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山樓真人,要破境了。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便立刻如同一塊巨石驟然被人丢進湖水中,驚得世人紛紛側目,這個世間,早在那位年輕劍仙不斷前行,不斷将一個個前輩超越之後,将天才兩個字完全握在了手中,可以說随着顧泯的成長,人們便再也找不到另外的年輕一代的修行者和他并肩了,可誰能知道,到了如今,能跟上這位年輕劍仙腳步的,不是他身後最近的禦風,而是一位早已經修行了多少年的祀山前任掌教。
作爲祀山前任掌教,樓真人是上個時代的強者,作爲世間仙山之首的掌教,在雲端強者統治彼岸的年代裏,這位掌教便已經備受尊崇,是實打實的雲端之下第一人,可随着顧泯崛起,打破雲端統治,吸引了天底下所有的目光之後,提及世間修行強者的時候,或許還有人記得樓真人,可誰還會真正在意樓真人這位老人?
可如今這個消息,便是強行将世間的目光又重新拉回到了祀山身上,拉到了樓真人身上。
随着這些年祀山的消息越來越多傳往世間,修行者們知曉了好些關于祀山的事情,他們知道當年顧泯上山的時候,被祀山祖師占據了身軀,在整個祀山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這位祀山掌教出現在衆人面前,說了一句祀山不是祖師的祀山,駁回了那位祀山祖師的要求,并且要求祀山祖師将顧泯的身軀歸還。
僅僅是那一次的選擇,便已經将真人兩字诠釋的淋漓盡緻。
而在那個故事裏,還有些被人刻意忽視的小細節。
當時樓真人說了一句話,是有些遺憾沒有生在和祀山祖師相同的時代,若是真生在了那個時代,他會讓祀山祖師看看,什麽才是所謂真正的天才。
也就是說,樓真人從來都沒有認爲自己比那位祀山祖師差,他從來都認爲自己是個天才。
可天才這兩個字,在這個時代,卻被世人用來稱呼顧泯。
直到如今,他們才幡然想起,原來樓真人,也足以被稱爲天才。
尤其是當收到那封請帖的修行者們,更是如此。
祀山樓真人的确還是上個時代的老人,可這位老人卻從來沒有想着就此退出曆史的洪流,而是從曆史中走了出來,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後知後覺的人們,很快便想起了這件事,頂着大雪,開始前後趕往祀山。
當然,他們同時也在看着寒山。
鮮少有人知道那位仙朝之主去了何方,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寒山,但想來樓真人破境這種事情,他怎麽都會出現的。
這座世間,以往那麽多年裏,都不曾出現過天君這樣的人物,如今卻已經馬上要有了兩位,是不是意味着,即便世間再難,也總會有一抹希望在的?
樓真人破境這件事,像是在冬天來綻放的一朵花,極大的穩住了修行者們的人心。
或許這也是爲什麽樓真人要告知世間的緣由。
……
……
顧泯不在寒山,收到請帖的人,自然是蘇宿,這位山上掌律拿着手中的請帖,揉了揉臉,眯眼看着一旁樹下躲雪的謝寶山,說道:“老謝,這老道士都踏足天君境界了,你這位大劍仙還要等多久?”
謝寶山閉着眼,全然當沒有聽到蘇宿這混小子說得話。
不過謝寶山想要不管不顧,這蘇宿天生就是個讨人嫌的性子,卻沒打算就這麽放過自己這半個師父,靠過去之後,蘇宿一臉賤笑,“老謝,有什麽話就說别憋着,大家都是老相識了,我又不會笑話你。”
謝寶山還是不說話。
蘇宿皺了皺眉,就要伸手去搖一搖那棵已經滿是積雪的大樹,到時候落謝寶山一身雪,他可不背鍋。
隻是手才伸了一半,謝寶山便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蘇宿,皮笑肉不笑說道:“我哪天破境,和你這小子有什麽關系?我這輩子還算是有希望往那個境界去走一走,你這小子呢?”
聽着這話,蘇宿立馬便提高了聲調,“打人不打臉,說人短處,你老謝還當面?”
