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一聲。
顧泯轉身看去的時候,兩位師姐已經倒下了,昏迷不醒。
顧泯轉過頭來,聲音冷漠,“你将她們如何了?”
甯啓帝也是有片刻的疑惑,但很快便搖頭道:“我沒做什麽,隻是時間到了。”
他之前便說過,這兩位師姐便是那位天君的道果,等到她們成熟的時候,便會被那位天君采摘,如今兩位師姐就此倒下,正好便是證明她們幾乎已經成熟了。
“那種旁門左道,我不清楚,但看着樣子,也沒有多少時日了。”甯啓帝輕聲感歎道:“到時候那位天君複生,你出劍斬了就是。”
說完這句話,甯啓帝不再停留,就此離去,既然顧泯是這個樣子,那麽甯啓帝也沒有必要将那個局的前因後果都對這個年輕人說清楚了,因爲根本就沒有什麽必要。
顧泯沒有去追,隻是很快便走到竹樓門前,看着兩位倒下的師姐,神情難看。
……
……
很快,這裏便來了很多人。
竹樓裏堆了一大堆人。
看着那躺在床上,已經昏迷不醒的兩個女子,人們聽着顧泯講得因果始末。
蘇宿破口大罵道:“他娘的,這些狗日的天君,真有這麽不要臉,整天算計來算計去的,老子遲早要把他們一劍斬殺了。”
謝寶山則是顯得要沉穩許多,他和阿桑和洛雪的交情一般,但也知道這兩人是顧泯極爲重要的人之一,故而便試探問道:“掌教,若是此事爲真,想要解救,隻怕還要早些尋法子才是。”
宋甯和郁朝等人,聽聞自己的師父師伯竟然是同一個人的兩顆道果,最開始是有些駭然,但很快便變成了擔憂,這兩位師長,就這麽突兀昏迷,醒來之時,隻怕便要被旁人占據身體,這這樣的局面,讓人很難不生出什麽想法。
顧泯如今的修爲最高,但卻也什麽都做不了。
他雖然讀過世間一切的道法典籍,但也想不了任何辦法。
他看着那兩人緊緊握住的手,依着他的境界,自然知曉有一道玄妙氣息正在兩人身體裏相互聯通,好似是互相灌溉,他之前已經落下一道劍氣,雖然不能完全隔斷,但是兩人之間的氣息流動,如今已經極爲緩慢,想來肯定會減緩兩人醒來的時間。
顧泯面無表情。
洛瑤一臉擔憂的看向那個沒有說話的年輕男人,當初在戰場上,她親眼得見他在阿桑無法得救之時,有多悲傷。
這個女子對他而言,自然極爲重要。
隻是她此刻又能做些什麽呢?
一頭白發的禦風眼裏也有些悲傷。
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那麽肯定是要殺了這兩個女子的。
隻是顧泯不會同意。
即便不會同意,那位天君複生,也是要殺的。
柳邑輕聲道:“會沒事的。”
郁朝等人則是期待的看着顧泯。
顧泯有些頭疼,疲倦道:“諸位請回吧。”
他說的自然不隻是禦風等人,還有寒山的那些修行者。
數人都看向顧泯,但終究是沒有說什麽,接連走了出去。
玄空走在最後,走了幾步,他忽然轉頭道:“有樁事情,順便說了,我可能很久不會再看到你了。”
顧泯看向他。
玄空也沒有任何打機鋒的意思,直白道:“你從異域帶回來的那些僧人,其中有個少年僧人叫一石,在我離開紫金寺之前,曾讓我給你帶一句話,說是一個叫空明禅師的人說過的。”
顧泯眼裏有了些神采,急迫問道:“什麽話?”
