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娘這是急了?”
“不過這也難怪,她都已經二十了吧?”
“但就算是老姑娘,隻要會種地,加上她本身條件也不差,肯定也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要她不是嗎?”
“這就要看她怎麽想了,咱們誰也不是她本人......”
“更何況,綏遠将軍會過來的消息吵得轟轟烈烈,說不定她的目的,就是瞄準着這位啊。”
這就是作爲ji子的悲哀。
畢竟當年紀漸大,色衰而愛遲,人總歸慕華,而并非隻單純看内在。
雖然她的氣質高冷而罕見,隻不過這些年下來,她比不過當年的芙蓉馬娘、現在名聲也還不如華容月大。要說不急,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可惜了。”老鸨在地面上皺着眉頭,對身邊的人說,“我本來是打算給冬娘和容娘各自找一個好出路的......結果現在她弄這一出,恐怕接下來這兩個人都得砸。”
老鸨作爲豆青樓的大家長,向來很清楚華如月雖然有一把好嗓子,隻可惜人卻是個走音的小天才。不管多簡單的曲子放到她的手裏,都隻會荒腔走闆,完全不成曲樣。
曾經有一位豆青樓的樂師,因爲一時興起,決定要教華容月唱曲......結果最後的時候不但沒有辦法把人給教會,反而還讓自己崩潰脫逃,再也不願意給華容月伴奏,還差點請辭離開豆青樓。
“但是華容月她答應唱曲了!”身邊的龜公忽然激動地破音地說,“老鸨,怎麽辦?華容月破音的功力太強,咱們這樣真的不用撤場嗎?”
都是豆青樓的老人了,大家實在也沒有必要給自己的人留多少面子。而且這說的也都是真話,如果因爲幾首可怕的樂曲,最終讓客人都走光的話,真正損失的也還是他們。
“老鸨,容娘讓我過來跟您說,請務必相信她,也相信您挑人的眼光。”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本來應該積極地幫忙華容月準備的芭蕉卻小跑地越過水田而來,輕聲地對面色凝重的老鸨說,“之前那次唱暈人的事情之後,容娘一直堅持私底下好好地練習,現在基本上不跑調是絕對沒有問的。”
言下之意,唱得多好不敢保證,但絕對不會讓一旁的觀衆覺得失望就是。
“芭蕉,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老鸨還在沉吟的時候,一旁的龜公就已經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低聲臭罵,“冬娘是對不起你們,但是也不代表你們就可以憤而毀了場子!”
“好了,都别吵!”老鸨也覺得頭疼,但是畢竟兩個ji子都已經報答,監考官可不是他們的人,是公家的,那麽接下來也隻能讓他們硬上。
否則的話,前面幾組的姑娘也是這樣比的,可是她們卻沒有一個人得到特殊待遇......總不能夠因爲說容娘跟冬娘的身分比較高,所以自己就可以循私放水吧?
那麽一來的話,以後還有誰家的姑娘敢送到豆青樓來?
“用鑼鼓喧天!指定曲!”老鸨眯起眼睛,表情有些狠戾地說,“既然一個個的都這麽不肯乖乖聽話的話,就讓她們吃一點苦頭!”
反正不管怎麽爛,最起碼有自己的惡霸來打底。其他人雖然會私底下嘲笑她們,但肯定也不敢跟豆青樓對着打。
畢竟,這首鑼鼓喧天可是男兒戰勝歸來的曲子。女子本身要诠釋就很不容易;所以即便有那裏不對勁,她們也沒有辦法抱怨什麽。
“種地!種地!”樓甯聽到老鸨竟然給了指定曲,整個人頓時都高興得飄了!
作爲軍?人,作爲曾經在古代背景的世界裏面臨戰争的人,樓甯可以自豪地說,比起身邊的幾個ji子,經曆過這曲子内所表達的場景的人,自己是有很大的優勢的。
“鑼鼓喧天,奏!”監考官雖然覺得老鸨這樣的要求很不人道。但是他們既然讓豆青樓請來做監考,對方也說往狠的去,那麽本身自然是題目有多難就做多難最好。
于是,樂師們調整好站位,還有把琴音磨好後,就抛開冬娘給的曲目開始吹奏起來。那曲子相當張揚華麗,充滿了金鳴之音,枕戈待旦,馬蹄鐵踏,還有血液奔騰之感。
但是,配合起這種地的優閑又舒緩的場景,那就怎麽看都讓人覺得有些不對頭了。
“冬娘......”冬娘身邊的小童有些不安地看着面前的情況,他們都很清楚自家娘子的脾氣相當不好,但是現在明擺着他們都被魔高一丈的老鸨給耍了......
即便有什麽想抱怨的,恐怕撕毀協議在前的他們,才是要先被清算的那一個。
“那就跳吧。”冬娘眼神一沉,扭頭看向一旁正在拉伸地種着地,看上去悠哉的人,淡淡地說,“總歸這種曲子,跳舞還要比唱歌簡單多了。”
但她畢竟走的是江南曲勢,身段相當柔軟。如果要表現出剛毅果敢的氣勢,恐怕也隻會落個不倫不類的下場就是......
“呵呵......之前不是還很高傲地算計咱們嗎!”小雀看着冬娘吃憋,樂呵呵地說,“還是咱們娘子厲害,唱歌的話,最起碼頂多被說中氣不夠渾厚,但是好歹也不會出糗的太嚴重。”
“你是蠢嗎?娘子學的也是南音。”芭蕉簡直想把身邊的人給趕出場子,省得給自家娘子帶來錯誤的信息,“如果要說跳舞不倫不類,拿吳侬軟語來唱鑼鼓喧天,隻會真的鬧笑話而已!”
說到底,老鸨願意給個相對公平的競争環境。但是面對這兩個不願意乖乖照着規矩來的人,老鸨也決定要以示懲處。
“哦,血浴江山,山澗兮兮。我帏芳草,侍君而踏。”樓甯卻已經開始了她自己的表演,不但還把剛剛監考官的問題的答案融入自己的歌唱之中,還同時配合鑼鼓喧天的調子來唱,“一饷泡種、二則育苗、三上抛秧、四落插秧。”
“我軍馬蹄踏血,枕戈待旦,流血飄橹,丹心碧血,始戰沙場,永不退怯......”
少女的聲音雖然柔亮,但似乎有經過刻意地打磨,氣韻悠長,額外帶出一種滄桑的煙感。
如果情緒容易受到感染的人,隻覺得面前一片綠草悠悠,關外的白雪飛揚,而私人鬓上染了霜色,眼神疲倦卻堅定。
鑼鼓喧天,喧的老百姓笙歌,平安,快樂過年。而關外的将士們則是守着火堆,串起家鄉的曲調,然後一面征戰沙場,一面守護着整個大景國的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