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的松口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對于任何一位君王來說,對一支強軍的渴望是永不停止的,尤其是諸侯争霸這樣的時代。爲此,孫策願意做出一些讓步,去賭季書所說的可能性。
季書奸詐地笑了笑,卻還不滿足,他繼續說道。
“還有,我要二十個教書先生,我的要求也不高,識字、能教人就行。實在難找的話,二哥那兒肯定還保留有科舉考試落選的那些士子名單,派人去問問誰願意來軍中教書就行。”
孫策撇過頭一陣失笑,用手揉揉額頭,感覺頭又開始疼了,他咂巴下嘴詢問道。
“我說子淵啊!你這,教底下的士卒讀書識字有用嗎?我要的可是一支能打仗的軍隊,不是一支上戰場講道理的秀才軍!”
孫策的擔憂其實再正常不過了,從來沒有人會像季書這樣搞,他讓季書做這支新軍的将軍可不是爲了讓季書教書傳道的!
“當然有用!”
季書扯着脖子斷然道。
君不見毛爺爺的紅軍就是整天談思想,論主義?
結果怎麽樣?紅軍打起仗來個個都是不要命的。
他拉着孫策慢慢忽悠。呸,開導!
“你看啊,這些雜牌軍爲什麽比正規軍弱?不僅是身體差那麽一點吧?”
“還因爲他們的思想覺悟不夠!他們不知道他們爲什麽而戰,心中沒有堅持,也沒有底線。所以,戰鬥時他們沒有那種搏命的狠勁,一旦打不過他們就跑嘛,跑不了他們就投降!”
“那你說,我應該怎麽改變他們?”
季書一臉期盼地看着孫策。
窸~~
孫策吸了一口氣,歪着頭,斜着眼,挑起眉毛道。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跟他們講道理,教他們怎麽做?”
見季書點點頭,孫策一時有些懵了。
新兵經過訓練後,就是要放到戰場上讓他們自己蛻變。
怯弱逃跑者斬,殺敵立功者賞。戰場就是一個最大的熔爐,它考驗着身體、技巧、覺悟、勇氣,甚至于運氣。經曆過幾場戰鬥後,活下來的士兵就會變成一支能打仗的精兵。
再把其中實力過人,不畏生死的士兵挑選出來編制在一起,這就組成了一支精銳。
可季書卻跳過戰場上對身體素質的考量,要直接通過教書來給予士兵奮戰的勇氣。
沒人這麽搞過,這有點像把訓練一支精銳的步驟反了過來。
“好吧。”
孫策看着季書,他半是放棄、半是賭博一般地同意了。
“對了,我還準備讓月英做你的副官,以後随你出征。你看怎麽樣?”
啥?
眼見搞定孫策,季書還沒偷笑一會兒就僵住了。
“你讓月英一個女子從軍?”
季書看向孫策,似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誰知孫策也歪着頭,疑惑道。
“月英不是比你聰明嗎?放着這樣的人才,我幹嘛不用啊?”
呃,好像,還真TM有道理!
可是,這不是古代嗎?女子也能得到重用嗎?
季書歪着頭瞪着孫策,孫策也瞪着季書。
說實話,經曆了幾年時間,我是不是有點太融入了這個時代,一些跨越時代的東西用起來膽子竟然沒孫策大!季書開始反思。
孫策的不拘一格季書早就知道,不然孫策也不會同意諸葛瑾的《齊民律》了。《齊民律》講的是民衆平等,官府不再認同賣身契約。這實際上就是取消奴隸制,斬斷了世家拷在奴隸身上的枷鎖,給予他們改變未來的可能性。
雖然這還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人人平等,除非有一天孫策把皇帝給取消掉了。但即使如此也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整個天下也隻有他孫策敢做。
而現在他居然又開始任用女子從軍了!有時候,季書都分不清到底他是穿越者,還是孫策是穿越者了。
“你敢任命,那我自然是一百個願意!”
