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非是顧泯向那遙遠的庚辛劍星借劍的舉動,但如今的劍氣充沛程度,才是讓他吃驚的根本。
一位劍仙,劍氣充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讓高大男人吃驚的緣由是早在開戰之前,顧泯的劍氣還沒有那麽充沛,可是誰能想得到,這場大戰尚未結束,隻是到了後期,眼前的年輕人體内的劍氣充沛程度,竟然便又往上走了一個台階。
這樣迅速,讓他一時間都不能接受。
“真了不起,不過也就此而已了。”
高大男人揮手打散在自己身側的諸多劍氣,而後一掃頹勢,整個人的氣機開始不斷攀升,隻是片刻,整個人的氣息流露,便已經比之前要強大太多太多了。
顧泯對此,置若罔聞。
這位年輕劍仙,隻是握緊手中燭遊,又遞出了一劍。
清冽劍光,劃開天地,那些雪白的劍氣,好似便在頃刻間将這座天地徹底撕開,變成兩半。
高大男人揮手,想要攔下那道看似并不是多強橫的劍氣,但才一接觸,他便感受到自己的氣機被劍氣不斷的前壓,在頃刻之間,自己身前的空間便不斷破碎。
與此同時,雲海之上的那道劍氣長河,此刻流動也變得洶湧無比,那好似汪 洋大海一般的劍氣,此刻悉數下落,朝着高大男人而去。
天地之間的那些劍氣,也變得鋒芒畢露,開始肆意切割周遭的空間。
高大男人微微蹙眉,要是到了這會兒他還看不出顧泯這一劍的威勢,那麽他這些年的修行,也就權當白修行了。
隻是即便在這個時候,這位高大男人也有些失神,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劍修?
不過下一刻,他便再也沒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
當天上的劍氣長河下落,天地間的劍氣合攏,以及顧泯那一劍的劃過之後,擡眼看去,從高大男人的視角出發,便可以看到天地之間,無數地方同時有劍光出現,帶着無數劍氣盡數湧起,一道道劍光貫穿天地,将整個世間切割出一條條的溝壑,無盡的光彩在這裏綻放,整個世間,在頃刻間便亮如白晝。
本已經到了日暮時分,是可見月的時候,但此刻仿佛天地未眠,正當時。
高大男人不得不在短暫的時間裏調動身軀裏的無數強大氣機,化成一道道恐怖氣機,去應對那數以萬計的恐怖劍光。
站在兩位師姐面前的顧泯,面無表情,此刻他已經将心神徹底落入那些劍光之中,此刻遞出的一劍,絕對會是他此生的至強一劍,在這一劍之下,若是敵手是神照天君那樣的人物,隻怕在頃刻間便要将其斬殺。
不過即便這一劍殺力之強大,顧泯也沒有掉以輕心,因爲他知曉,眼前的高大男人和那些所謂的天君相較起來,根本不可相提并論。
而且在這一戰之前,兩人根本沒有過任何交集。
他對于眼前的男人的認知,僅限于今日,高大男人有什麽壓箱底的東西,他還是不知道。
但現在無所謂了。
反正最後自己是要殺了眼前的男人的。
然後帶師姐們歸鄉。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那原本已經無比充沛的劍氣,竟然又往上攀升了一些。
這讓在遠處觀戰的幾位天君的臉色都變得更是難看了。
之前以爲那便是顧泯的極緻了,但誰能想到,這位年輕劍仙竟然還能提升自己的境界。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一日之間,這位年輕劍仙走過了他們數百年……甚至是數千年都不曾走到的地方。
神照天君的眼中已經滿是殺意,要是有可能,他便想在此刻徹底将顧泯殺死了,這種感覺隻在當年他見到朝青秋的時候才有過一次,到了如今看到顧泯之後,他覺得自己生出了比當年看到朝青秋的時候還要濃郁的殺意。
隻是很可惜,他能有此想法,卻根本不敢踏足戰場,去和顧泯真正的一戰。
不僅是因爲之前高大男人已經表明的态度,更是因爲真讓他們踏足戰場,他們也不敢。
就在此刻,那些恐怖劍光已經和那高大男人的恐怖氣機相撞,兩者相交,天地忽然便搖晃起來。
那種感覺實在是有些難以形容,好似他們此刻都處于一個巨大的容器之中,因爲容器裏的兩股強大氣機相撞,故而将整個容器都驚動得搖晃起來。
隻是看似旗鼓相當的兩股氣機,在頃刻間便分出勝負,這讓人驚掉下巴,因爲不是那高大男人勝出,而是那些恐怖劍光撕裂那些氣機,讓整個天地都處于劍氣籠罩之中。
片刻後,那些劍光合攏,變成一束,貫穿高大男人身軀,因爲太過鋒利,在貫穿那高大男人身軀之後,并沒有任何的停留,而是朝着遠方而去,一道璀璨無比的劍光,便頃刻間撕裂天地,雲海散去。
高大男人被劍光貫穿,卻沒有絲毫的意外,更沒有任何的痛苦神色,他隻是看向顧泯,眼中有些古怪的情緒。
顧泯皺了皺眉。
高大男人笑了笑。
天地之間,連綿不斷的響聲驟然響起。
如神人在雲端擂鼓,震懾人心!
