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大将黃忠領着8千将士正陷在諸葛亮布下八卦陣中左突右擊,四處厮殺。這支楚軍看似兇狠,可在諸葛亮眼中卻像極了一隻沒頭蒼蠅,隻是四處亂竄罷了,當然破不了他的大陣。
可諸葛亮卻黑起了臉,因爲他已經知道了他的對手是他的師弟龐統。
龐德公、司馬徽、黃承彥門下弟子衆多,能出師者皆名傳荊楚,其中翹楚如徐庶、黃月英等人都被諸侯所器重。
然而衆弟子中真正被幾位老師都認可的卻隻有區區兩人——諸葛亮和龐統。
諸葛亮深知,龐統性格上有些缺陷,但其才華、勤奮絕不在自己之下。龐統絕不會平白把一塊肉送給自己吞下!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戰場,輕輕傳達命令讓令旗變動大陣絞殺黃忠,等待着龐統出招。
沒過多久,龐統軍中終于有了新的動靜,十幾輛如“戰車”一般的器械被推到了前方。
諸葛亮瞳孔一縮,是攻城弩!
轟!
有别于一般弩箭尖銳的破風聲,攻城弩發動的聲音更像是轟鳴的雷霆,沉重的箭矢用肉眼隻能模糊捕捉到的速度射向了諸葛亮的八卦陣。
前排士卒手上堅不可摧的大盾碎裂了,強大的慣性甚至拖着他們的屍體再刺穿一人才停下。
諸葛亮驚得微微上前兩步,連忙下令士兵修複陣型。
他右手依然輕輕搖着羽扇,言語間也依然從容鎮定,但藏在袖子下的左手卻微微發抖。
那十幾架攻城弩用的是鐵質的十字箭頭,箭矢長約3尺,弩上有個機匣安防了七八支弩箭、自動上膛。左右各有兩名士兵用絞盤上緊弓弦,射速極慢,移動緩慢,威力卻是極大。
這十幾架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能殺很多人嗎?
自然不能!
就算它每一次射擊都能殺死2個人,一輪下來也不過是殺死30多個人,2萬漢軍就是站在那讓他射殺,殺到天黑他也殺不完。
但恐懼的瘟疫卻已經傳開了,明知頂在前方必死無疑,誰肯上前去做那前排?軍人會渴望着軍功、渴望着榮譽,但不會渴望着去送死。
即使是劉備麾下的百戰精兵亦是如此,士官手中的刀劍成爲了士兵們上前的唯一勇氣。
“殺啊!”
楚軍小将呂蒙率領3千錦帆軍開始在外圍攻打八卦陣的“生門”。
這是龐統開始打算破解自己的陣法了嗎?
諸葛亮皺起眉頭,他可沒忘記黃忠部衆還在八卦陣中四處亂竄呢。有時攻擊“休門”能減少損失撕開缺口,黃忠卻要去攻打“死門”;有時攻擊“開門”就有可能突出陣去,黃忠偏要去攻打“驚門”。
那黃忠根本分不清什麽八門,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莽漢!
相較之下,呂蒙部顯然得到了龐統的直接命令,知道什麽時候攻打哪裏最爲合适。
諸葛亮不停地下達命令讓陣法變換,這一正一奇兩支部隊給了他很大的壓力。應付黃忠,他有無數種方法,但應付呂蒙往往卻隻有兩三種變化,而要同時兼顧兩人就更費心力了!
除此之外,攻城弩造成的士卒恐慌使大陣停滞才更加緻命!
諸葛亮算是看明白了,龐統這不是在破陣,他是在攻城!
引黃忠入陣作爲“内應”,以呂蒙麾下的錦帆軍精銳作爲“攻城主力”,用攻城弩來粉碎将士們心中的“城牆”。
這不是一場好的對局,這是邪道!
雖是邪道,但很有效!
諸葛亮額頭微微冒汗,由他所構築的“城堡”正在一點點地崩塌。
就連身邊的周倉也看出的關鍵所在,他焦急地對諸葛亮說道。
“軍師,我領一支兵馬去毀掉楚軍的攻城弩!”