“好,就這麽說定了。”
······
“殺”
“殺”
“殺”
這裏并不是戰場,隻是沙場操練。
士兵們以屯爲單位,正呼喊着号子陸續進行着操演。
操演場的不遠處有個略高些的木台,是臨時搭建起來的,季書正坐在上面細細察看,季書的身邊是黃月英、韓綜、許屠和蔣欽四人。
按孫策的意思,這支新軍滿編是一萬人,由季書任領軍大将,月英任副官,下設3個大統領,10個統領。隻是現在,這支新軍才剛剛起步,除了兵員未滿之外,連領軍的統領都還沒有任命。
此次季書帶月英來看操演就是找找底下的這些屯長有沒有可用之才。
至于韓綜,季書既然決定收他做弟子了,自然要帶在身邊方便教導。
許屠曾是月英的家仆,後來進入了江東軍做到了屯長,這次季書決定提拔他爲統領。
而蔣欽則是孫策欽點的,讓季書培養他。季書想讓他從統領做起,等以後立功了再任命爲大統領。
目光回到眼前的部隊。
不得不說,剛開始時這支部隊正如季書猜測那般有些士氣低迷,除了那些調來的老卒,他們中或許大部分都在想孫策饒了他們一命就是爲了讓他們到戰場上去當炮灰。直到在季書宣布除不能免去一年的租金外,他們也同樣能享受新政。
士卒們當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認之後士氣頓時高漲,操練起來都變得有力氣許多。
這讓季書心頭一松,看着它,季書有種和統帥其他軍隊不同的感覺,期待和責任。
“子淵,你看那邊的那組士卒,動作齊整、配合默契,可見這些日子以來着實好好訓練了一番,這位屯長看來深得士卒信任啊!”
季書順着月英的手指看去,确實如此。
老實說,這次觀演讓季書和月英都很失望。他們讓士兵們以屯爲單位,每次以4個屯進行操演,從早上看到了下午,而看到的隻有訓練松懈。
季書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情況。
一群自以爲将死的人怎麽會有心情訓練?更别說還要服從那些調來沒多久就開始指手畫腳的老卒們。這些日子裏恐怕他們都是毫無進取之心,輕慢訓練、得過且過。
所以這一組士兵僅僅表現出了足夠多的訓練水平就在這其中顯得彌足珍貴了。
“這個屯長有些本事,可以做你的同僚了,公奕你去請他過來吧。”
“是!”
蔣欽起身抱拳一禮,便下台去了。
沒多久,蔣欽便帶着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有些嚴謹認真的漢子走了回來。
季書指着剛剛下去的那組士卒問道:“你是那一組的屯長?”
那漢子抱拳答道:“禀将軍,正是卑職。”
這一天裏,季書難得笑了笑:“訓練得不錯,你叫什麽名字?”
那漢子得了季書誇獎咧了咧嘴答道:“禀将軍,卑職名叫‘侯成’。”
季書回頭看了月英一眼,見她也點點頭,便開口道:“侯成,從今天起你就是統領了,身邊的這兩位,蔣欽、許屠你認識一下,以後你們三人就是同僚了。”
侯成原以爲季書是打算犒賞下他和麾下士卒,作爲軍中表率。沒想到竟然是把他從士官提拔爲了将領,他愣了愣,見蔣欽和許屠抱拳道賀這才反應過來。他回了蔣欽和許屠一禮,又對季書單膝拜道。
“謝将軍提拔之恩!”
季書扶起他道:“你做的好自然會得到提拔,以後繼續努力。”
“是!”
讓人給侯成加了個座位,季書等人繼續察看操演,隻可惜直到最後都再沒有出現其他亮眼的表現了。
季書和月英原本想這次就找齊6個統領分管好自己的兵馬,也讓他們有時間熟悉,結果卻不如人意,正商量着下次用什麽辦法甄選,韓綜忽然開口道。
“老師,也讓我統領一支兵馬吧,我想上陣殺敵。”
季書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向韓綜,他原本想讓韓綜跟在他身邊學習兩年再讓他從軍的,畢竟他現在才十二歲。
“你還小些,等再過兩年。”
韓綜卻不服。
“主公不也是十二歲從軍的嗎?爲什麽我不行!老師,你給我一個機會吧!”
季書無言以對,他雖然覺得十二歲還是個孩子,但在戰亂年代十二歲其實就已經背負了很多東西,許多孩子十二歲便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季書盯着韓綜的眼睛,那雙眼睛中透露出的是一種強烈的渴望,就像一個孩子渴望着玩具。季書不知道這個比喻恰不恰當,恐怕孫堅當時讓孫策從軍也差不多這個看法吧。
季書猶豫了一下,決定看一看韓綜的本事,之後讓許屠、蔣欽、侯成多照看他就是了。
“軍中無兒戲,有功則賞,有過則罰。你雖是我的弟子,若有過錯,我也決不輕饒!你就從屯長做起吧,若能立下大功,你雖然年幼,我也照樣升你做統領、大統領。”
韓綜大喜,拜倒:“謝将軍!”
這時一匹快馬闖了進來,令兵急急走了上來,抱拳道:“軍師,主公請你速回太守府商量大事!”
季書點點頭,順口問道:“什麽事?”
令兵答道:“董卓要篡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