顧泯驟然轉身,果不其然在轉身之時便看到一道身影出現在自己身後。
隻有數尺距離。
他瞳孔緊縮,想要出劍,但還是慢了一步。
一隻手掌在頃刻間落在顧泯身上,強大恐怖的氣機,在頃刻間便湧入顧泯的身軀之中。
噗——
一大口鮮血從顧泯唇間湧出,灑落天地。
隻是高大男人沒能有任何高興的表現,便再次眉頭緊鎖。
哪裏是什麽鮮血?
那是無數劍!
以血爲劍,是這一劍最後也是最強的手段!
高大男人面容血色瞬間褪去,這無數劍落向他的胸膛,他身軀便好似被萬劍刺穿。
這是真的。
之前那一劍也是真的。
高大男人之前付出巨大代價,便是爲了這個機會,卻沒想到居然還是棋差一招,被顧泯算計了一把。
這一下,兩人傷勢比較起來,便是高大男人要更重了。
顧泯咧嘴一笑,隻是此時此刻,笑容多少還是有點勉強的意思了。
高大男人再次看向顧泯,這一次眼中卻沒有欣賞,隻有些忌憚,“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麽個年輕人,才活了多少年?幾百年?心思便如此深沉?”
顧泯漠然不語。
下一刻,他便朝着顧泯撞去,顧泯一時不察,被狠狠撞飛出去,撞向很遠處碩果僅存的一座山峰。
顧泯後背瞬間将那座山峰撞出一個巨大凹槽,而且并未就此停下,而是在撞出那巨大凹槽之後,一整座山峰都開始搖晃起來,然後碎石不斷墜落,一座山峰就此崩潰。
高大男人吐出一大口鮮血,正要擡頭的時候,天幕之上,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如同巨大光柱一般的劍光瞬間落下,高大男人整個身軀瞬間被擊中,整個人墜落下去,已成敗局。
顧泯如同一柄利劍從那破碎的山峰中掙紮出來,追着那個高大男人而去。
高大男人雖然此刻已經生出頹勢,但在之後的糾纏中,這位天君還是給顧泯帶來了許多困擾,兩人動手,顧泯占據上風,卻沒能輕松将其斬殺。
兩人在地面互相出手,一時間劍光漫天,殺機遍布。
直到一炷香之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後撤身形,在兩頭站定。
高大男人身軀開始流淌鮮血,很快便彙聚成了一灘,朝着遠處緩緩流動。
顧泯一身白袍則是被鮮血染透。
兩人傷勢,其實真說不上誰更重。
但多修行那麽多年的高大男人,此刻落到如此局勢,已經足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這片戰場,如今已經算是狼藉不堪了。
高大男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胸膛那道劍傷,血肉模糊,如今甚至還能看到裏面的累累白骨,光是這麽一眼看下去,便覺得恐怖非凡。
他擡起頭,盯着眼前的年輕劍仙,沒有繼續說那些已經說過的話,而是招了招手。
顧泯不明白這個舉動是什麽意思,在稍微沉默片刻之後,年輕劍仙死死握緊手中燭遊,然後遞出了一劍。
璀璨劍光再次照耀天際!