諸葛亮大驚。
“不可!分兵少了無濟于事,分出的兵力多了大陣便會崩壞。”
說完諸葛亮又是一聲歎息,對周倉繼續說道。
“師弟這是拿準了此陣防禦極高,攻取不足的缺點。罷了罷了,破陣隻是遲早的事,就算讓他打通這條道路也無法破除死局。”
“周将軍,我還能堅持一個時辰,你去把廣陵沿岸的船都燒了吧。”
周倉咽了咽唾沫,爲難地瞥向諸葛亮,即使知道這已經是即成的軍令了,也不禁再開口問道。
“軍師,真燒啊?這可是漁民的生計,諸多徐州百姓的命脈啊。”
諸葛亮又何嘗不明白?
他沒有選擇在廣陵城堅守,而是在此擺下八卦陣擋住孫策去路不就是爲了保住漁船嗎?
他咬咬牙,深恨自己的不足。
“燒!不燒難道留給孫策大軍渡江嗎?告訴百姓們,漢王之後會補償他們的。”
“快去吧,越是精密的東西一旦崩潰就越發難以收拾,在大陣徹底崩潰前我軍必須撤退。等你燒掉所有的船,咱們就撤回廣陵城堅守。”
周倉隻得依令而行,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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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的大戰過了兩天,淮陰的官道上又迎來了一批兵馬。
戰火越來越盛,百姓、商人已經不敢走在道路上了,空空蕩蕩的道路上隻有趕去征戰的士兵。
而眼前的這支兵馬,約有7千人,分爲2千騎兵和5千步兵,打着“楚”字的旗号,赫然正是季書直屬的羽林軍。
前方一騎揚塵,斥候飛馬來報。
“禀軍師,戰況已經探明。”
通過斥候一番細細陳述,季書等人方才知道,兩日前趙雲已經和孫策彙合,并助孫策重創徐庶部,此戰楚軍損失7千人,殺敵1萬4千人。
另外,龐統在廣陵境内打敗了諸葛亮,損失1萬3千人,殺敵1萬人,雖是慘勝,卻終于打開了通往港口的道路。
如今,孫策身邊還有1萬6千兵馬,已經全部在廣陵港附近彙合,正在沿岸南下。
劉備親率2萬大軍正從東武港趕來,先鋒張飛已經率1萬大軍快追上孫策了。
徐庶重整軍隊,收攏四散的潰軍,又帶着1萬6千大軍卷土重來。
諸葛亮燒毀港口的船隻後,便帶着1萬兵馬退守廣陵城卡住大道,讓孫策隻得沿着海岸的小道繞行。他則以大部分兵馬守住城池,分出小股兵馬四處騷擾孫策大軍。
此戰如此慘烈,江東斥候必然已經發現情況回去禀報,可要等到江東援兵得多久?
三天?四天?還是五天?我們能在劉備大軍圍攻下堅持到援兵趕到嗎?
不,首先糧草夠不夠?
“主公找到船隻回江東沒有?”
蔣欽焦急地問起斥候。
那些斥候都是四處喬裝打探消息,許多情況下都隻是遠遠觀望,哪能沖破重重包圍聯系上主公的部隊?
回禀的那名斥候連忙回答不知。他不知道,季書心裏卻有答案。
偌大的海岸,季書不相信真連一艘小船都找不到。就算真找不到,上萬将士一人一刀細細雕琢都能頃刻間造出一艘小船來。
可孫策會走嗎?
身爲王,丢下自己的士兵,丢下自己所有的驕傲,自己一人逃得性命?
他不會,他會留下來和衆将士共同進退。哪怕是在箭矢耗盡、糧草全無、四面重圍的情況下等待江東援兵到來。若不能帶着他們回江東,他恐怕更願意和他們一起埋骨在徐州。
他總是會做出如此愚蠢,又如此正确的決定。他心中在想什麽,季書根本不用猜就知道,百官衆将也知道。
所以衆人才時常爲此發愁,又甘心爲其效死。
廣陵港,他就在那裏,季書卻忽然躊躇了、害怕了。
我該怎麽去見他?将周泰當做棄子的我,該用怎麽的面目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