玄空一字一句說道:“他說,因果之事,不在果,也不在因,而在種子,在天光,在雨露。”
顧泯一臉都是疑惑。
玄空苦笑道:“我雖然是僧人,但這句話,我實在是想不透,不過那少年僧人之後還說,當時那位空明禅師在告訴他這些之後,又說了一句好一個夢。”
說完這些,玄空雙手合十,低呼一聲佛号,便不再多說多做些什麽了。
顧泯眯了眯眼,再次看了一眼眼前景象,空明禅師是苦心寺的住持,是所謂的真佛,這些對于顧泯來說,其實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其實是他曾經夢見過霧野僧。
那位曾經的南海之主,如今應當早已死去,但如今爲何還有入夢一說。
而在今日,他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便是說,師姐阿桑和洛雪兩人如今的狀況,其實和霧野僧也有關聯?
顧泯皺了皺眉,很快便喊了一聲。
蘇宿走了進來,有些擔憂的看着顧泯。
顧泯看着他,無比認真道:“我沒回來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這裏,誰想對師姐不利,就殺了。”
蘇宿很少見到殺氣這麽重的顧泯,在點頭後,疑惑問道:“怎麽回事,你要去什麽地方?”
顧泯搖頭,沒有多說什麽,轉身便要離去。
本來他以爲回南海還需要些時日,但此刻已經是刻不容緩了。
本以爲自己早已經走出那些棋盤,但如今看來,自己還是被人當作棋子,隻是如今的顧泯已經有了掀翻棋盤的能力,卻還是有些無法護住周遭的人,這讓顧泯有些生氣,當然更多的還是煩悶。
化作劍光前往雷池的途中,顧泯心情不好,故而一路前行,速度極快,劍氣外放,殺氣十足。
早就認得出顧泯的那些修行者,看着這位如今的仙朝之主如此聲勢浩蕩的出行,紛紛在猜測這世間到了如今,還有誰敢去招惹這位劍仙不成?
顧泯沒有那麽多閑情逸緻去想這些,隻是臨近一座雷池位置,他隻是動念,劍氣分開天幕,打開一道門戶,他便就此走了進去。
……
……
大楚王朝立國到了如今也差不多是四百多載的時光了。
隻是皇帝陛下,也不過才第二人而已。
說起來這座王朝倒也奇怪,在那位傳奇無比的皇帝陛下将天下一統之後,竟然很快便沒了蹤影,而後很多年,全然都是那位大楚皇後以皇後身份攝政,加上有些名臣能臣,倒也沒讓這天下動蕩。
而後過了許多年,那位大楚皇帝忽然返回這邊,而後皇後便誕下皇子,再過些年,皇子成年已久,那位大楚皇帝便當真傳下皇位,一點不曾留戀。
事情早在世間傳開了,說是那位皇帝陛下如今境界通玄,早就是長生之人,即便不是長生,隻是個金阙,也遠沒有到壽命枯竭之位,他能這麽灑脫傳下皇位,的确是因爲對那皇位并不感興趣。
隻是傳下皇位之後,世間百姓很快又發現,這大楚王朝的第二個皇帝陛下,竟然是一點都遜色那位開國皇帝,勵精圖治這麽些年,讓大楚王朝的強盛依舊,如今也是百姓稱贊,是真正的一代明君。
尤其是這位皇帝陛下在登基之後的一系列措施,實在是也讓世間的聯系更加緊密了起來。
早在之前,大楚王朝便在南海之畔建立有一座望南郡,等到這位皇帝陛下推行新政,更是加強了對四海的控制,在南海建立了一座劍南郡,以爲王朝的南方門戶,不過此刻的四海之外和四海之内早已經是一座王朝,故而很多人也隻是覺得這不過隻是未雨綢缪而已。
王朝也并沒有派兵多少鎮守,估計象征意義更大罷了。
如今出海,要在望南郡出海,然後途徑劍南郡,再之後才是南海之外,那條航線是工部制定的,絕對不可以随意更改,這些出海船隻更是王朝的船舶處管理,很少有民間自己的。
今日清晨,其實就有一條渡船從望南郡碼頭出海,船上船客,正好一群南方的讀書人,今日相約出海,起四海之外,是應王朝邀請,要去那些蠻夷之地傳道受業,大楚王朝建立四百多年以來,早已經有無數讀書人去那四海之外了,有他們,其實才讓這四海和四海之外,聯系越發緊密。
若是一直這麽下去,再過些年,隻怕是絕對分不出四海外和四海内。
這趟出海,王朝無比重視,郢都那邊有公文到望南郡,讓那邊的郡守調派修行者一路護衛。
最後敲定結果,是三位繁星境的修行者,兩位結發境護衛。
這個陣容下,即便是有心想要對這條渡船出口的修行宗門,隻怕是也很難悄無聲息的做出什麽來,至于若不是悄無聲息,那定然事後被大楚王朝追查到,那可就是馬踏宗門的景象了。
如今的修行宗門,還有哪一座敢和大楚對着幹嗎?
