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較量,已經無聲地展開。
而屏幕裏的方義,此時也終于開口。
“大叔怎麽稱呼?”
話一出口,于車頓時眼皮一跳。
他等了老半天,等着方義開口,等着對方的問題。
結果第一個問題,卻如此……
“于車,叫我于車就行。”
“于首領是吧……”
屏幕裏的方義,退開兩步,似是把通訊設備固定在了某個地方,大臉總算是變小了一些。
坐在後方的椅子上,方義翹起了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一副老氣橫生的模樣。
“于首領對于我,了解多少?”
“了解不多,關于實驗體的資料,屬于靈源研究院保密級别最高的那一類,常人根本無法打探的到。”
“是嗎?”
方義似是早有所料,淡淡地道:“既然我們實驗體的資料如此重要,相信你在進行掠奪計劃的時候,肯定有所動作吧。”
于車雖然面色不變,可心中卻升起警惕。
這個十一号實驗體,不簡單。
掠奪計劃最初的目的,确實是爲了搶奪靈源研究院的實驗體。
後來經過一次次的改良,已經改變了很多。
靈能材料,靈能武器,靈異研究資料,實驗體資料……
既然要做一票大的,這些東西,完全沒理由放過。
比起押送實驗體,其他物資和資料運送起來方便的多。
所以已經先一步地送回了組織,被妥善保存。
這個消息,從來沒外傳過,甚至連實驗體押送活動的組織成員,都沒告訴過。
沒想到,這家夥居然能夠猜得出來。
沉默片刻,于車緩緩開口:“沒有,我們的行動,隻是爲了抓捕實驗體。”
“這話就太沒誠意了。”
“……那你呢?你一開始就沒說實話吧?你找我,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說實話,爲什麽就沒人信呢?剛才我就說過了,我想找一個盟友,一個可靠的盟友。而這個盟友,就是你們宣末組織。”
真的是想找盟友?
于車眉頭皺了起來。
盟友,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他卻聯想到了很多。
其長遠的目光,甚至看到了宣末組織,未來兩種截然不同的結局。
深吸一口氣,于車冷靜地問道:“是爲了對抗靈源研究院?”
“沒錯!就是爲了對抗他們!”
屏幕裏的方義,面容突然出現了一絲扭曲,那是一種不屬于小孩子該有的表情。
“他們關押我,折磨我,研究我……那種被當成動物來對待的感覺,你能理解嗎?”
方義的目光凝如實質,面露猙獰,十指指尖深深陷入肉中,溢出絲絲鮮血,狀若瘋狂。
那種情緒,那種反應,仿佛真的經曆過什麽極端的虐待一般,觸動着人類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隔壁通訊部負責監聽的女監聽員,心一下子被揪了起來,被方義的情緒帶動。
可現場的于車,卻無動于衷。
身爲宣末組織的首領,有時候甚至必須抛棄人的感情,來完全理性的思考問題。
方義的表現,在他看來,隻有反映出來一個信息,那就是:十一号實驗體對靈源研究院抱有強烈敵意。
“所以,你想要報複靈源研究院?”
“他們應該付出代價!”
“可靈源研究院實力強大……”
“所以我找到了你。”
一問一答間,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可于車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爲了不被方義看出破綻,于車暫時壓下心中疑惑。
“你應該清楚,是我們宣末組織,綁架了你……”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而且,我現在不是好好,這一點,我要感謝你們宣末組織的‘營救’。”
于車再次陷入沉默,能将三方立場,想的如此透徹……這個十一号實驗體,真實年齡恐怕與正太外表相差甚遠。
和這樣一個人……不,一個怪物,進行談判,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特别是這個怪物,很有可能擁有手段,能夠利用通訊信号穿梭到自己面前來的情況下……
現場陷入了安靜之中。
一方是松樹市最大地下組織的首領,一方是一臉天真可愛的小正太。
前者站在自己基地的中心,整個松樹市最安全的地方。
後者則隻是隔着屏幕,露出天真的笑容而已。
但後者産生的壓力,産生的壓迫感。
卻讓宣末組織的首領,讓于車,幾乎喘不過氣來。
咚咚咚。
心髒不争氣地加快了跳動的頻率。
因爲他明白,自己接下來的幾句話,可能會觸怒對方,甚至讓這次交談直接結束。
而交涉失敗,會發生什麽,不言而喻。
強壓心情,于車再度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既然你想要與我們結盟,爲何藏頭藏尾,不親自過來交談?”
話音剛落,屏幕裏的小正太,動作突然停頓。
笑容逐漸僵硬,面容變得面無表情,冰冷的視線,直直地盯着攝像頭。
仿佛透過屏幕,在直接注視着于車一般。
悄然将顫抖地雙手負于背後,于車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恐懼。
他有爲大義犧牲的心理準備,卻不代表能夠克制人類本能的恐懼之心。
“怎麽了?”
“哈……”
屏幕裏的小正太,發出了一聲沙啞,冰冷,且難聽的笑聲。
雙手如枯木般催下,腦袋微低,将面目與表情隐藏。
“你……想要我過來嗎?”
于車負于背後的雙手,握成雙拳,深深握緊!
“嗯,我想要你過來!”
末日隊這個時候,肯定已經到了,隻要對方敢現身,就立刻進行抓捕!
犧牲我一人,就能讓組織再得到一名實驗體,這是值得的!值得的!!
仿佛給自己洗腦一般,他咬緊牙尖,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
屏幕裏,低着頭的小正太,發出了陰森的笑聲,緩緩站了起來。
“好,那我就過去。”
話音落下,屏幕裏的小正太正好站直身體。
擡起腳步,他走向了左邊方向。
沒幾步,就脫離了對話屏幕的範圍。
屏幕裏隻剩下一張孤零零的凳子,以及越來越響亮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