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大科舉中,季書向王上推薦、欽點了諸葛瑾爲狀元,施行《齊民律》《一稅法》,以緻世家叛亂。自古‘士農工商’,士爲貴,商爲輕,季書卻最重商人,以緻整個楚國都彌漫着一股銅臭味。還開辦什麽全民學堂,教平民讀書識字,将我等士族的尊嚴都丢盡了。季書身爲楚國重臣,卻蔑視祖宗傳下的規矩,完全不依循禮治,簡直是傷風敗俗!”
“非也!非也!江東兩道新法雖然猛烈,卻奠定了楚國的根基。江東在鮮血中重生,橫掃劉表成爲天下強國。商人雖然一直爲人輕賤,可在季大人手中卻化爲了楚國奔湧的鮮血,如今百姓安居、人民富足又有何不妥?莫非要我們餓着肚子在這裏談論風雅嗎?孔夫子說‘有教無類’,教授弟子從不分貴賤。季大人開辦學堂難道不正是體現了夫子所說的仁愛嗎?更之上的學院收納諸子百家典籍,鼓勵我等士子互相辯證。依在下看來,季大人才是兼納百家,開前所未有之盛世!”
就這樣,這些士子們分成兩派。保守派覺得季書不停地施行新政以後依然會引發國家動亂,應該向大王勸谏維護舊制;革新派則極爲推崇季書,認爲這是推翻腐朽,在亂世的廢墟中建立前所未有的新時代。
周泰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津津有味地喝着酒,聽讀書人吵架總是讓他覺得格外有意思。但周泰今天的目的可不止是爲了這個,擡眼看了看樓上的階梯,他暗道青樓的姑娘架子可真大。
沒錯,這裏是青樓。
許多人以爲青樓一定會是許多男女衣衫不整的樣子,其實這裏面有個誤區,那種地方叫妓院,而青樓則又是另一番景象。如果說妓院是從事皮肉交易,那青樓則是提供更爲高級的服務——愛與自由。
“杏兒姑娘下來了!”
剛才還處在一片喧嘩和辯論中大廳刹那間安靜下來,一個白衣女子抱着一把琵琶緩緩走了下來。
三支玉簪斜斜地插在頭發的一側,垂下的簪花随着女子的腳步輕輕搖綴。白衣勝雪、黑發如綢,女子的臉上戴着一塊似透非透的面紗,好像看得到那張絕世的容貌,又分明看不到絲毫,唯有一雙靈動的眼睛秋水盈盈。
“衆位公子久等了。”
其聲如莺,像絲線一樣在耳邊纏繞,讓人不禁爲她着迷。這是醉夢樓的招牌,杏兒姑娘。
“無妨無妨,等多久都值得。”
可惡,被他搶了在杏兒姑娘面前表現的機會!
不少士子紛紛對先回答的武家公子怒目而視,隻可惜他風度翩翩,甚至有些得意。衆人的表現隻博得杏兒姑娘輕輕一笑。
爲什麽呢?明明戴着面紗,但所有人都感覺她笑了。
氣氛轉眼間變得輕松愉悅起來。
杏兒走到早已準備好的舞台上,怡然落座。
“那麽諸位公子,我們開始吧!”
懷抱琵琶,杏兒幹脆利落地就彈奏起了《陽春白雪》,柔和、歡快的音符在她的指尖流淌,一時仿佛如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一時又仿佛雪竹琳琅、凜然高潔。
不知不覺已經數曲過去了。
高超的曲藝,優美的歌聲,飄飄的長發随着風兒起舞。面對衆人,少女的眼睛像水一樣清澈明亮,眉間的神色平靜、靈動,似乎是早已習慣這種場合,似乎因得以在衆人面前展現這般曲藝而歡欣。
眼睛漸漸無法離開那道身影,不僅是因爲那婀娜的身姿,少女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衆人,讓他們不禁想要揭開面紗,一睹芳容。
然而僅僅隻是見一面的機會都是難得的。
杏兒姑娘表演完之後就退到屏風後面的房間歇息了,而衆人則開始争奪和杏兒姑娘共進晚餐的機會。
沒有隐含的意思,真的僅僅是簡單地吃一個飯的機會。
“三十兩紋銀。”
“五十兩。”
“六十兩。”
······
“一百兩。”
“我出一百五十兩!”
武家公子的聲音蓋過衆人,好像一錘定音了。
啧啧!這勢頭讓周泰都很吃驚,沒想到這些公子哥們也挺有錢的嘛。要知道1兩銀子就是一千錢,150兩就是15萬錢,僅僅是爲了和杏兒姑娘吃一頓飯。
其實這和季書還有點關系,這裏不得不提到季書的勸良令。這是從《齊民律》中衍生出來的,禁止人口買賣,官方不承認賣身契約。
那麽問題來了,一旦賣身契約無效化,那些被賣到妓院的娼婦和被賣到青樓的藝伎會怎麽樣?
許多被逼良爲娼的女子得到了解放,一部分人從良被招收進工廠中從事紡織之類的女工,一部分人自由後嫁爲人婦。當然還有一些嫁不了人或者根本不想嫁人的女子,她們也不願意去做紡織之類的活計,依然從事着皮肉交易。
每個時代都會有這樣的人,季書并沒有高尚到抽功夫去和這些勢力玩捉迷藏,你情我願的話便随他們去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勸良令使得這一行當竟然吃緊了起來,一些低級的妓女身價都漲了數十倍,那些高雅的藝伎在有錢人世界裏自然更爲吃香。
以前隻會一些曲藝,姿色也不甚出彩的藝伎或許還會迫于生計或青樓的壓力賣身,現在卻隻靠賣藝就能日進鬥金。
至于那些曲藝高深、姿色出衆的藝伎就更不用說了,個個都像搖錢樹一樣被青樓的老鸨們供起來,捧在手心裏都怕化了。
而杏兒姑娘作爲醉夢樓的招牌,身價這麽高也就不難理解了吧。
“三百兩!”
周泰說完,慢悠悠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