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法醫當然不會按照楚狄的說法去取證,他根本不信楚狄的話,又對楚狄充滿了敵意,怎麽可能順着楚狄的意願去做事?那不成了笑話了麽?
但是事情總要有個結果,所以李穎吩咐秦法醫的助手:“小王,你拿個鑷子去屍體食管裏找一找,若是找不出來……”
稍遠的角落裏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法醫立即上前,說道:“不用鑷子,局長,我這裏有便攜式X光機,照照就知道了。”
其實此前在做屍檢的時候小王已經給屍體照過了X光,隻不過當時照的并不全面,隻照了軀幹和四肢,沒有照顱腔和咽喉。
不是小王不認真,而是師父秦法醫要求她這麽照的,理由是爲了趕時間,盡快給出屍檢報告,以利于局長指揮警員追緝兇犯。
局長下令,小王當然不敢怠慢,一邊說一邊啓動了手提式X光機,對準了屍體的咽喉部位,結果這一照之下立馬傻了眼。
X光機屏幕上顯示,屍體食管的咽喉部位還真卡着一塊異物!
小王傻眼了,秦法醫頓覺不妙,湊過去往屏幕一看,立馬也懵逼了,額頭上冷汗立馬就下來了,“這個……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楚狄自然不會再給這個瘦小枯幹的眼鏡大叔留面子,譏諷道:“菜就是菜,承認得了,幸虧你沒開門診,你要是開門診,還不知道得治死多少人,以後别讓我看見你……”
秦法醫哪裏還有勇氣留在當場,扭頭就走,連招呼都不敢跟李局長打了,準備回去就寫辭職報告。
今天這臉,丢大發了!
李穎已經顧不上秦法醫了,用一種近乎膜拜的眼神看着楚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楚狄的頭,贊道:“厲害呀!”
但緊接着就臉色一變道:“不對!我差點上了你的當!”
随即厲聲道:“你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我現在懷疑你參與了這場謀殺,你就是兇殺現場的三名兇手之一!”
李穎這個懷疑絕對有道理,若非被咬之人,或者若非親眼看見,誰敢斷定女服務員臨死前曾經咬掉了兇手一塊肉?而且還知道是右手掌緣的一塊肉,這未免太精确了些!
唯一的解釋就是楚狄當時也在旁邊,而且跟同夥有過交流。
楚狄這個後悔啊,這是咋弄的?咋繞來繞去把自己又給繞進去了呢?
既然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說辭來給自己洗清,就隻能說道:“我是不是那兩個兇犯的同夥,你隻要把他們抓來一審即知。”
李穎冷笑道:“我當然會抓到他們,你别想蒙混過關!走吧,我們現在就回天台,繼續審訊!”
李穎重新把楚狄當成了重大嫌疑犯,所以有關另外兩名疑犯的資料她也懶得現在問了,這時候楚狄說出來的話很可能會把追捕工作帶入歧途,等回到天台上的“審訊室”再問也不遲。
懷疑之下,李穎也懶得理會楚狄給她的半個小時時間了,時間到了你能咋的?什麽叫到時候就知道了?還怕你飛到天上去不成?
返回平台的過程,氣氛很是壓抑,同樣的電梯轎廂,同樣是铐在一起的兩個人,彼此的态度與下來的時候已是截然不同。
其實楚狄倒是沒什麽變化,因爲他知道李穎誤解了他,他隻是暫時沒辦法證明自己,倒也怪不得李穎。
在他心目中,仍是把李穎當做阿姨來看,事實上自從他返回曆東到現在,在他遇見的所有人裏,也隻有李穎一個,才能讓他敞開心扉,盡情地調皮搗蛋,回歸他這個年齡段的性格特點。
他這樣信任李穎,倒也不是因爲李穎說認識他媽,而是在他看來,李穎這個人的性格很好,也比較講道理,比丁俊超和曲曉晴那倆人的母親強太多了,不是一般的強。
他的态度沒有變,但是李穎的态度明顯變了,李穎以沉默對他,他也就沒法再跟李穎頑皮。
回到天台的時候,楚狄“給予”李穎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距離他練功的正時卻還有10多分鍾,他給李穎半小時是加了餘地的。
李穎一言不發地打開了自己那一半手铐,把楚狄铐在了他坐過的那張椅子上,然後坐回她的裁判桌後面,盯着楚狄繼續沉默。
熬人是審訊的有效手段之一。既不跟你說話,也不讓你睡覺,就這麽熬鷹一樣地熬着你,尋常犯人基本熬不過幾個小時就竹筒子倒豆子了。
楚狄不知道李穎的打算,主動打破了沉默,“局長阿姨,我給你的時間已經到了,等一會兒我會開始練功,你在我旁邊有些不方便。”
李穎氣的笑了出來,譏諷道:“這就是你的伎倆?真令我失望,我還以爲你能飛到天上去呢,你一個沒有内力的人能練什麽功?臉皮功麽?”
楚狄也笑道:“不是臉皮功,是肚皮功,我練功的時候會脫衣服,隻穿一條泳褲,雖然你是阿姨,但是畢竟你一點都不顯老,這個那啥,就有點男女有别,是吧?”
這句“你一點都不顯老”,李穎聽得是真心受用,但是她更清楚此時絕不能給楚狄一點好臉色,否則就失去了最後的威懾力。
于是闆住臉說道:“小小年紀就學會拍馬屁了是吧?沒用!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想你自己的問題吧,我最後好意提醒你一次,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楚狄抱屈道:“局長阿姨,我沒跟你鬧着玩,我說的都是真的,唉,你不信我也沒辦法,那我可就開始脫了啊。”
一邊說,他還真就脫了起來。
除了一隻右手被铐在椅子上、沒法脫掉右袖之外,上下兩件皮裘瞬間脫光,李穎發現這孩子原來就穿了這麽一身皮裘,裏面隻有一條内褲,什麽背心、襯衣之類的内衣全然沒有。
楚狄一邊脫一邊歎氣,“唉,脫不幹淨,練功效果就得打折扣,但是也比不練強,師父說業精于勤荒于嬉……”
李穎聽到“師父”二字瞬間心頭一動,難道他師父竟然是他麽?随即想起當初自己初遇那個“他”的情景,恰恰是在長白山,而且當時“他”也是自己成功抓捕的犯人。
于是脫口問道:“你師父是不是姓李?”
楚狄道:“我不知道我師父姓啥,我隻知道她是個女的,跟你年紀差不多,一樣美麗高冷。”
李穎聞言不禁有些失落,女的,那就肯定不是“他”了,其實早知道“他”不會留在這個世界的,隻是……自己還是無法忘情。
等聽到後半句,又不禁好笑,心說你個小屁孩跟我說高冷,我跟你高冷了嗎?
随即又開始琢磨楚狄的師父,美麗而高冷,應該也是獨身女子了。
一個獨身女子在深山裏帶着一個男孩子徒弟,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