謝寶山冷笑道:“老子也就是心情好,要不然你小子早就被老子一劍先斬半條命再說。”
蘇宿仔細打量謝寶山的樣子,最後才一巴掌拍在謝寶山的肩膀上,歎氣道:“老謝哎,走不到高處就走不到高處呗,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學學我,心多寬。”
“你不是心寬,你是沒心沒肺。”謝寶山漠然道:“老子要是你這樣的天生劍胚,至于被人壓在身下?”
蘇宿聽着這話,馬上就不樂意了,直接便竄起來,問道:“你老謝是天生劍胚,也能比小顧更厲害?這話也就是你老謝敢在我面前吹牛,要是對别人,哪個不賞你個白眼?!”
謝寶山也不去理會蘇宿添油加醋說得那些,隻是挑了挑眉,說道:“和掌教比起來,我老謝自愧不如,這沒什麽丢人的,可你這小子,本就該是那掌教之後的年輕一代第一人,非要浪費光陰,老子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這樣的話,基本上已經不是說了一次兩次了,不過蘇宿不放在心上,他謝寶山即便是再想說些什麽,也都作罷,如今提了這一句之後,也就作罷,不往深處去說。
不過在稍微停留之後,謝寶山才悠悠道:“雖然不知道那堆爛攤子事情,已經持續了多少年。但老子想着,差不多也就是這兩年,就要徹底見個分曉了。”
謝寶山說話的時候看了蘇宿一眼,眯眼道:“到時候能走上戰場的,大概也就是天君們,至于你這小子,境界不夠,倒是可以撿回來一條命。”
别的話不能讓他蘇宿有半點傷心,可是這句話,讓他蘇宿真的臉色有些難看。
更多的是些複雜的情緒。
蘇宿感慨道:“天塌下來,有小顧頂着。”
“掌教要是頂不住呢?”
謝寶山問了一句。
蘇宿無所謂道:“那就和小顧一起去死,反正跟着小顧一起死,我不覺得有什麽遺憾的。”
謝寶山問道:“你當真就能這麽灑脫把自己的性命交在别人手上,自己也不掙紮片刻?”
蘇宿惆怅道:“我也想爲别人撐着一片天,但我這個人是個啥樣,我自己知道的,我成不了那樣的人,我不覺得我對不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的,估摸着就隻有這天生劍胚四個字?”
謝寶山挑了挑眉,能在這裏聽幾句蘇宿的心裏話,其實挺難得的。
就在謝寶山要說話的時候,蘇宿話鋒一轉,笑問道:“老謝,這次你跟我一起去祀山不?”
謝寶山搖頭。
看人破境這種事情,對謝寶山來說,沒什麽意思。
蘇宿揉了揉腦袋,笑道:“那我就帶王林那小子去了。”
謝寶山忽然問道:“那是你爲寒山挑的掌教?掌教的那位師侄不錯,就沒機會了?”
蘇宿想了想,才點點頭,“宋甯那小子不錯,但還是比這小子差點,不過最後怎麽樣,還得看他們,我不關心。”
有些事情,自己去做就行了,至于結果如何,能做到什麽樣,他沒什麽好想的。
謝寶山微笑,在這點上,蘇宿說得沒有任何問題。
遠處王林已經在那邊等着了。
在他身邊,
還有一個年輕人。
宋甯,曾經柢山的大師兄,也是柢山的掌教。
如今寒山的弟子。
在這一代弟子裏,唯有這位能和王林一争掌教之位。
王林轉頭看了一眼宋甯,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真的想要和我争一争?”
宋甯微笑道:“有何不可,我做過好些年掌教,對做掌教這件事,還真是有些心得。”
王林搖頭道:“你知道這不是那麽好坐的。”
“你我之争,個人之争罷了,不管誰輸誰赢,不影響寒山大局。”
宋甯微笑道:“誰輸,誰去做那個掌律?”
王林點頭道:“自然如此,不管誰赢,另外那個人都要好好輔助對方。”
他們兩人其實都很清楚,兩人之争,說到底也隻要顧泯的一句話而已。
不過兩人都很清楚,當顧泯表态的時候,那就是他心裏有了選擇,而且兩人都絕對不會懷疑顧泯的選擇,也會心服口服。
蘇宿朝着這兩人走來,一臉的百無聊賴,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家夥在這裏說些什麽,但來到兩人身邊之後,他還是撓了撓頭,試探問道:“要不你們先别去等掌教之位了,誰先來做一做掌教?”
