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泱泱的手腕,在這室外光線下,看起來真是有點兒瘆人。
那一層細膩的皮膚下,紅紫淤痕皆具,而且,邊緣某些地方明顯能看到紫色的手印痕迹,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用手指頭硬生生捏出來的。
邺無淵的面色可想而知,他還是不認爲自己昨晚用了多大的勁兒。在她身上,他必然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力道。可,誰又想到他僅僅那一點兒算不上多大的力道,就把她的手腕弄成這樣。
朱含芽仔細的瞧了瞧,也不由的龇牙咧嘴,“小姑姑,你确定你骨頭沒事兒?”這瞧着,跟她府上骨折了的下人傷的差不多。不過那人都養了許多時日,外面的皮肉還是這樣紅紫微腫脹呢,那疼的還每天汗流浃背的。
“骨頭沒事。我這體質,天生的。平日裏一些不疼不癢的擦碰就會這樣,逐漸就消下去了。”阮泱泱微微搖頭,她有一身好皮膚,但作用也僅僅是美觀而已。
她們在說話,那兩個男人倒是都不言語,邺無淵始終盯着她的手腕微微皺眉,諸葛閑則是在觀察。
片刻後,他說了一聲得罪,便握住了阮泱泱的手腕。
仔細的觀察了片刻,之後又診脈,他做起這些時極爲沉靜,整個人好像都沉浸進去了,周遭的一切都自動被屏蔽似得。
阮泱泱也一動不動,視線倒是不斷的在朱含芽和邺無淵身上轉。
轉了幾圈,她那剛剛壓下去的壞心情就又冒出來了,也不知到底是哪個克她,今日注定是沒戲了。
大概也因爲心情不好,她一看邺無淵那木頭樁子似得樣子就來氣。
另一手擡起,在額角撫了撫,她又覺得三叉神經痛。轉念一想,宮裏那皇上既然那麽喜歡給人賜婚,爲啥不給這木頭樁子直接賜一個媳婦兒?
那聖旨可是比治水患鎮壓河底的石頭大王八重得多,給邺無淵八個膽子也不敢反抗,更别說挑人家姑娘哪裏哪裏不好,哪裏哪裏不滿意了。
“泱兒,你頭疼麽?”她還在撫額呢,就聽到邺無淵的聲音。聽他叫自己名字,她三叉神經更疼了。
放下手,她彎起紅唇看向他,“不疼。”
看着她笑,這就是她平時的笑,面對誰都這樣,面具。
盡管是面具,可依然漂亮,尤其那唇,不染半點兒脂粉,全然本色,那就是兩片桃花。
“阮小姐的體質的确是特别,本就嬌弱,再加上之前吃過太多的藥,要忌口的東西就非常多。再就是這身體,輕易磕碰會出現這種數日才會消退的淤痕并不算嚴重,更危險的是不能受傷。但凡皮開肉綻,将會十分難愈合。”諸葛閑開口,他廢話不多,句句要點。
阮泱泱倒是也沒什麽意外,她對自己這身體還是了解的。
“如小姑姑整日在将軍府中,應該也不會受什麽皮外傷,隻是……”朱含芽眼睛睜大,說着說着又消音了。
其他幾個人都看着她,她想了想,就湊近了阮泱泱的耳朵小聲的蛐蛐了幾句。
聽了朱含芽的話,阮泱泱反倒笑了,這小丫頭年齡不大,想的倒是多。
她聲音小,不代表想聽的人會聽不到。
邺無淵的眉頭就首先動了下,本來就不太好的面色,更不好了。
諸葛閑倒是看了他一眼,若有似無的搖頭,“成親生子,的确要慎重。”
朱含芽立即扭頭看他,臉上一副被偷聽了之後的不滿。
諸葛閑面不改色。
“大小姐和諸葛先生都多慮了。”剛剛朱含芽跟她說,她二哥的某個妾室被納入房中當晚就流血流了一床,府中的嬷嬷私下說,那小妾下身都撕開了,特别慘烈。
“這些藥膏阮小姐要擦,但凡磕碰着,都要擦,諸如這種淤痕會很快褪下。在下也會着手爲阮小姐量身配制一些藥,有備無患,如若真某一天不慎傷了,也能起一些輔助傷口迅速愈合的作用。再就是,将軍往後切勿再用如此力道牽阮小姐,将軍必然已經收力了,隻是阮小姐受不住。”最後一句,諸葛閑的語調也正常的很,邺無淵的臉色卻極冷。
朱含芽都不由得縮脖子,莫名其妙的她後頸汗毛都豎起來了。
“此事不怪将軍,他的确沒用多大的力道。而且也是好意,他想讓我盡快好轉的。”阮泱泱開口,就事論事,昨晚邺無淵的确是好意。
諸葛閑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整理自己的藥箱,神思好似也沉入了别處,看得出,他很有職業操守。
朱含芽坐在一邊,眼睛就盯着他的藥箱,鼻子也一吸一吸的,“諸葛神醫,你這藥箱裏的味兒和你身上的也好像啊。我覺得這味兒真香,可不是我家裏那些熏衣服的熏香可比的。不知你能不能告訴我,平日裏,你都擺弄什麽藥材啊?”
她是真感興趣,一個勁兒的盯着這個問題,好似今日一定要問出來不可。
她身後就站着自家的丫鬟還有一位嬷嬷,顯然大家閨秀出門在外這麽追着一個異性問問題很不合規矩。可朱含芽可不是尋常的大家閨秀,她是成陽公老來得女的心頭肉,也是任性慣了的,想做什麽可不就做什麽。
由此,别說那丫鬟,連嬷嬷都不敢言語阻止。
諸葛閑倒是有些不耐煩,他正在腦子裏下方子呢,朱含芽一個勁兒的在他耳朵邊叽叽喳喳,很煩。
本想一個話多的姑娘能讓邺無淵看上眼,誰又想到會是這種局面。
阮泱泱現在真是連想法子的心情都沒了,今日若是沒文伯公府送禮那一茬兒,她必然會使出全力把朱含芽的注意力調到邺無淵身上。
可這一連串的‘打擊’,她實在沒心情。
挽好衣袖,她一手揉着自己的額角,腦細胞又死了一茬。
她此時就想啊,給一個五官端正身強體健大權在握的男人找媳婦兒就這麽難麽?都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對面坐着的這個木頭樁子,也和蜀道沒啥區别。
她真對自己的腦子産生了懷疑,連帶着自己一路奮鬥的專業學識都懷疑了。
弄不懂邺無淵這光鮮亮麗的鮮嫩皮肉裏頭到底是什麽結構,難不成,她還真得學神農氏嘗百草的氣勢來,十二個時辰近身鑽研透徹他的裏裏外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