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那座城裏有着一位韓天君,地面上既然有新的天君降出現,他自然第一時間便知曉。
實際上他在感受到那些巍峨劍意的時候,便已經知曉是誰了。
隻是一時之間,韓天君都有些不敢相信。
梁照修行了多少年?梁照來到異域才多少年?
雖然韓天君早就想要梁照踏足天君境界,但真到了這一刻,他還是覺得太快了,即便在他之前,那個白袍劍仙已經踏足那個境界了。
帶着諸多疑問,韓天君從天上那座城裏走了出來,隻是尚未落下,一道沖天劍氣便沖霄而上,朝着天幕而去!
韓天君皺眉,一揮袖,一道恐怖的氣息便攔下了攔住了那道沖天劍氣。
本以爲在自己出手之後,那位黑衣年輕人便會散去那些劍氣,不和自己相抗,可令韓天君沒有想到的是,這道劍氣不僅沒有立即散去,反倒是越發濃郁,鋒芒畢露,竟然隐隐有些挑戰之意。
韓天君不解,他不明白那個年輕人哪裏來的勇氣,但随即便釋然,對于劍修,其實不管對方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大概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不管是那位年輕劍仙還是早在之前的李扶搖之流,行事都并非常人可以理解的。
梁照雖然不同,但說來說去,他卻還是一個劍修。
韓天君定了心神,直接出手,他也想試探一番如今的梁照到底是何等強大。
于是在兩人尚沒有碰面的情況下,這裏的大戰便已經展開了。
無數恐怖的氣機在雲海裏滾動,那些劍光卻是像是塵土間的蝼蟻一般,忽然振翅飛翔起來,在微光裏,好似有無數隻蝼蟻在迎着晨光而起,既弱小,又強大。
梁照曾經說過,在那些燈籠裏,他才是最爲璀璨的那一盞。
那在這些蝼蟻裏,他也是最爲大的一隻。
韓天君臉色不變,一揮袖,便震碎萬千的劍光,而後整個人一躍而上,踏破雲海,鎮壓而下,恐怖氣機在落下之時,一直在粉碎那些劍光,兩位天君不曾照面,但各自出手,已經要在這裏分出勝負的樣子。
隔着雲海,梁照看不到韓天君如今的樣子,韓天君自然而然也看不到他。
但感受着那些恐怖氣息,和沖破雲海的那些氣息,梁照臉上多出了一抹笑意,他握緊了手中的劍,而後便遞出了一劍。
一道璀璨劍光,驟然而生,自他身軀而起,如同一柄利劍,分開天地,朝雲海而去!
一柄參天巨劍,在這裏而成。
梁照的一襲黑衣被狂風吹動,獵獵作響!
天地之間,此刻劍氣盡數依附在這一劍之上,有一種沖破雲霄的桀骜。
說來說去,梁照也都是一個十分驕傲的人,他雖然沒有顧泯身上的皇族血脈那般純粹,但他也是大祁王朝的皇族,天生便有那麽一分貴氣,并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傲氣自然也藏在貴氣之中。
仰着頭,感受着那無邊的恐怖氣息,梁照看着那柄朝天而去的巨劍,眼中多多少少有些欣賞的意味。
這是踏入天君境界之後的第一次出劍,對于梁照來說是頭一次,這樣的喜悅,自然不是一般的事情能夠比拟的。
他高興和興奮都是正常的,但全然不是因爲韓天君。
韓天君雖然強大,足以成爲他的敵手,可梁照卻還是對他沒有任何的想法,他既然已經踏入了天君境界,那麽他的敵手,隻會有一個,隻有一個。
巨劍瞬間破開雲海,沒入其中。
璀璨的劍光照亮了夜空,好似一輪明月,璀璨而明亮!
隻是很快,随着韓天君在雲海之上的出手,這柄巨劍開始破碎,無數的劍氣開始灑落,一道道劍氣墜落人間,落到城中,這座城便搖晃起來了。
地上的城搖晃起來,無數的修行者便知曉了有這麽一場大戰。
等到他們紛紛走出家門,擡頭看向天空的時候,都有些驚駭。
他們身處于什麽地方?那可是韓天君統治的疆域的最中心,韓天君便住在天上的城中,可以說這裏會是韓天君統治的疆域裏,最爲安全的地方,平日裏哪裏會有人選擇在這裏大戰呢?因爲動手的動靜過于大了些,也會被視作對韓天君的不尊重。
可如今,竟然有這樣的景象。
“又是一位劍仙?!”
那鋪天蓋地的劍氣,一直在空氣中不散的劍意,讓人很容易判斷出來是什麽樣的人物。
隻是如今提及劍修,尤其是劍仙,這些中天大陸的修行者心情都是很複雜的,畢竟這些年裏,在中天大陸發生的一樁又一樁的大事,都和劍修逃不開幹系,如今在韓天君的疆域裏,尤其是這座城下出現了一位劍仙,這意味着什麽?
難道是有劍仙跨界而來,隻爲了取韓天君的人頭?!
