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出門了。
他回到了青靈域,去了臨天城。
韓天君在那邊等着他。
看到梁照的時候,韓天君點了點頭。
這意思很明顯,便是對于梁照這些年的進展表示滿意。
“來了個劍修,是那個年輕人。”
韓天君雖然用的是陳述句,但實際上還是在詢問。
梁照沉默了片刻,知道在韓天君面前有些話不能說,便點頭道:“是他。”
韓天君想起當初自己曾經看過一眼的那個年輕人,說道:“他比你更好?”
如今來看,的确是這樣,但梁照不想承認。
韓天君說道:“我要的是最好的,你去殺了他。”
這是天君的意志,對于世間大部分人來說,都不能違背,不可違背。
但梁照隻是搖了搖頭,平靜道:“我現在還不想和他戰。”
“是不想,還是不敢?”韓天君淡漠道:“他在你心中種下心魔,你如何能走得最快?”
梁照說道:“他活着,我才走得最快,他在我前面,我才能最快,他若是死了,我如何能最快?”
他這話有些道理,但天君基本上都是不講道理的。
尤其是韓天君這樣的人物。
但此刻的韓天君,卻沒說話,他好似是默認了。
默認了眼前的年輕人說的這些話。
韓天君說道:“可他終究要死。”
過去的那些年,這裏發生過兩樁事情,都是類似于如今的,前面的兩人,都活着,沒有死。
但想來事不過三的說法,人們都是清楚的。
所以顧泯的命運,基本上已經有了結果。
梁照說道:“若是他那麽容易便死了,那就不值得我去看了。”
韓天君說道:“你是說他這麽個人,能在這個世間橫行?”
梁照說道:“倘若有十個八個的天君去殺他,我當然覺得他會死,可是你們會如此嗎?”
韓天君有些笑意,但還是很淡,“十個八個天君,你這個笑話不錯。”
梁照很認真的反駁道:“這不是笑話,你們想想之前,那之前兩段經曆,難道不是證明你們錯的很離譜嗎?”
那之前的兩個劍修,不僅沒死,反倒是成爲了很了不起的人物,自然而然是因爲他們的輕視。
如今有了類似的顧泯,他們卻還是這般,難道不會失敗?
韓天君平靜道:“多出一兩個天君,也和大局無礙。”
梁照不說話了。
他仿佛被說服了。
韓天君淡漠道:“快一些。”無廣告網am~w~w.
梁照點頭,他很快便離開了那座大殿,然後從天上回到了地面。
陳默在這裏煮茶。
桂花茶。
看到梁照回來,她笑着說道:“這茶真的很香,我可太喜歡了。”
梁照沒有回她的話,隻是自顧自說道:“難道站到最高處,便要變成白癡嗎?”
陳默挑眉道:“怎麽了?”
梁照說了之前的事情。
陳默說道:“他們不是白癡,反倒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一群人,要不然也不會修行到最高處。”
梁照不說話。
陳默繼續說道:“他們不但是最聰明的,也是最有天賦的,但同樣也是最自負的。”
試想一下,一個修行者,從開始修行的時候便是一帆風順,一直修行便一直往前,過往那些年,所有人看着他們,所有人的眼中都是羨慕和欽佩,他們一路走去,最後有一天變成了天君,統禦無數萬裏的疆域。
他們是世間的君王,被世人尊爲天君。
他們說話,便必然會成真,他們身前,已經無人。
這樣的人物,難道不自負?
難道不應該自負?
這樣自負的人,難道看到别的年輕人,第一時間想的是我不如他?
那不可能。
梁照說道:“他們或許都懂,卻都不想相信,主要是過去那些年,世間沒有出現過什麽讓他們無法掌控的事情,即便這些年栽了幾次跟頭,對于他們說,也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
陳默說道:“我父親便是這樣的人。”
梁照說道:“這才是給了我們機會。”
陳默說道:“或許是的。”
梁照看着那冒着熱氣的茶壺,忽然道:“要不然我也種一棵桂花。”
陳默皺眉道:“那能一樣嗎?”
梁照搖搖頭。
祀山的桂花樹是寶藥,珍惜無比。
梁照在異域,無法去祀山移植,但陳默卻有辦法,她去自家的寶庫裏,找到一棵桂花樹,也是寶藥,而且要比祀山那一棵珍惜很多。
于是兩人将它種下,就在院子裏。
“要是被人知道,這麽珍惜的寶藥就這麽随意種在這種地方,我們會不會被罵死?”
“罵不死人。”
“但我記得不是有故事是說有人被看死了?”
“我們不是那樣的廢物。”
梁照看了一眼桂花樹,忽然有些不喜,“即便桂花那麽好,我們爲什麽要偏偏種下一棵桂花樹?”
陳默說道:“大概是因爲我們喜歡桂花?”
梁照沒說話。
陳默試探問道:“總不能拔出來再種别的吧?”
梁照挑眉道:“有何不可?”
陳默有些無語。
于是他們便拔了那棵桂花,改種下一棵楊梅樹。
“楊梅酸酸的,很好吃。”
陳默挑眉笑道:“還可以用來泡梅子酒。”
她這些日子不知道去哪裏學了很多東西,知道的東西也變得多了起來。
梁照心想梅子酒不錯,不過你釀造的東西,是不是能喝?