聽着這話,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搖頭。
蘇宿翻了個白眼,能把自己想做掌教的心表現的如此明白的,估摸着世間的仙山,也就寒山會是這般了。
“對了,上陽山那個年輕掌教,如今做得怎麽樣了?”
蘇宿忽然想起了那個年輕人。
宋甯想了想,說道:“很好,那人這些年一直穩步前行,境界提升得不算慢,如今的上陽山在寒山的暗中維護下,到底也沒有人會去提那樁事情了。”
王林說道:“什麽時候師叔你去上陽山走一走?”
蘇宿擺擺手,“有什麽好走的,本來那點破事就是梁照那家夥一個人的錯,咱們沒什麽好說的。”
說完這句話,蘇宿朝着山下走去,不快。
兩個年輕人很快跟上。
與此同時,謝寶山那邊,也蓦然坐直身子。
遠處不知道何時已經多出了三道人影,兩女一男。
那個青衫劍仙看了謝寶山一眼,讓謝寶山有些緊張。
他緊張想着自己這個時候,是不是該騰出這個地方來?
就在謝寶山思考着這些事情的時候,那邊那位青衫劍仙一閃而逝,再度出現的時候,便已經到了他的眼前。
謝寶山有些局促。
這位劍修,在山上即便是面對顧泯都顯得那般自在,可此刻在這個青衫劍仙面前,有些局促不安。
在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好些年前,當初青槐曾說過可以給他介紹一個了不起的劍仙傳他些東西,可當初他不以爲意,後來在戰場上的時候,才明白了自己當初到底是錯過了怎樣的一場機緣。
青衫劍仙李扶搖來到這邊,看了一眼謝寶山,這才自顧自抓起一把雪,放在掌心,挑眉道:“好好看看。”
謝寶山仔細端詳那掌心的積雪,半響之後,卻什麽都沒看出來。
李扶搖丢出積雪,揉了揉臉頰,“都不問問爲什麽,就光是看?”
謝寶山這才啞然失笑。
原來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是真的沒些什麽東西,那看什麽?
本來就沒什麽可以看的。
李扶搖說道:“臨門一腳了,什麽時候往前走一步?”
謝寶山如今的劍道修爲,在這座山上,估摸着除去顧泯之外,也就隻有李扶搖能夠看出來了,葉笙歌也是一位天君,但卻不是劍修,故而在這種微末之間,很難看清楚。
謝寶山思考片刻,還是将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放下劍又提起劍,看起來灑脫放下了,但這些年越是往前走,便又是想起了那個女子,忘不了,便放不下。”
李扶搖挑眉道:“是遺憾?”
謝寶山想了想,自嘲道:“大概更多的,還是覺得對不起她。”
李扶搖若有所思道:“那真是有些麻煩,女子兩字,有時候比整個天地都重。”
謝寶山嗯了一聲,别人可能不會理解他,但眼前的這個年輕劍仙,倒是真的可以感同身受。
畢竟這個年輕人,也是深陷女子之中。
“怎麽不站在她的角度想想?”李扶搖忽然笑了起來,“女子希望你做一個什麽樣的男子,你真的知道嗎?”
謝寶山一怔,随即恍惚失神,是這樣啊?
李扶搖不說話了。
謝寶山真心實意拱手行禮,“多謝李劍仙。”
李扶搖搖頭,“劍修啊,死在戰場上才有意思,要是死在破境的關隘前,誰會可憐你?”
謝寶山嗯了一聲。
李扶搖笑了笑,三言兩語便幫一個劍修解開心結,讓他也覺得不錯,他擺擺手,一閃而逝,整個人再次回到兩個女子身側。
不過随着他的人影出現,一前一後兩顆雪球都落在了他的頭上。
本可以輕松躲開的李扶搖,此刻隻是任由兩顆雪球落在自己頭上,雪花四濺,然後這才有些委屈說道:“我招誰惹誰了?”