“還不出手?”
高大男人的聲音驟然響起,除去一如既往的淡漠之外,還有幾分惱火。
一直都在外面觀戰的神照天君幾人,面面相觑,但頃刻間便已經化作數道光華,墜入戰場。
他們雖然不願意摻和進來,但如今高大男人已經開口,他們卻不敢什麽都不做。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幾人心中,依舊是有些疑惑,難道修行這麽多年,高高在上的眼前人,竟然也會不敵眼前的年輕人?
這個疑惑并未持續多久,因爲就在他們踏入戰場的瞬間,周遭便有數道劍光湧出,如同一條條靈蛇,朝着幾人撞去!
神照天君雙手結印,一道道恐怖的氣息在自己雙手之間彙聚,隻是片刻,一道道浩蕩的氣機便頃刻從胸前湧出,撞向幾道劍光,其餘的幾位天君,也是如此,紛紛出手,攔下那些劍光。
顧泯在瞬間變成一人獨戰數位天君,原本勝利的天平已經朝着他那邊傾斜,但到了如今,他又重新陷入困境之中了。
不過此刻的顧泯卻想不了太多,他隻能暫時将神照天君在内的幾人逼退到戰場邊緣,而自己則是全力攻伐高大男人。
對方已經傷重,如今局面,并不好過。
高大男人硬撐着接下顧泯一劍,結果瞬間便被那一劍蘊含着的浩瀚劍氣逼退,手掌處的血肉被鋒芒劍氣攪碎,隻是片刻,便隻剩下白骨。
高大男人微微蹙眉,收手之時,一道道濃郁的生機湧出,彙聚到手掌之中,隻是片刻,便血肉再生,看着很讓人覺得奇妙。
隻是生出的血肉并未在他手上停留多久,下一道磅礴無比的劍氣立馬便落下,這一次,整個高大男人的手掌,從手腕那邊,直接被斬斷。
高大男人忍着劇痛,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對顧泯出手,但還未靠近顧泯,燭遊的劍尖,便已經抵住他的胸膛。
那鋒利無比的飛劍,此刻就在他的心口。
高大男人身形驟然暴退,沒有任何猶豫,他便已經點燃精血,做出了最爲正确的決定,但誰都沒有想到,在他暴退之時,那柄長劍竟然開始不斷變長,劍尖甚至于一直都抵住他的心口。
這讓高大男人有些驚駭,甚至有些慌張。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劍。
燭遊不是一柄劍,或者說不是一柄普通的劍,這是柢山祖師用盡畢生心血鑄造出來的一個法器,可以變化成任何東西,隻是這個東西對于柢山劍修來說,卻沒有什麽意義,因爲劍修們,隻要劍。
所以燭遊一直都被認爲是一柄劍。
但它的确不止是一柄劍。
當年劍庭百年劍會,顧泯第一次提着燭遊下山,在那場劍會上,和人交手,最後時刻爲何而勝?便是那一劍變長了些。
如今高大男人也遭遇了當年那位劍修遭遇過的事。
很快,他的臉色便難看起來。
因爲燭遊變長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他後退的速度,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口,已經被刺穿了。
那是一柄劍,刺進了自己血肉之軀的感覺。
他感覺有些難受,但更多的還是疼痛。
這種疼痛不是之前交手受傷的那種疼痛,而是一種來自于他内心的疼痛,是羞辱感,他修行了那麽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曾經仰頭看着他。
在整個中天大陸,誰能夠說完全無視于他?
