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将軍，恭喜啊。王上天恩，你可以出去了。”
當啷~當啷~
張任木讷地擡起頭，看向牢房裏那束唯一的光源。
······
春節到了。
這是一年裏最重要的節日，聽說長江北岸今年下了一場雪，而在南岸的建業城卻隻見到了零零星星的霜花，還沒落到地面就化開了。
這樣的天氣持續了好多天。
早上起來還能聽到稀稀落落的鞭炮聲，季書打着哈欠就和月英一起乘着馬車去了王宮。
兩人走在台階上，遠遠看到了大殿門前生了一盆大火，張昭、孫乾在邊上烤火，一名值守宮門的将軍陪在邊上。
季書記得這人似乎姓鄭。
“鄭将軍，你們這是，”
那将軍連忙抱拳道。
“季大人、黃大人，你們也過來烤下火吧。王上見這天氣半濕半幹的，還吹着北風，怕各位大人凍着了，特地囑咐我在殿外備個火盆給諸位大人取暖。”
“子淵子淵，這邊！我這有個好位置，專門留給你的。”
孫乾隻是拱了拱手，張昭則說起了俏皮話。
“這麽大地方呢，哪不一樣啊。”
季書翻了翻白眼，但還是走到了張昭身邊烤火，月英則恬靜地站在身邊。
張昭看着兩人，刻意地眨了眨眼睛說道。
“這瑞雪兆豐年啊，今天是新年後的第一次朝會，你們說要讨論點什麽事？”
蜀國的消息前兩日已經傳回了楚國，哪怕是消息閉塞的朝臣今天也該知道了。
明面上，張松使團雖沒答應割地，但答應了賠償錢糧、處罰張任作爲兩方和解的條件。可張松使團回去後，不但沒有派人送來賠款，還開釋了張任，僅僅将張任從上将貶爲了大将。
這點誠意，耗子看了都要落淚啊。
顯然張昭是想向季書打探打探孫策的想法，但有些話可不興說啊。
季書不動聲色地向着火焰搓着手。
“你問月英，這兩天我可都在家裏閑着，這些公務就等到了殿上再議不遲。”
“哦~~這樣啊。”
張昭有些不信地擡着臉看季書，卻沒有再追問。
邊上的孫乾隻是嘴唇微微動了動，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很快，來的人越來越多，衆人紛紛入内就座。
随着孫策從後堂出來坐下，新年的第一場朝議開始了。
“列位臣工，新年剛過，這第一場朝會咱們就從簡，隻議大事。有什麽急事、大事，趕緊說罷。”
衆臣喝了口熱茶，隻沉默了片刻，諸葛瑾先開口道。
“王上，徐州東面發生大規模瘟疫，若非是天寒可能還會更嚴重，地方縣令已發來多封信函，請朝廷撥款救災。”
去年的大戰有些地方屍體沒有及時焚燒，瘟疫可能是因此導緻的。撥款救災也是收攏徐州人心的好機會。
孫策點點頭，很幹脆地說道。
“就撥九萬兩白銀給甘甯，讓他一定要重視災情。”
“王上聖明。”
諸葛瑾說了句好話，衆人便又沉寂了下來。
一些人是拿不準自己這邊的事算不算大事，一些人卻開始琢磨起剛收到的蜀國那邊的消息，這個消息顯然是打了楚國的臉，沒有把楚國的要求當一回事兒啊。
“王上，陣亡将士的撫恤臣已經發放完畢，但關于有功将士的賞賜臣已催促多次，至今卻仍不見張大人撥付。”
良久，華歆才開口說了自己這邊的急事。
有功将士的賞賜關系着軍隊的士氣，确實不可小視。
孫策看向張纮，張纮随即解釋道。
“統計已經完成，但獎賞所需牛羊數量巨大，去年各諸侯混戰又導緻糧價走高，行商們多去走販糧食貿易了，緻使牛羊采購至今未能足數。商會已提價牛羊的商單，但仍需不少時間，臣請将不足的部分折合成銀兩發放。”
若一部分将士的賞賜已經發放，另一部的數月不見蹤影，恐怕又會引起另外的問題。
孫策點點頭理解了張纮的難處，有時候，你手上有錢也沒有貨物買啊。這還是楚國有大肆修建道路的政策，其他地方的商貿隻會更滞後。
至于折成銀兩發放，大量的需求會使牛羊的價格上升，折成銀兩的部分可能會導緻沒領到牛羊的士兵吃一點虧，但這條政策或許也會抑制價格的上升，不至于對百姓生活造成太大影響。
“可以折成銀兩，需要多少天撥放，你這裏給我個準數。”
張纮皺了皺眉，謹慎地拱手說道。
“大量采購的委托已經通過商會發出，需要些時日統計采購的情況，不足的部分再統計所需銀兩，大概一個月時間。”
孫策搖了搖頭，說道。
“給你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内必須撥付給華歆發放。至于多采購的牛羊商單，照常收下，放到工廠養着。”
張纮皺着的眉頭像千年散不開的濃霧，眼下隻好答道。
“是，領命。”
一旁的張昭眼珠子轉了轉，說道。
“王上，太史将軍當初燒毀農田答應賠付農民的損失，年前就已經統計好所需三萬兩白銀，如今是放下去，還是再等等？”
等什麽？
等蜀國賠付嗎？
衆人不禁看向張昭，說話無所忌諱還得是他啊。
提到此事，孫策的臉上十分平靜，至少衆臣看不出有什麽情緒的波動，隻聽孫策淡淡說道。
“确實該盡早放發下去，此事就由你負責吧，不可耽誤了百姓春種。”
“是。”
見張昭應諾之後，孫策繼續說道。
“既然說到了這裏，那蜀國開釋張任的消息，列位臣工想必也已經聽說了。大家都有什麽看法，都說說吧。”
文官們互相看了看，都沒人說話。
武将們卻按捺不住，黃忠先開口道。
“王上，劉璋分明是欺我楚國久戰疲憊，料定我們不會伐蜀，才敢如此行事。若我軍毫無反應，豈不被諸王輕視？臣請領兵征讨蜀國，必拿下永安郡以獻大王。”
“臣附議。”
趙雲抱拳說道。
“臣附議。”
蔣欽抱拳說道
拿下一郡之地既不會動用全軍，傷了國本，也能展現楚軍的實力，威懾諸侯。黃忠的提案對于軍方來說是最适合的提案。
見在座的三位上将意見一緻，其餘的大将也都附議此案。
“大王，不可啊！”
見軍方如此一緻，張纮坐不住了，連忙提出了反對。
“國雖大，好戰必亡！”
“楚國确實是強國，但兩番北伐已使楚國國力驟降。再起戰事，必造成物資緊張、物價上升，使百姓不甯，這是其一；其二，戰事也不過剛結束數月，軍制重組不過剛剛完成，中層的将官與底層的士兵還未熟悉，軍心疲憊啊；其三，黃将軍所言，乃以必勝爲前提，可若敗了，或攻而不勝，不但徒耗錢糧，也更墜楚國聲望。”
“以臣愚見，暫先止戈休養，三五年後等楚國恢複生息再起兵一舉拿下蜀地更爲妥當。”
張纮話音剛落，立馬就有人反駁了起來。
“張刺史，所言過于誇大了吧。”
衆人循聲看去，說話的是大将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