這樣的事情,倒是真有可能,畢竟那些劍修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于是擔憂的情緒在這裏蔓延,沒有人真的希望韓天君活着,但卻也沒有人希望他死。
韓天君死了,世道會變成什麽樣子,不好說,那位劍仙會不會繼續在這裏大開殺戒,也不好說。
很多人都擔憂起來,卻不知道那場大戰很快便停歇了。
那些劍氣沒來由的消散,那些恐怖的氣息也消失了。
梁照有些意外的擡了擡頭,看向雲端,韓天君主動收手,這位成名多年的老天君,沒有選擇和梁照不死不休,而是在一番試探交手之後便主動收手,邀請梁照入雲一叙。
梁照自然也明白,自己才踏入這個境界,想要殺了韓天君,是極其困難的事情,所以在一番權衡利弊之後,便選擇了收手。
他收回飛劍,朝着雲海而去。
很快,梁照便進入了雲海裏,來到了韓天君面前。
兩人對視一眼,韓天君有些贊賞地說道:“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比顧泯晚不了幾年,便成了一位天君,若是沒有他,你或許可以說是這萬古之間的第一劍修!”
光是說起修行速度,梁照在史冊上也絕對會牢牢占住第二的局面,至于第一,自然而然便是那位年輕劍仙了。
梁照說道:“這些說法并沒有什麽意義,戰一場,誰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韓天君對這個說法也表示贊同,說道:“不過你若是此刻便想要去找他一決生死,隻怕是有些愚蠢。”
梁照不說話,他自然不蠢,所以那種想法,根本就從來沒有生出來過,他至少要花數年去好好琢磨天君境界裏的奧妙,等到參悟一些,才會選擇和那位年輕劍仙一戰。
這一戰,逃不掉的。
韓天君看着梁照,意味深長道:“當初你來此界,我便知道你是爲了他。”
梁照說道:“我知道。”
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一向不會有多費力,因爲兩邊都是聰明人。
“如今的局勢有些變化,但你既然已經踏足這個境界,有些秘密倒是可以告訴你,相信你也會很有興趣。”韓天君負手而立,一道道氣息從他身軀裏湧出,用以阻攔那些在天地之間肆無忌憚飄落的劍意。
“長生的說法,我一直覺得很荒唐。”
有些話之前梁照不好說,但在如今,他卻是已經有了資本可以說這樣的話了。
長生兩個字,他沒有去鑽研過,也不太相信。
世間的修行者,絕大多數都會爲了長生而做些什麽,但梁照的修行,大概不會摻雜這些東西。
韓天君對梁照的言語毫不在意,隻是平靜道:“你即便對長生沒有什麽想法,想來對那種力量也會很感興趣。”
長生說到底,是一股強大的力量,這樣的力量不僅能讓自己身軀和神魂永存,也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無比強大!
梁照沒有說話,便是默認了。
韓天君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座城,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消散。
等到他重聚身形的時候,便已經到了城中。
梁照也在他身側緩緩重聚身形。
兩人出現在這座城中,很快便引來那些修行者的目光,看到韓天君,所有人都恭敬的停下腳步,對着韓天君行禮。
同時他們心中也無比驚駭,之前感受到的那磅礴劍意,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這個黑衣年輕人已經破開那道口子,踏入了更高的境界,成爲一代天君了嗎?
要不然他何以能在韓天君身側,而不是身後。
總所周知,隻有天君才有資格成爲天君的朋友,才有資格被天君尊重。
韓天君沒有理會那些目光,梁照則更是如此了。
兩人朝着城中最中央的那座巨大行宮而去,腳步不慢。
“那位是陳天君的親女,你若是和他結成道侶,在此界倒也算是真正紮下根了。”
韓天君的聲音忽然想起,陳默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怎麽可能不知曉?一直沒有去做些什麽,緣由有兩點,頭一點是因爲她也是一位天君的親女,第二點則是因爲他不在意。
即便是天君的親女喜歡上了梁照,也沒有什麽意義。
自身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如果梁照不能成爲天君,那麽就算是他成爲了陳天君的女婿,也永遠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好處,他還會是那個年輕劍修,不會有太多人記得他。
但如今不同了。
梁照說道:“想來你不會打她的主意。”
韓天君有些意外的微笑道:“我還沒想到,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有關心的人?”
一個人若是無欲無求,那麽他便沒有弱點,若是他對這世間一切都有些眷念和想法,那麽他即便再強大,在韓天君看來,他也是弱小的。
梁照不該是屬于弱小的那種。
梁照沒有理會他,隻是平靜說道:“我們之間并沒有什麽問題。”
韓天君微笑道:“自然。”
兩人踏入一條長長的過道,足足有數人寬,地面以珍貴的玉石鋪就,每一塊都重達千斤,可以說天君以下的修行者,不管是誰,都會對這樣的玉石心動,因爲這會是極好的煉器材料,但很可惜,在韓天君眼裏,這些東西便是廢物。
隻能用來鋪就一條過道。
過道兩邊則是一排筆直的古樹,枝繁葉茂,靈氣四溢,光是看那些枝幹,便會知曉這肯定是已經有數萬年,乃至于十數萬年的靈根。
這樣的東西,也自然是那些修行者夢寐以求的,可惜韓天君卻看都沒有看一眼。
他隻是朝着前面走去。
梁照對這些外物也不感興趣,他是劍修,隻對劍感興趣。
兩人走過數百丈的過道,來到了一座巨大的石門前。
梁照擡頭一看,發現這石門上有着無比繁複的花紋,镌刻着無數他看不懂的符文,但符文上卻有着光華流轉,分外璀璨。
韓天君伸手推開石門,看了一眼梁照。
梁照在石門前站立了片刻,還是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