那邊兩個女子也都沒有說話,隻是都看了他一眼。
一前一後兩道目光,就這麽落在他的身上。
本來還有些委屈的李大劍仙一拍腦袋,大義凜然道:“砸,不砸我砸誰?!”
……
……
世間大雪紛飛,祀山也是如此。
天地皆寒,但祀山仍舊是靈氣盎然,各座山峰的那些天材地寶在這些年裏又一次的成熟,香氣飄滿整座祀山。
這些年祀山的這些天材地寶頻繁成熟,從最開始的驚愕,到現在的習以爲常,祀山修行者們的心境都有了些不同的變化,就像是如今樓真人要破境成爲天君這樣的事情,其實祀山的修行者們并不覺得有些什麽的,若不是樓真人親自告知他們要請各座仙山的修行者上山觀禮,隻怕這麽件大事,也就祀山自己知曉了。
不過祀山的弟子們倒也明白樓真人的良苦用心,所以倒也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出現。
随着那些仙山的修行者前後上山,整座祀山的修行者都忙碌起來,隻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掌教禦風其實也沒有出現在這衆人眼前。
這位掌教,也早早地便閉關了。
如今即便有如此大事,也不太可能出關。
而作爲這樁大事的主角,樓真人此刻卻沒有在自己的洞府裏閉關,而是在長新觀裏喝茶。
負責煮茶的也還是那位少年道士,林語則是小心翼翼的坐在樓真人對面。
少年道士看着眼前這位祀山前任掌教,想着山中的那些流言,心想眼前的祖師真人不是要成爲一位天君了嗎?怎麽還看着沒什麽特别的?就像是一個尋常的老道士一樣。
這些年來,樓真人其實雖然未曾老去,但的确鬓發之間已經多了好些白發。
近距離接觸這位祀山的傳奇人物,少年道士有好些話想說,但明顯今日樓真人
沒什麽話想說,因此他也就隻能強忍着那些想要問出去的話,然後有些惆怅的揉着手背。
樓真人看了這小家夥一眼,也沒多說。
倒是林語在沉思許久之後,才問道:“祖師這一生,修道到底是爲了什麽?”
世人皆言修行長生,但很顯然樓真人并不是那種尋常修行者,他的想法理應不一樣。
樓真人看了一眼林語,平靜道:“若是說爲了天下蒼生,會不會有些矯情?”
林語輕聲道:“祖師是個真人,若是如此說,弟子自然相信。”
樓真人不說話了,他的想法大概還真是如此,年輕時候,看着那些前輩一個個走上戰場,爲了這片天地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那個時候樓真人修行,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走到了足夠遠的地方之後,便可以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可這些年一直修行,一路前行,到了如今才恍然發現,修行無盡頭,那在遙遠的前方,還有着無數的修行者在那裏等着自己。
而自己的敵手,也不是之前踏足戰場的那些異域修行者而已。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在繼續前行。
走到如今也會覺得自身的微末。
但總歸是需要他的時候,他也要踏上那座戰場。
如今算是要有資格了。
林語若有所思,不發一言。
樓真人則是已經起身,端着那杯茶,要離開這長新觀,不過才走到一半,樓真人忽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那個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的少年道士,問道:“有什麽想說的?”
果然。
樓真人還是那般和藹可親。
即便是已經成爲了天君。
不過被樓真人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問,少年道士失神不已,最後憋紅了臉,就隻說了句,“祖師有天地保佑,肯定能夠安然無恙!”
樓真人笑了笑,點頭道:“但願如此。”
……
……
修行者們紛紛上山,自然就有祀山的修行者在山中等待,不過他們不止是在等待那位樓真人破境,也是在等那位年輕劍仙現身。
“來了!”
祀山安排的住所那邊,當蘇宿帶着王林和宋甯出現的時候,便有修行者開口。
“見過蘇掌律!”