至于受傷,那也是很古老之前的事情了。
無盡漫漫歲月裏,他都不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但到了此刻,到了如今,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感覺。
這讓他無比地憤怒,但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
他之前和顧泯交手的結果,便早已經告訴了他的結局,他根本無法戰勝顧泯,根本無法将這個才踏入天君境界這麽點時間的家夥,徹底斬殺。
對面的年輕人,像是一棵踩不死的小草,即便有一天看着他好似是枯萎了,但隻是需要來年春天的一場春雨,它就會再次煥發出生機。
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但卻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高大男人再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擡頭看着眼前的年輕劍仙。
他的眼睛裏滿是疑惑和不解。
顧泯看出了他的疑惑,也明白了他的不解,隻是說道:“我從一開始便講過,修行的時間從來都不是決定性的因數。”
高大男人忽然挑了挑眉,然後有些後知後覺說道:“我早該想到,你這樣的年輕人,絕對不是隻會修行的家夥,你很聰明,知道什麽不該做,什麽應該做,在這場大戰裏,你算計了我很多,我也看透了你很多的算計,隻有在這一點上,我的确之前沒有看出來。”
顧泯說道:“現在才看出來,卻已經晚了。”
“第一次借劍,他們都以爲你此事不成,所以便散去了那些劍氣,但實際上,劍氣散去,卻沒有消散,你将它們藏入了天地之間,嚴格來說,那一次借劍根本沒有完全的結束,你隻是換了個辦法,将那些東西全部都好好藏起來了,我們交手的時候,我沒有看透,所以當那些劍氣臨近我的身軀的時候,我以爲那隻是你的劍氣。”
高大男人有些感慨,那些遊離在天地之間的劍氣,看似尋常,但實際上一點都不尋常,那是那顆庚辛劍星的劍氣,是顧泯留下的手段。
他最開始借劍來殺人,卻沒有能成,可他也沒有放棄,這個年輕人隻是換了個辦法,想用那一劍來殺他。
所以與其說是自己死在顧泯的劍下,還不如說是死在那顆劍星的劍氣下。
高大男人想了想,搖頭道:“我還是敗在了你的劍下。”
劍是借的,但用劍的那個人,才是打敗他的根源。
所以他承認失敗,也承認是敗在了顧泯的手裏,哪怕有那麽不甘心。
顧泯沒有說什麽,隻是往前遞劍,這一次,劍尖不再是抵住他的心口,而是在頃刻間穿透他的身軀,無數的劍氣如同洪水一般湧入他的身軀,在頃刻間便充斥着劍氣,很快便沒了辦法。
生機被斬去,這具存在了無數年的身軀,也在開始腐朽。
天君不是長生,即便是長生,卻也不是不會死。
高大男人再次露出了欣賞的神色,說道:“你太危險了,所以我食言了。”
之前他對顧泯說,可以一戰,就在他們兩人之間,但是此刻來看,顧泯太過危險,如果放任他繼續成長,那絕對是極大的禍害,所以他早在之前,便已經将這裏的消息放出去了,此刻相信已經有很多天君朝着這裏而來了。
顧泯看了他一眼,平靜道:“我不會死在這裏。”
然後他便抽出了劍。
高大男人笑了笑。
顧泯看向那幾位已經破開他的劍氣,如今來到戰場核心區域的幾位天君,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神照天君等人也是在頃刻間便停下腳步,沒敢繼續前行。
雖然他們清楚眼前的年輕人已經是重傷,雖然他們清楚自己此刻出手,有很大的可能将這個年輕人徹底斬殺,但他們卻還是沒敢往前。
誰也不知道顧泯最後還有什麽手段,甚至于他是不是還能借一劍。
神照天君臉色複雜,其餘幾人更是如此。
雙方正在對峙。
忽然,遠方的天際,有一道道強大的氣息彌漫開來,擡眼看去,雲海在此刻被分開,一道道身影正在不斷的朝着這邊而來,那種威壓,累積在一起,可怕無比。
太強大了。
那不是一個人的強大,而是無數氣息堆積在一起的壓迫感,這不知道是有多少天君來了。
至少也有十位。
加上神照天君在内,如今趕赴戰場的天君多達十數位。
這個場景,讓誰不覺得心中一驚?
