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内嗡鳴，身上的毛孔隐隐張開，冷調松香與花脂的氣息再次襲來......這次是丹松與夜來香的氣息，令人有些頭暈目眩。
更可怕的，還有身體下意識的癱軟。
可樓甯的精神力一閃，她知道自己今天絕對不能夠軟下來，她得向謝奉證明自己的能力。
“一盆80萬，成本如果50萬，你隻賺了30萬。”樓甯穩住澀鎖的喉頭，壓低聲線，盡可能平緩地說，“你有算過這筆帳嗎？”
這也是她一直覺得謝家人有些天真的原因。
當然一個家族能夠經營的這麽昌盛，絕對有他們過人的能力。但是山林養護，盆栽石景都需要專門的師傅、以及提供渠道。
這是一門燒錢的手藝，更得供養無數需要先在溫室、甚至專用的花房養大的植物。
盆景等于活骨董，需要精心照料，并不是年齡越老就越值錢。一棵百年的老樹從山林挖出、或從溫室移植出來，直接放到盆景裏面并不具備高價值。
真正将這棵樹修剪好可能需要十幾二十年，甚至需要好幾代人的養護，才能令其煥發光彩。
在這個繁瑣的過程中，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包含耗材，時間成本，折算下來恐怕都是天文數字。
“謝家每年都有專門的預算撥在這上面，你也不用拿這個來堵我。”謝奉沒有想到，之前看上去溫馴聽話的小寵物，忽然亮爪子還挺對關鍵的，起眼睛，用力鉗住對方纖弱的手腕，“謝明珠，你甯願被外面的人打斷手，也不願意乖乖聽我的話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樓甯壓下心悸，蹙着眉頭說，“我想說的是，如果我們能夠壓低成本，又可以達到原本的市場價值，這樣不是更好嗎？”
“就憑你的小米椒？”謝奉不屑地撇嘴，覺得她天真的可笑、還有些偏執的堅持……不過，卻不讓人感到厭煩，“不要挑戰我的耐性。謝明珠，如果你是因爲去上學學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我會讓你直接在家自學。”
當謝明珠還在家裏自學的時候，天天照着自己安排的進度學習複習，成績不差，也總能夠勉力跟上自己的思路。
誰知道才去學校半年，就變成現在這叛逆的模樣。
“就憑我的小米椒。”樓甯側過頭，再也忍不住地精神力一放，從謝奉的桎梏中溜出，讓開桌前的位置，讓他跟袁申可以看清楚桌上的一座盆景。
“這！”袁申進門前就覺得空氣中有泥土濕潤的味道，本來還以爲謝明珠終于不甘心陽台跟溫室的範圍，打算往房間内擴展。
結果沒有想到，才短短幾天不見，對方已經有了作品！
重點是，這是怎麽辦到的?!
“這是試做，還不完善，但應該夠預選的标準。”樓甯挺直身體，看着謝奉掐着自己的下颔站在桌前，解釋，“紅辣椒其實除了像鞭炮，有紅火的意思。裏頭的辣椒子多，象征多子多孫。”
“我用六棵辣椒樹揉成這個盆景，挂果超過一百，每一個果子都朝天長，中間繞出一個‘壽’字，取名‘百子慶壽’，這樣有氣勢、有色澤、也有層層漸變......當然，他可食用，我覺得對安長老來說，是一份不錯的壽禮。”
她這兩個越除了用這個世界的電腦查資料，更用光腦去下載不少華夏的好寓意，以及中老年人的偏好。
做爲機甲戰士，樓甯打過蟲族，殺過異星人，建過模型，修過機甲，搞過實驗，做過外交，還幹過駭-客。
但，不包含這種文化裝逼。
爲了要說服謝奉，她可是紮實查過不少資料的。
“這，的确很震撼。”袁申之前還以爲那仙鶴已經是辣椒樹的颠峰之作，其實換一個人來，都不可能把辣椒樹做出這樣的變化。
隻不過，比起面前繁複漂亮的‘百子慶壽’，當初那仙鶴簡直弱爆了。
加上做爲經手人，他知道謝明珠在辣椒上所花的總時間跟材料費用，折算下來，估計這一盆的成本還不到兩百。
“這盆子？”謝奉挑眉，也不說他覺得好不好，先就謝明珠前面說過的挑刺，“石頭？光這兩樣，起碼也要兩千了吧？”
其實成本兩千也不高。
這盆辣椒的果子長的嬌憨圓潤，可以看得出來主人細心呵護修剪，狀态保持的很好。甚至以謝奉的角度來看，上頭的芽眼都有經過精密計算，并且保證不會相互遮光，最大限度地讓這盆景還有繼續發展的空間。
但是讓他誇謝明珠，這是絕不可能的。
“我可以保證除了那臉盆，剩下的都不是我拿給小姐的。”袁申在旁邊補充地說。
這倒不是他要幫謝明珠說話，而是想撇清關系，避免被少爺誤以爲他私下幫忙。
更何況，他也還真的不認得那充滿寫意的陶盆，曾經在謝家出現過？
“這是我做的。”樓甯身爲神農血脈，除了種田，其實陶藝跟畜牧都能觸類旁通。隻不過她剛覺醒，力量單薄，所以隻能專攻種植這塊。
但是爲了要找到一個可以搭配這盆景的盆子，她隻能找一天讓廚房給做一大桌菜，在傭人吃驚的瞪視之下，一口氣掃完，然後窩回房間巧摸地拿材料自己配土捏陶。
然後用精神力配合着燒陶成現在的樣子。
不過她畢竟沒有正式覺醒陶藝的技能樹，所以施展有極限。
可也夠叫謝奉跟袁申吃驚的。
“......你可真能幹。”謝奉抽着嘴角，想半天，終于哼出這一句。
不過瞧着小姑娘一臉疲累、又等待着誇獎的模樣，謝奉又有些不高興。
她人都是自己的，怎麽能夠在沒問過自己的時候，把自己累成這樣？
“勉勉強強。”他捏着拳頭垂在身側，低頭看着似乎結實一點的謝明珠，然後惡聲惡氣地說，“不過你不能松懈，我聽說謝老四家的還找一株小葉紫檀出來，要做盆景。”
“這陣子多練習，看能不能做出更好的，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