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那段對于大自然的聲音描述很透徹......是因爲以前下地耕作的經驗嗎?”林崇音對于音樂相當執着,也很在意。
他本人對于任何可以精進自己的技術的行爲,那是從來不會嫌棄苦嫌棄累。但凡能夠看到希望,他就絕對會去做的。
“對,以前家裏窮,所以我經常要下地幫忙。也可能是要上山割豬草,或者是下田裏面去插秧,或者是去抓魚都有可能。”樓甯回顧記憶,印象中林家對她的調查最多是關于健康方面的事情。
在她的學習部分隻有着重在人不是笨蛋,更多關于學習的部分一概都不在意。
所以生活上面大多怎麽過的那就更不可能落入他們查詢的資料裏面,自然可以随便她去掰扯。
“大自然裏面其實是有很多有趣的聲音的。”小姑娘說到音樂,臉上的表情相當燦爛,眼神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很喜歡音樂沒跑。
“我以前最喜歡就是模仿各種大自然的聲音,用口技也好、用各種葉子或小東西去模拟也可以,奶奶他們聽到都會很高興,做事情也更有力氣。”
林父在門邊聽得眼神複雜。
如果是自己的話八成也會很高興。
因爲如果不是有絕對音感,并且對所有材料都所知甚詳,恐怕不管換誰過來,都絕對沒有辦法把握得住這樣的表現能力。
“那還真的很不錯。”林崇音聽着一臉若有所思,接着就說,“怪不得你的音符很飽滿,跟我的完全不一樣。”
樓甯很清楚,林崇音個人的感情是缺失的。如果不是因爲他的性格足夠‘獨’又夠‘怪誕’,對于樂曲有一種天生特殊的理解力。加上市場上目前并沒有同質性的音樂家存在──否則即便技巧極度高超,林崇音的音符,也絕對沒有辦法攏絡那麽多人的心。
但這樣其實是不夠、是有發展極限的。
林崇音正是因爲察覺到自己這方面的問題,所以才會格外地對林宜南的表現感到在意。
“可是哥哥的發揮也很棒啊。”不過樓甯這次要扮演的角色就是個哥哥吹,而且也有自己的理解能力。因此她一聽到林崇音這麽說,立刻顯得有些激動地說,“我覺得很有張力,雖然有些地方的情緒感覺沒有很到位,但是也已經可以被忽視了。”
林父的眼神驟然犀利起來。
因爲他很清楚,林崇音的音色上面的問題,短期内确實是他的賣點;可是觀衆的鑒賞能力是會逐年提升的,目前的情況也确實很難支撐的長久。
不過其他人都還沒有發現的事情,爲什麽林宜南一個小姑娘,會知道的這麽清楚呢?
“你不是在種花嗎?要不我跟你一起種吧。”林崇音早就注意到林宜南每天都會在房間待很久,周末有時候還會去小溫室裏面,跟那些植物說說話,然後給他們除蟲除草澆水。
林怡南之前還曾經私下問自己說,林宜南是不是有點兒問題。要不然作爲雙胞胎姐妹,他們倆人明明應該是最親近的。可是林宜南不但不特别理人,甚至随便對一株植物都還比人好......
但現在想一想,或許林宜南跟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他們兩個人,天生在情感的汲取上面,就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樓甯并沒有想到對方居然還能有這樣的操作。
尤其是鋼琴家的雙手,就是自己對于音樂理解的觸角,是全身上下最爲重要的部位。她之前還依稀記得,林崇音的雙手投了巨額保險,日常生活方面都相當小心,專門還有一個裁縫給他訂做手帕──一切就是因爲希望他的雙手可以一直保持在巅峰的狀态。
就是林父、林怡南也這樣。
“我的手粗糙一點沒有關系,但哥哥的手可是用來彈出好聽的旋律的......”小姑娘顯然對林崇音的發言感到相當緊張,于是連忙搖頭,看上去是相當恐慌的模樣,“如果跟我一起重地,以後可能沒有辦法彈得那麽細膩的。”
畢竟琴鍵再小心刨光,也仍然會跟手有一定的摩擦力。有摩擦力就會幹擾到一個人的反射能力,自然對于整首歌的表現上面都會有相當深遠的影響。
“而且,叔叔阿姨他們,肯定是會生氣的吧?”
根本連思考都不用思考,林父林母當初甚至連接自己過來林家,不過是因爲考慮到‘需求性’和‘隐蔽性’。哪裏可能會在乎一個種地的小姑娘,真的能夠學會彈琴?
就是學會彈琴之後,他們也不是沒有讓專門的護理師過去幫忙。可即便如此,也沒有辦法阻止林宜南的手日益粗糙。
現在,林崇音因爲看到妹妹的表現能力特殊,所以決定自己也要跟着下去一趟的嗎?
“不行!”林父就算對兩人的相處印象再好,現在也絕對不可能直接把林崇音都推到林宜南的身上。
因爲以家庭地位來說,林崇音的優先及肯定是最高的。剛剛房裏的護工們都沒有因爲這樣去喝叱林宜南,那就可以肯定,這一切都是由林崇音親自作主的。
“父親?”林崇音顯然沒有想到自家親爹居然有朝一日,會躲在自己兒子的房門口,偷偷摸摸幹這種聽牆角事情,“您怎麽忽然過來了?”
“我要是不過來,都還不曉得你居然對自己的身體這麽不愛惜,竟然還想着要跟着去種地!”難道他願意看着林佳整個沒落嗎?
要是沒有自己的栽培,他能夠有今天這樣的待遇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的覺得重地很有趣。”林崇音顯然對父母是沒有半點懼畏知心的,“父親如果不敢也沒有關系,但是不可否認,當年很多作曲家不是因爲出去旅遊、就是帶兵打仗,最終才能夠寫下這麽動聽的旋律。”
他轉頭将手搭在林宜南的身上,接着對林父說,
“而且,弄個盆栽而已,手基本上連鏟子那些都碰不太大......我的目标是觀察大自然,也不是堅持非得下去吃苦......父親這樣,是不是總算能夠多少放松一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