中天大陸,無數年的底蘊,早已經是誕生了無數個天君,天君的壽命極長,所以他們能活很久很久,長此以往,除去那些占據着一方疆域的天君之外,肯定是還有許多天君不曾出現在世人面前的。
他們在刻苦的鑽研如何修行,如何成爲天君之上的人物,對于這所謂的疆域和統治,并無任何興趣。
但當有人發号施令的時候,他們還是會出現,從各個想不到的地方出現。
神照天君的情緒有些高漲,之前的陰霾在這些天君來到這裏之後,徹底的一掃而空,他如今面對顧泯,可以說是已經相當的自信了。
畢竟一個重傷的年輕劍仙,即便剛才斬殺了那位大天君,但如今又如何能和他們相抗?
“諸位道友,我等聯手,除去此等禍害,還我中天大陸一片安甯!”
神照天君高呼,邀請在場的所有人一起出手,要将顧泯斬殺在這裏。
那些齊齊出現在遠方雲端之上的天君雖未說話,但此刻已經在彙聚氣機,算是默認了這樣的說法。
天君聯手對敵,在之前漫長的歲月裏,一直都是個笑話。
但從那些年出現了朝青秋之後,便早已經不再是笑話了,他們出動過無數天君圍殺朝青秋,其中幾乎成功的那一次,朝青秋力斬數位天君,重傷垂死。
但最後結果,還是讓他離開了。
後來中天大陸便流傳着這麽一個說法,天君聯手并不可笑,可笑的是聯手之後,卻依然沒能成功。
如今這個局面,和當初差不多,但誰也不願意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阿桑和洛雪此刻同時看向顧泯,自家小師弟之前一番惡戰,已經消耗了太多,如今居然又出現這麽多的天君,他還能做些什麽呢?
兩位師姐從來都是最爲擔憂顧泯的人,此刻看到這個局面,自然心痛。
不過顧泯隻是揉了揉兩側臉頰,将臉上的血污擦拭幹淨,這才看向兩位師姐,咧嘴一笑,露出燦爛笑容,“兩位師姐放心,說好了是一同歸鄉,那就是一同歸鄉!”
他聲音不大,但異常堅定。
随着他開口,同時便仰起了頭,一張臉在頃刻間變得煞白。
天地之間,原本殘留的劍氣已經不多,但此刻的那些遊離的劍氣瞬間在顧泯擡頭的時候朝着天幕而去,一道道的劍氣,沖天而起,湧上天幕。
雲海瞬間被劍氣斬開,露出一個巨大的空間。
年輕的劍仙皺起眉頭。
不知道在多遙遠的距離之外,那顆璀璨雪白的庚辛劍星,驟然大放光明,一道道劍意從那顆庚辛劍星之上落下。
毫無疑問,這一次顧泯借劍,要比起來之前那一次,顯得迅速太多。
那跨越了無數距離空間的劍意,隻是片刻,便在天幕之上彙聚。
在場的天君們也感受到了,紛紛擡頭,而後便是神情驚駭,那道劍意的恐怖,他們明顯感覺到了,那是超越天君層次的力量,那種恐怖的力量,讓人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
神照天君又一次感受到了這種恐怖,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顧泯居然又一次借劍了!
他此刻想要做的,隻有逃離,但想到他們有如此多人,便鼓足了勇氣,朗聲道:“諸位道友,趕緊出手,斬殺此人,破開此局!”
是的,借劍雖說可怕,但隻要斬殺了那個借劍的人,這個局面頃刻間便會更好。
于是天君們沒有任何的猶豫,紛紛出手,一道道流光在頃刻間便出現在天地之間。
神照天君一馬當先,強大的氣息在他身側萦繞,在此刻,這位天君才真正有了天君的所在,看着讓人,無比的敬畏。
有一位天君撐開數百丈高的法相,巍峨無比,好像是想要在這裏鎮壓顧泯。
但随着他的法相撐開,天幕上同樣有一道劍意落下,狂暴無比,直接擊中他的那數百丈高的法相,那天君甚至都未發出一聲慘叫,頃刻間便化作一道白煙,消散開來。
一位天君,被一劍便斬了。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
可還沒等到他們回過神來,天上忽然開始落下無數劍意。
每一道劍意都恐怖無比。
一位天君祭出一件上古時候便存在的法器,那是一尊青銅小鼎,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幽幽的綠光,無比珍惜,那是他此生都在祭煉的大殺器。
就在此刻,天上有一道劍意落了上去,兩者相撞,隻是在頃刻之間,便有無盡的璀璨綠光湧出,掩蓋了那劍意的氣息,那位天君大喜,在他看來,大概那些所謂的劍意,也不過如此,可就在片刻之後,一陣崩碎的聲音驟然傳來。
他擡頭一看,那綠色的小鼎,竟然在頃刻之間便被擊碎,無數的碎片四濺而去,那道劍意更是沒有任何停歇,而是繼續下落。
那位天君吐出一大口鮮血,那小鼎和他相連,如今鼎碎,他自然也不好過。
他的臉都綠了。
但卻沒有持續多久。
因爲那道劍意,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恐怖無比的劍意,讓他震撼不已,也驚懼無比。
他甚至沒能再做些什麽,整個人便被那道劍意斬碎,變成了一地血水!
