑看着他,阮泱泱微微搖頭,“我家那受了欺負的人還得養傷呢,剛剛諸葛先生說了,起碼十天半月才能恢複。”
馬長岐更無奈了,深吸口氣,随後在阮泱泱旁邊坐下,“小姑姑,在下就與你說實話,在下的确有事曾與将軍私下商議過。”
就猜到他們私下談過某些事,具體爲何她不知。
不過,就算他馬長岐是個‘好人’,不代表不會被他兄長馬長印牽罪。作爲邺無淵唯一的長輩,她不讨公道,那麽這裏的誰都不合适。
再說了,邺無淵是誰?那是鎮國大将軍,和東夷交戰多年,命有多貴這些人明白嗎?
今日傷在一個小小總兵的手下,豈又不是羞辱?
由此一想,他馬長印過來跪地賠罪都不夠。
“馬公子也不必說了,你與将軍私下商談之事,他雖不曾告訴我,但我想,肯定特别沒勁。若是較爲有趣,他必然早在第一時間就說給我聽了。”她還在笑,就是平時她說話時的樣子,可這出口的話是真不能聽。
馬長岐都無奈了,在賭場時她一個樣兒,之後見了她,她又一個樣兒。可這會兒,這不講道理到蠻橫,卻偏偏又笑着說,真是能活生生的逼出心裏頭的魔來。
“是這樣的,在下也在幾個月前發現兄長有些奇怪,我曾見着宋三鑫帶着幾個明顯不是咱們大衛的人,去了兄長家裏。後來我就一直在查,可是,我又豈能查的清楚。那些人,來無影去無蹤的,所以,我就拜托了将軍。”馬長岐焦急的說着,也不管她想聽不想聽。
“你把這事兒告訴了将軍,請問對你對你兄長,甚至對和郡王有什麽好處呢?”阮泱泱看着他,問這話時,她還在笑呢。
“小姑姑,在下是大衛人,祖上名望,如今一家榮華,無不是帝王恩賜。大衛與東夷剛剛停戰,打了這麽多年,水火不容。這種時候,若是與東夷人私下來往,甚至……這當然不成。”湘南好似天高皇帝遠,可一旦……那麽,所有有牽扯的人都将死無葬身之地。
他那姐夫在這湘南可稱尊貴無比,縱觀湘南各地的官員,哪個見了他不小心翼翼,谄媚無比。
可,何時見過他無比猖狂?但凡提起那天家最高的那位,他哪次不是謹慎謹慎再謹慎。
除了他,他們這些人誰又見過皇上?正是因爲他見過,他這般謹慎小心,才更說明那帝王是什麽手段。
看着馬長岐的眼睛,阮泱泱是真沒想到他心中會有這種想法。
換位思考,阮泱泱覺得若是安在她自己身上,盡管明知是錯事,還是會相幫。
或許,從本質上來說,她就是個歪的厲害的人。
“這件事,和郡王可知?”沒什麽特别的情緒變化,阮泱泱隻是在盯着馬長岐看。他這會兒真是急了,被擒住時,他都沒這麽激動。
搖頭,“我沒告訴任何人。自從将軍答應來了湘南,我就覺得,這事兒可能不好。後來,你們來了陽州城,又不住莊園非得到這兒來,我就想,将軍八成是知道了。”馬長岐身體前傾,擱置在桌子上的手也是握緊的,足以得見他的焦急和懇切。
“那麽,你告訴了将軍此事,是想讓他如何做?”馬長岐此舉,可稱大義滅親了。
“我想求将軍,徹查清此事後,一定要向皇上請求,留我兄長一命。”這就是馬長岐所求。
若論誰能在皇上跟前說話,他那姐夫都比不過邺無淵。馬長岐仔細思量過,邺無淵人已經到湘南了,恐怕他哥的事情捂不住。既然如此,他就先祈求得先機。
輕輕地點頭,“即便如此,你還是不能走。你兄長今日傷了将軍,或許也是覺察出什麽了,這便是所謂的做賊心虛。”
馬長岐長歎口氣,“所以,我也着急想去我哥那兒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兒。他那兒有什麽消息,我能第一時間來向将軍禀報,這也是之前在城外園子裏時,我答應過将軍的。”