顧一幕便是兩位結發境的修行者之一,也是這一次的護衛首領,這位年過半百的男人,因爲境界高深,故而不顯老态,平日裏總被同僚們打趣與皇室同姓,卻沒有任何特殊待遇,但實際上顧一幕已經很是感激大楚王朝了,按着以往那些王朝規矩,和皇室同姓,即便是再怎麽了不起,也幾乎無法入朝爲官。
可大楚王朝并不在意此事,故而才有他在望南郡這好些年的當差時光。
渡船出海,這位修行強者臉色便凝重起來,雖說這條航線已經走了不下十次,但是每次,這位護衛首領都十分小心,畢竟南海一向傳聞怪魚頗多,其中一些更是生而便是妖物,雖然境界一般,但是總是得小心的,畢竟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顧兄,要不要來一口?”
一道聲音驟然在他身後響起,是個滿臉笑容的中年男人,此人名叫陳白,是兩位結發境的修行者之一,入朝的時間比顧一幕晚一些,但也決計說不上有多晚,兩人同僚多年,也是好友。
看着他遞過來的酒壺,顧一幕皺眉道:“早說了,出海便不要喝酒了,若是出了事情,如何交差?”
相比較起來顧一幕的小心翼翼,陳白便要顯得淡然許多,搖晃酒壺之後,這位中年漢子微笑道:“顧兄實在是想太多了,如今四海升平,哪裏還有什麽事情發生,我們這趟出海,八成也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喝酒是小問題,顧兄不必上綱上線。”
顧一幕平靜道:“還是要小心爲上,前些日子,便有一條渡船被海裏的怪魚掀了,雖然沒有什麽人員傷亡,但是這樁事情早已經傳到郡裏了,郡守大人前些日子才提過此事,要我們引以爲戒。”
陳白微笑道:“那是什麽,咱們這是什麽?哪裏可以同日而語,咱們可是有這麽些修行者在船上的。”
眼見陳白這麽毫不在意,顧一幕有些怒意,但也很快便消散,畢竟兩人隻是同僚,又是好友,根本不存在什麽上下級的關系,說到底,也沒什麽管轄的權利。
故而顧一幕隻是看着海面,平靜不語。
陳白喝了口酒,也是看向海面,随口道:“顧兄,說起來咱們這大楚王朝,四百餘年了,也太平了四百多年,曆代好似也沒有幾座王朝如此了,那座千年前一統世間的大甯王朝,不也是數百年便分崩離析,對了,我聽說那座大甯王朝和咱們這天下也有些聯系?”
顧一幕知道的更多,聽到這話,沉默片刻,便開口說道:“咱們這天下,原先叫做南楚,而後才叫大楚,原本隻是一個南方小國,但來曆不尋常,和曆史上那些喜歡把自己的身世說得玄乎無比的開國皇帝不同,咱們這位皇帝陛下,是真的大甯皇族的血脈……”
陳白聽到這個,便來了心思,挑眉道:“真有這事兒?我一直以爲是假的。”
顧一幕搖搖頭,剛要說話,便看到海面處有些什麽東西在閃閃發光。
微微蹙眉之後,他聚精會神看去,臉色微變。
“那是什麽?”
他指了指海面,想讓陳白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