這樣的事情一直在這裏發生。
在那些劍意下落開始,這座戰場,好似便已經變成了一座煉獄。
到處都是慘叫聲。
那些天君境界高妙,但說到底,卻都還隻是人,平日裏他們高高在上的時候,是絕對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們會變成被人屠殺的對象的。
這是極爲恐怖的事情,讓人無法面對。
但主宰着這一切的顧泯,卻沒有任何表情。
他漠然的看着這一切。
從來到這裏,一直到現在,可以說所有的事情,他都想到了,借劍也好,殺那位高大男人也好。
這第二次借劍也好。
但在第二次借劍之後會發生什麽,顧泯便不見得能夠知曉了。
自己的極限,已經是這樣了。
他看了一眼兩位師姐,眼底露出一抹疲倦。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劍意漸漸消散。
地上的天君,已經有數位身死。
活着的天君,面面相觑。
但幾乎都是重傷。
可就在這個時候,天邊又同時出現數道身影。
這是第二撥了吧?
顧泯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借劍兩次,已經是極限,想要再做些什麽,也沒辦法了。
雖說是天君,但到了此刻,還能如何?
隻是即便到了如此,顧泯還是緊緊握住手中劍,不願意就此倒下。
就在此刻,數位天君驟然擡頭。
神照天君挑了挑眉。
就在天幕劍意散去之處,此刻憑空又多出一道劍意。
一道身影從天幕外而來,如同一柄利劍,刺穿雲海。
戰場之上,再度劍氣森然。
一道身影墜落大地之時,便随手出劍,臨近他的那個重傷天君頃刻間便被斬殺,那将其頭顱丢出,這才顯露身形的那個劍修破口罵道:“誰他娘的想讓老子後繼無人?!”
一襲紅衣,猶如晚霞。
……
……
李扶搖殺了很多人,這位青衫劍仙一路上都有人攔着他,本來要趕赴那座戰場的他,後來便改了心思,去往了别處的地方,不過也是殺人而已。
一路走來,一身青衫已經滿是鮮血。
提着劍的年輕劍仙,此刻已經疲倦不堪,但他依舊在往前,這一次,他是真要趕赴那座戰場了。
又是大半日的趕路之後,正好到處都是月光的事情,年輕的青衫劍仙終于趕赴那座戰場。
當時的戰場之上,其實早已經有不少天君屍骸。
而這個趕路太久,殺人太多,整個人也太疲倦的年輕劍仙等到了戰場外圍之後,還是在一瞬間掃除了渾身的疲态,挺直了腰杆,一字一句的朗聲大喊道:“老子來了!”
自始至終沒有參與那場大戰的兩位劍修,柳巷看着那渾身是血的年輕人,翻了個白眼,“你确定你當初把青絲交給他,不是個錯誤的決定?”
一身白袍的白知寒搖頭笑道:“當初是青絲選的他,關我什麽事情?”
不過說完這句話,兩人便不約而同的看向遠處,柳巷感慨道:“這小子,打架還帶兩個媳婦?”
白知寒微微一笑,還是搖頭道:“最後能不能有兩個,很難說。”
兩個女子,的确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戰場數裏外。
這點距離,不影響這兩個女子看清他的背影。
白裙女子眼中閃過一抹心疼,青衫女子則是咬了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