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這個血緣與存在給予自己生命。另一方面,母親姚雪怡跟父親付新仁,出于目的的結合有了自己,卻壓根不是出于愛情,或者是一種來自于小倆口的期待與渴盼。
他們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打破家裏長輩對小輩的控制籌碼。又或者要說,自己不過就是一個他們企圖拿來玩樂的玩具,與世界博弈的籌#碼。
因爲他們在意的,是自己有沒有做道#士的體質,能不能看到鬼,能不能驅#鬼。除此之外,食衣住行都是走一種流水賬的型式,甚至他都懷疑,自己的名字,這兩位到底有沒有記住過?
畢竟,當人家父母喊孩子都說是寶貝的同時。付家裏面,連清荷不屑看自己,老觀主隻說私生子,付新仁跟姚雪怡隻會說‘喂’、‘’!
唯一一個會喊自己名字的人,是付璇。
“但是,他們明明生下我了.......就因爲我可能沒有你的天賦,體質也隻比付新仁好一點。”付超升雖然制止那個男人殺向付璇,卻也恨恨地轉過半身,讓一張和付璇有八成像的面孔,暴露在樓甯的眼前。
“他們怕連清荷,又等不及我長大,所以小的時候就把我當小#鬼#養,拿役#鬼的食物給我,灌香油、塞香#灰,甚至拿生#魂#祭#煉我......”
聽到他這麽說,樓甯忍不住大皺其眉,對付新仁的厭惡感,來到前所未有的高點。
她之前本來就從付璇的記憶裏知道,這個男人不但不可靠,還相當的自私。身爲兒子,他沒有盡過義務,覺得老觀主是個控制欲過于旺盛的人,就因爲自己沒有能力,所以始終不肯把道#觀交給自己繼承。
連清荷也不是付新仁追的,老觀主當初直接把人硬塞給他,等到孩子降生,是個女孩,老觀主還跟連清荷一起将他們隔絕開來,就好像防着付新仁會把她給掐死一樣。
“就算是這樣,我的出生對你應該沒有威脅才對。”樓甯知道付新仁是一個相當父-權主義的人,所以當初付璇出生的時候,他才會那麽的不滿,甚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已經跟姚雪怡勾搭上,等付璇滿月沒過多久,就抱着付超升上門了。
“沒有威脅?”付超升就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那張腐朽的五官七孔緩緩漫出血迹,看上去既悲戚又無奈,“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脅了。”
是女的,不過老觀主的态度,已經可以證明一切。
不管付超升有沒有天賦,不管付新仁怎麽反複上門,老觀主不肯放他們進門,甚至還斷言,就算付璇沒有天賦,也絕對不會讓付新仁跟付超升接手止虛觀。
“就算是這樣,那也是付新仁的錯。”樓甯向來很能算清楚這裏面的權責問題,即使付超升真的被煉#化,她的确也爲對方的遭遇感到遺憾,但這并不代表,對方可以藉此朝付璇發難,甚至害死她,“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找他負責,難不成逼着止虛觀因爲你整個覆滅,就有道理了?”
更何況,止虛觀理論上在老觀#主死後,已經交由早就公證過的遺囑,轉到付璇的名下──雖然付璇還差一點成年,但現在交給道#協協管,也跟付超升完全沒有半點關系。
“要不是因爲這樣,我需要找人合作嗎?”付超升起眼睛,又掉出一顆眼珠,黏膩得讓人雞皮疙瘩,“你的存在、老不死幾個的存在,就是我得到止虛觀的阻礙。”
“要不是因爲你們,要不是因爲你受到重視,讓付新仁跟姚雪怡覺得緊張,甚至因爲他們打聽到老不死打算幫你做#法,所以才會急着把我送上祭#壇!”
一開始合作的時候,那人的條件還包含了要殺掉付璇。付超升一開始還很猶豫,他覺得付璇跟自己并沒有直接沖突......直到被分析,并且在學校親眼看到付璇對自己的态度,付超升這才終于明白。
唯一不會有威脅的,隻有死人。
既然擁有這個姓名,既然注定出生在付家。
那麽他讨回自己該拿到手的東西,應該也不爲過吧?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麽換誰來跟你說都沒有用。”樓甯知道,付超升從小在一個病#态的環境中長大,即便後來礙于社會的壓力,被送出來上學。
可是有付新仁跟姚雪怡在,他白天受到再多的文明馴化,晚上回家恐怕隻會受到更嚴重的倒退問題。
“但是,你來過止虛觀這麽多次,爲什麽從不求救?”樓甯又一次悄悄搖響陶鈴,然後嚴肅地對付超升說,“爺爺跟母親雖然不喜歡你,但是因爲付新仁的關系。你是無辜的。”
老觀主雖然表現得不喜歡付超升,連清荷也不正眼看對方。
可對他們來說,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屬于期待的孩子,無辜也好、做到視而不見是唯一的底線,絕不可能和平相處。
但如果這個孩子碰上麻煩,以他們的教養跟所學,也絕對做不到無動于衷。
“呵呵呵......”付超升對樓甯的說法嗤之以鼻,“你當我沒有做過嗎?但是有用嗎?我回去被付新仁打去半條命呢!”
付超升那時候害怕大人,找的還是付璇。
隻不過那時候付璇似乎身體不舒服,反而還因此被付超升給吓到。回頭連清荷就殺上門揍趴付新仁一頓。然後付新仁就把付超升打得幾乎要沒命。
從那時候開始,付超升就知道:與其把不切實際的幻想投射到别人身上,還不如把所有的機會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誰都不能決定他的命運,隻有他自己可以。
“付新仁、負心人......”樓甯想着這個世界的試煉主題,擡頭仔細打量付超升的狀态,“但不管怎麽樣,你找這個人合作,你确定他是真心的?”
付超升無所謂地聳肩,一個用背脊看人的人,确實顯得特别詭異。那張已經沒有形狀的臉,令人胃裏翻騰。
他估計是知道的,也或許不知道,但他依舊盡可能扯着最後的肌肉笑出來,
“拉着你們一起死,也不枉我賭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