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當’一聲，不知何時跑回來的林二福，手中的斧頭直接落地，手哆嗦的不行，看到被自己娘親給抽在地上，棉絮翻飛，痛得抽搐的妻女──
又看着一臉猙獰的母親，那恨不得要打死他妻女的模樣。
遠處林帶弟急的不行，一面護着兩個弟弟又一面哭着讓林老太放手。
王滿春則是得意洋洋地雙手環着胸，帶着兩個嘴碎的媒人堵在一旁，讓林招弟跟芳草根本沒有退路。
“你們......在做什麽？”林二福這兩天趁着天氣好，跟大隊長商量去林場幹活，那邊工分多，加上過年，活的油水也多，正好家裏桌子壞了，他還拿新的斧頭去，打算多弄點質量沒那麽好的枯樹，打算回來給家裏補桌腳。
結果沒想到，剛回村口，就聽到家裏出亂子。
他慌得不行，趕忙回來看情況，半途就聽到大嫂奚落地說林招弟多麽荒唐，跟包其富有私情，這下子讓林家人受不了上門，還逼得包家過來拉人。
林二福平常再怎麽老實聽林老太的話，對馮小花的命令也少有違逆，但他也很清楚，林招弟根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甚至都沒有要嫁人的打算！
一個整天都撲在種田上的女兒，甯可拚着山上打獵的風險，也要給家裏多留兩塊肉的林招弟，哪裏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唷，親家公來了？”王滿春本來看到林二福拿斧頭回來還有點兒怕，不過回頭一想對方的膽子，這馬上又抖起來，笑咪咪地說，“沒事，她奶奶在給教訓聽話點兒呢！”
“誰跟你親家公！”林二福是比較愚鈍，不過他一直看着樓甯教導家裏人，加上現在去林場，跟楊書青接觸的多，也知道姑娘家拼起來，成果不輸男人。
還有樓甯一天天的變化，家裏的不同，以及過年的時候林老太他們對待自己的行爲，都讓他慢慢地在心中有了偏向。
更何，包其富不是什良人。林二福不隻一次看到他跟秀晴出，勾勾搭搭，甚至拿了進口的水果糖給許家的弟妹。
林淑芬跟包其富也有聯系，湊巧他回家的路上還遠遠看到兩次，更堅定他不會再把女兒往火坑裏推的決心。
“招弟的婚事，她自己說的算！”林二福攢緊拳頭，狠狠地看着王滿春跟撒手要罵自己的林老太，大聲地說，“你們這些人，滾出去！”
“你這憨貨！我可是你娘！”林老太剛剛甩開拐杖，她覺得事情邪門──明明打了人，她卻越打越沒力氣，正想轉頭給林二福一巴掌，讓自己可以接着打。
哪裏知道這兒子跟吃錯藥一樣，平常溫吞不會說話，隻會乖乖照着自己要求做的人，現在卻喊她‘滾’?!
“哎唷！我們哪裏不是親家了？這不都跟老太太說好了？你們可不能反悔啊！”王滿春一看到這陣仗就知道事情有出入，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馬上笑吟吟地說，“這可是父母之命，老太太還在呢，你也少說兩句吧。”
林二福深呼吸一口氣，撿起地上的斧頭，木木地看着他們幾個。
“你、你想幹啥？”林老太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會被這個木讷的兒子給震懾住，當下火起，跳腳地罵，“林二福，當初是老娘給你把屎把尿，結果你給我的回報就是這樣嗎?!”
“我這些年做的還不夠嗎？”林二福看着全身散發着腐敗氣息的林老太，還有眼神警惕的王滿春，再看到滿臉都是怨恨的林帶弟，腦子一蒙，忍不住頂回去，“你要啥給啥，連來弟都給你逼走。我家門闆破了都沒法修，大雪天一家人抱着雞鴨一起睡才勉強不讓孩子凍死......到現在好不容易好點，林佳芬林淑芬先害招弟，後腳你們又要把帶弟送去馮家......”
周遭人并不知道除夕夜的事情，現在倒是第一次聽到，紛紛驚訝地瞪大眼。
這鄰裏間可沒秘密，林老太雖然不滿陳芳草一直生女兒，偏心的沒邊兒，但好歹沒要着小輩的命。
當初林來弟給逼走，大家雖然說覺得林家做事不對，卻也說小姑娘倔。
不過現在聽到林二福這麽說，他們可都不确定了。
馮旭東又啞又聾，身體還差，醫生都說會活不過成年。讓林帶弟當童養媳，這根本就是要人手活寡，平白給添一個勞動力！
包家好規好，但是林招弟去年的表現可不差，誰知道後面會變哪樣呢？
林老太問都不問人爹媽的意思，連親事都不給辦，直接讓人收拾去包家，這可不是小事！
“那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我又沒有做錯！”林老太對林二福遲來的反擊相當生氣，她沖過來又踢又踹，顯然并不怕林二福動手，劈頭就罵，“你家這地方，當初我還給過錢蓋房子！你要是不肯讓林招弟嫁，就憑着她的晦氣，你不如一筆錢給我，我就當沒有這個孫女！”
樓甯慢慢地松開陳芳草，眼神陰暗。
錢錢錢，爲難來、爲難去，到最後都是因爲錢這個字。
林家的情況，照過年的情況看，恐怕不太妙。馮小花是一個錢入手絕對不放出來的主，她跟林老太私下分錢不少，反頭還去謀算林老三家裏的錢。
林老太重男輕女又偏愛老大，恐怕照這情況看來，她現在出面要這筆錢，是爲了長孫林得福的說親。
“過年我才給的生活費，之前每個月也沒落過，那是我應該的！”林二福這下子明白過來，他一把抓住林老太，将對方拉開，往王滿春身上推，“但是招弟的婚事跟你沒關，你想趕走我們一家，那就趕！”
他想到自家活得跟癱瘓似的大哥，還有哄人的嘴巴從沒停、卻老拿不出實際東西的三弟，心中有種情緒要炸開來。
“當初分家一次，我從你跟爹手裏借了五塊錢搭草屋。”林二福從兜裏拉出兩張皺巴巴的五塊錢，對滿臉僵硬的林老太說，“既然你不想我當兒子，那咱們就去大隊長那，用這十塊徹底分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