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台立于中心,空曠的土地上有一支約千人的隊伍井然有序地排列開來。
張任穿着一身盔甲緩緩走上了高台,他用目光掃過衆人的眼睛,開口說道。
“成都失守,我王已經歸降楚軍。”
饒是士兵們訓練有素,也不禁互相張望,有一絲惶恐在眼神中傳遞。
“但蜀國還沒有亡!因爲我站在這裏。”
張任将士兵們的恐慌、迷茫都看在眼裏,但他一點也不急,緩緩地說道。
“當我亡時,蜀國就亡了。今日就是張任的死期,但你們可以選,不願随張任出戰者即刻退出軍列。”圻
張任的話仿佛有股神奇的魔力,讓躁動的士兵們安靜了下來。十息過去,竟無一人離開。
張任歎了一口氣,這不是他說話的目的,随即又開口道。
“有父母妻兒者,退一步。”
校場上靜悄悄的,他的這支親衛依然無一人退後。張任臉上有一絲無奈,他闆起臉,怒聲喝道。
“無父母妻兒者,上前一步。”
數百人立即向前邁出一步,其中有些停在原地的士兵有些許猶豫,想向前邁步,又被前面的士兵推了回去。
張任終于是點點頭說道。圻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還要活着。既無牽挂,你們騎上戰馬随我出城邀戰楚軍!”
說完,校場上前進的那數百士兵紛紛向馬廄跑去,也留下了數百人零零落落地站着或蹲坐在校場的空地上。
永安的城門轟然打開。
張任一騎當先,喝道。
“兒郎們,出征!”
身後數百騎魚貫而出,齊聲道。
“誓死追随将軍!”“誓死追随将軍!”圻
六百騎兵卷起塵土,直撲二十裏外的楚軍大營。
這樣明顯的情況當然很快就被楚軍斥候發現,禀報到中軍大營。
季書、周瑜、龐統、黃月英、趙雲坐在一起,他們一直在等張松的消息。
月英見衆人沉默便先開了這個口。
“你們覺得,他們是來投降的嗎?”
“若是投降,應是打開城門,守軍出城待降,而不是直撲我軍大營。”
周瑜臉上露出一分敬意,繼續說道。圻
“他們是來求戰的。”
看來張松成功了一半,又失敗了一半。
趙雲起身抱拳說道。
“趙雲請命出戰!”
衆人早已知曉張任是趙雲的師兄,心中頗爲不忍。有資格下令的季書和周瑜一時間都沉默了。
趙雲皺了皺眉,繼續說道。
“軍師不必如此,我當初堅持讓黃忠将軍領兵去臨江,我守在永安就是爲了和師兄有個了斷。”圻
“師兄若能降楚,我固然高興。但他若不降,我等各位其主,爲國征戰,豈能因私情避戰?今日師兄既然選擇了死戰,雲當親自迎戰!”
季書和周瑜互相又看了一眼,季書開口道。
“既如此,子龍,營中的一千騎兵都給你了。”
“領命!”
當命令下達,楚軍大營也以極快的速度運轉起來,部隊迅速集結。
戰馬奔襲極快。沒過多久,兩支騎兵便正面相遇了。
趙雲和張任遠遠便看到了對方的身影,一個白馬白袍,一個赤馬紅袍。圻
“師兄,張松先生現在如何?”
見趙雲發問,張任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回道。
“放心,王上已降,我不至于爲難一個傳話的使者。”
說着,張任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今日,你來了,甚好。”
“全軍,随我突擊!”
趙雲原想再勸張任一次,但見張任隻說了兩句話就要開打,心中了然,随即喝道。圻
“全軍,随我厮殺!”
“殺!”
兩支騎兵如兩股奔騰的洪水,碰撞在一起,撕扯着成爲旋渦。
季書、周瑜等人後面跟着幾千步卒,爬上了遠處的山坡,極目眺望。
前軍之中,趙雲目光隻鎖定了張任,而張任也同樣直奔趙雲。
锵~
張任率先進攻,長槍探出,直刺趙雲。兩杆長槍在空中交彙、撕磨、收回,又從另一個角度突刺、橫掃。圻
兩馬交錯,不分勝負。
張任回頭又殺來,他狂笑着。
“師父剛剛授業時,你個子瘦小,根本打不過我和張繡。但是到學成槍法之後,每次比武不是你勝,就是平局。今日倒要看看,我還能不能勝你一次!”
趙雲俯身避讓,槍尖劃過他胸前的盔甲,仿佛摩擦出火星來,他的長槍在浮沉中完成了蓄力,待兩馬交錯,他挺身而起,長槍宛如變長了一般直刺張任背心。
回馬槍,但這一擊張任顯然已有防備,劃過的長槍像是呼啦圈一樣從身體的另一側猛然轉到身後。長槍相撞,撞開了趙雲的蓄力一擊,隻帶走了張任左肩上的一小片盔甲。
趙雲收力回槍,又調轉戰馬殺了過來。
“師父有三套槍法,各有玄妙,分别傳授了我們。我記得二師兄很是不服,經常說師父偏心,把最好的槍法留給了我!”圻
張任大笑,迎上趙雲又戰了一回合。他所練的名爲“毒龍槍”,張繡所練名爲“百鳥朝鳳”,趙雲所練名爲“遊龍槍”。
“二師弟不能明鑒己身,終究落了下乘。他始終不明白,從來沒有無敵的槍法,隻有無敵的人。”
此時,張任手中長槍仿佛裹挾着無敵之勢刺向趙雲,讓趙雲生出一股錯覺,不管他如何躲閃都躲不過這一槍,仿佛命中注定要中這一槍。
“好槍!”
趙雲一聲大喝。
不但不懼,更是不再閃躲,手中長槍直刺此槍。
兩杆槍的槍尖奇異地碰撞在一起,仿佛空間一震,馬上的兩人身形都不禁一抖。圻
然而戰馬奔馳,兩杆長槍劃身而過,又是不分勝負。
兩人越打越激烈,千軍之中根本旁若無人,亦無人能近到他們身側。轉眼間就厮殺了一百個回合,他們身上也都燃上了血迹,戰袍撕裂、盔甲破損。
再回頭,蜀軍騎兵都已戰死,隻剩數百楚軍騎兵圍在外圍沒有參與兩位将軍的厮殺。
回過神來,張任眼中盡是血絲。
“殺!”
他已殺到癫狂。
“殺!”圻
趙雲同樣使出了全力。
銀槍劃過不同的軌迹,兩馬交錯,這次張任停了下來。
“這是什麽槍法?我怎麽沒見過。”
“盤蛇槍,我根據師父所傳的遊龍槍所改。”
趙雲喘着粗氣,神色卻放松下來,架着馬慢慢走向了張任。
張任笑了笑,捂着脖子上噴湧而出的鮮血,說道。
“我輸了。”圻
張任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摔落馬下。
趙雲停在幾步外,忍不住擡起頭閉上眼睛,喃喃道。
“毒龍槍講究置之死地而後生,乃是以傷換命、死中求活的槍法。師兄一心求死,如何能勝我?”
張任死了。
永安城守軍在嚴顔和張松的指揮下向楚軍投降了,永安城也就此落入了楚軍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