一時間七零八落的聲音響起,都是這一句。
甭管他們對蘇宿自己有什麽不滿的地方,但是隻要蘇宿出現在這裏,他們便隻能以禮相待。
因爲他代表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寒山,是那位年輕劍仙,仙朝之主顧泯。
蘇宿漫不經心的招手,倒是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一路走來,一直都在回禮。
未來寒山便在兩人身上,這是他們知道的事情,也是這些修行者知道的事情,所以那些修行者對他們極爲客氣,即便是一山掌教,也對他們以禮相待,蘇宿樂見其成,本來對他而言,這些事情便不想上心,要不是給顧泯看着寒山,他也不願意做那個掌律。
他去到了修行者的住處裏,驚異的發現給寒山的住處旁,竟然都是熟識。
紫金寺住持玄空和浮夢山掌教洛瑤,正好一左一右。
三人正好碰面,于是便下了一盤棋。
洛瑤不喜歡下棋,于是她隻是看着。
“他呢?不在寒山?”
洛瑤算是了解顧泯的,知道他若是在寒山,即便是在閉關,此刻也肯定會來到祀山觀禮,畢竟樓真人對他來說,是救命恩人,别的人他可以不用管,但樓真人卻不一樣。
蘇宿抓了抓頭發,有些苦惱道:“上次來祀山之後便沒回去,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不過這家夥向來都是會在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的。”
玄空落下一枚棋子,自顧自說道:“今日是整個世界的大日子,他應該是要出現的,不過誰能想到,在他之後,第一個踏足天君境界的,竟然不是禦風,而是樓真人。”
玄空有些感慨,同樣是也有些淡淡的憂傷,顧泯已經足夠出彩,剩下的他們,其實也該迎頭趕上的。
隻是誰能想到,最後趕上的不是他們這一代,而是樓真人。
洛瑤微笑道:“樓真人厚積薄發,這麽些年,一直都在他身後,如今踏足那個境界,也是理所當然。”
蘇宿嘟囔道:“老謝那家夥也是懶,要不然我估摸着他也快了的。”
提起謝寶山,洛瑤和玄空都一怔,他們都差點忘記了,原來在寒山,還有一位準君。
那位當年和晚雲真人曾經齊名的劍修除去在那次大戰中展露修爲之後,而後這些年,好似都一直低調得不像話,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如今來看,那位準君一直在潛心修行,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要踏足天君境界,成爲一個了不起的天君了。
“寒山不孤,不過誰能想到,這麽一座小宗門,才僅僅這不到百年時光,便要一躍而成世間第一等的宗門了。”
放下一枚棋子,玄空說道:“說來說去還是顧劍仙了不起。”
蘇宿懶得去聽這些話,掏了掏耳朵,剛想說話,便猛然擡頭,整座祀山有一陣光彩在雲端出現,但瞬間便消散。
而後樓真人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一襲灰色道袍的老真人,此刻平靜負手而立,一縷縷道韻從他的身軀裏湧出,有些肆無忌憚的朝着四周散落,隻是卻沒有半點鋒芒之意,反倒是無比柔和,就像是一縷縷清風。
樓真人在破境了。
這幾乎是所有人此刻共同的想法。
不過他的破境,或許會是有史以來最爲平淡無奇的。
但此刻那些眺望天空的修行者,也都沒有任何人失望,這看似平靜的景象下,誰都知道蘊含着大道真意。
到了此刻,人們才後知後覺一件事。
今日樓真人之所以發出請帖讓這些修行者來到祀山觀禮,除去讓他們安心之外,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讓他們借着這次觀禮,也看看他破境,那樣對修行,也大有裨益。
想到這裏,人們便又對樓真人多了一分感激。
……
……
樓真人的這次破境顯得很尋常,他沒有特意找地方,也沒有讓這些修行者離開各自的住處,好似就像是他喝了一碗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于是便從那觀中走出,來到了所有人面前,開始破境。
一切都那麽自然。
一切都那麽随意。
讓任何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原來這就是樓真人。”
在群峰之間,有人感慨了一聲,那人從來就沒有見過樓真人,今日是第一次,可就這麽一次,便已經讓他們感慨不已。
原來這就是樓真人。
是的,這就是樓真人。
蘇宿擡頭看了一眼萬裏無雲的天空,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
洛瑤的目光移不開,她已經看到了大道真意,并且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道。
玄空低聲念了一句佛号,然後便想着像是樓真人這樣的人,會不會體内也有舍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