“稍等一下吧,待我問過了将軍再說。”算是松口了吧,但她還坐在那兒不動,她這所謂的去問問,也不知打算什麽時候問。
把馬長岐給磨得,他是真沒招兒。這麽多年,他也的确是見識過各種人,他現今覺得,這世上最難對付的,就是眼前這一尊。
真真是等了好半晌,瞧見親衛開始從房間裏往外撤水盆等等物品了,阮泱泱這邊才緩緩起身。
馬長岐就立即跟着,他也是很想看看邺無淵傷成啥樣了啊,這若是真傷的很重……
往房間走,到了門口,她先那麽歪頭張望了下,瞧着那坐在軟榻上的人已經穿上了中衣,她這才邁步走進去。
沒得到準許,馬長岐就隻得在門口那兒站着,但好在是瞧見了邺無淵,看樣子是沒什麽事兒。
諸葛閑在收拾自己的東西,邺無淵身着中衣,還是之前那屹立不催的姿勢。
阮泱泱進來,他就轉眼看過來了,雖沒有再笑了吧,可那眼睛卻是分明很柔和,證明心情不錯。
“還疼不疼?”阮泱泱第一個關心的就是個問題,因爲她怕疼啊。他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傷,好好的皮肉被豁開,疼死了。
“你擦拭時倒是不疼,被諸葛閑穿針引線,反倒開始疼了。”邺無淵開口,輕描淡寫吧,可聽得阮泱泱不由蹙眉。穿針引線?聽着就疼。
收拾自己藥箱的諸葛閑扭過頭看了一眼邺無淵,卻還真是什麽話都沒說出來,這還真真就是用完即抛的命。
“那馬長岐要見你。”視線過多的落在他後肩那處,穿着中衣,但也能看得到下面的紗布。所幸是不流血了,不然這一身白色的中衣算是白穿了。
“你不是要把他的手剁下來給和郡王送去麽?”邺無淵又笑了,問這事兒,好像還真想瞧瞧她要咋把人家手剁下來。
阮泱泱那眉頭蹙的更緊,“我現在說正事兒呢。”在軟榻上坐下,她又瞄了幾眼他後肩。這人還有心思笑,看樣子是真不覺得疼。不過,可能也是習慣了,身上那麽多的傷疤,大大小小的,如今對于疼痛怕是沒那麽敏感了。
“再等等吧。”邺無淵總算是回答她了,他并不着急。
看他那輕描淡寫的樣子,阮泱泱似乎就明白了些什麽,“看來,你已經接受了他的投誠。”
“不,你若仍舊想剁下他的手,我不阻攔。”微微搖頭,他好像還真想看似得。
掃了一眼在那邊已收拾完藥箱的諸葛閑,阮泱泱略有那麽幾分嚴厲的又盯上了邺無淵。完全一副要教訓小輩的模樣,畢竟他這反常的表現實在很……沒規矩。
“剛剛在城裏看到什麽熱鬧了?”面對她這種眼神兒,邺無淵倒是恍若未見,隻是又問起了别的。
說起這個,阮泱泱也神色一變,“估計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拂羽被屎尿沖天炮給轟了,還不知道啥樣呢。
再說,好像自從回了三生館,她就沒見着魏小墨。不對,是在路上碰到了親衛,得知邺無淵被馬長印給傷了,她着急趕回來,就沒再注意魏小墨。
好在這邊三生館距離‘事發地’很遠,這邊兒倒是沒聞着什麽味兒。但又可能是心理作用,偶爾的,似乎呼吸之間好像又真的聞着那味兒了。
魏小墨個作孽的混賬,她就是個正正宗宗攪屎棍,關鍵是做完了‘好事’她就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