陳默沒想那麽多,她仿佛想起了過後很多年,事情所有都做完了,她和這個男人住在一起,這個男人依舊如此,有些無趣,但還是她喜歡的樣子。
當然了,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會怎麽想。
但想來他什麽都不在意,自然什麽都不會拒絕。
想到這裏,她笑了起來,很開心。
……
……
喝過了野鴨湯,吃了野鴨蛋,時間還沒到,那對叔侄當然也該離開了。
兩人走在蘆葦蕩邊上,葉如晦聽着野鴨的叫聲,想起了當年的烤雞。
那已經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老師的老師早死了,老師死了,師叔們也死了。
小叔還活着。
葉長亭上船,看了一眼葉如晦,說道:“别想了,過去的事情,越想越累。”
葉如晦點點頭,卻還是輕聲道:“小叔從來不想以前,是因爲覺得想起某人便有些難受。”
他說的很平淡,葉長亭也沒什麽表情。
但葉如晦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小叔心情已經不太好了。
“我先走了,小叔。有事再聯系啊!”
葉如晦見勢不妙,就要離開,卻被葉長亭一把抓住衣領,平靜道:“想跑?”
葉如晦被抓住衣領,根本跑不了,但實際上他也沒那麽想跑。
葉長亭蓦然松開,有些傷心。
這些年,他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做過很多事情,可走來走去,還是無法忘記她。
她死了多少年?
很多年了。
已經不是百年千年了。
但還是忘不了。
能怎麽辦?
葉長亭看着湖水,沉默着不說話。
葉如晦也很安靜。
這世上,誰沒個一直挂念的人呢?
……
……
那邊的木屋前,朝青秋認真将那些鴨蛋全部放在壇子裏,在水缸裏舀了一瓢水洗幹淨手。
然後才把袖管給放了下來。
此刻的他,哪裏是什麽無敵于世的大劍仙,分明隻是個喜歡吃鴨蛋,喜歡做鹹鴨蛋的中年男人。
女子靠在門框上,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你又做這麽多鴨蛋,真不知道你哪裏這麽喜歡吃鴨蛋。”
朝青秋輕聲道:“出門一趟,便要那麽久,再多的鴨蛋也有吃完的一天。”
女子皺眉道:“那我在家裏給你做,你爲什麽不樂意?”
朝青秋說道:“你做的不好吃。”
好嘛,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女子扯了扯眉頭,想要說幾句什麽,但朝青秋卻是擡起頭,安靜的看着她,看着朝青秋的眼睛,她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她知道自己喜歡的絕對不是那個舉世無敵的朝青秋,而是那個平靜看着她,她便看得到他眼中有一片湖的朝先生。
他那麽平靜無趣,卻又那麽有趣。
讓她隻是喜歡。
除去喜歡之外,還是喜歡。
朝青秋在屋檐下坐下,看了看天上,笑道:“快下雨了。”
女子說道:“下雨就下雨,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朝青秋輕聲說道:“要不然跳支舞?”
他在詢問,但聲音很淡。
女子挑了挑眉,很多年前她可是會跳舞的,不過這些年已經不太會了。
因爲太久沒跳了。
可朝青秋要看,她又怎麽會拒絕。
她很快便去換了衣衫。
朝青秋卻靠在門框上睡着了。
女子有些生氣,看着那個上一刻說要睡覺,但下一刻便睡着的家夥。
但很快她便心疼起來。
他是誰啊?
他是朝青秋啊。
他既然是朝青秋,就是那麽了不起的。
可那麽了不起的朝青秋也會這麽睡着,這意味着什麽?
他很累了。
女子自然心疼。
他走回屋子裏,抱着一床棉被出來,爲他蓋上。
然後她就這麽看着他,他閉着眼睛,也很好看。
有人會比他好看,我知道的。
但我心裏,他就最好看。
他即便不是最好看的,那也是最厲害的。
做朝青秋的女人,真的很幸運呀。
她這麽想着,便也睡了過去。
靠着他,很舒服。
……
……
有人這一生,有一個女子陪在身邊就很不錯了。
有人這一生,卻不止一個女子,但兩個女子,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眼前有一片湖,此刻夕陽西下,金色的夕陽灑落,蕩起層層波光,看着極爲好看。
李扶搖在這裏停下,身邊兩個女子也都看向那邊。
李扶搖看了兩個女子一眼,心想開口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但卻不敢開口。
他就這麽沉默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槐開口道:“晚霞不錯。”
這就是要留下來看看的意思了。
李扶搖點頭道:“那就看一會兒。”
“不看,走。”
葉笙歌平淡開口。
李扶搖扯了扯嘴角。
青槐卻已經坐了下去,“就看。”
葉笙歌轉身便走。
李扶搖有些頭疼,伸手拉住葉笙歌,心想這個局面下,我能怎麽辦?
“要不看一會兒?”
他還是不算太笨,知道不能讓這兩個女子分開,如果她們分開了,那自己不管出現在哪裏,都會有問題。
葉笙歌笑了笑,一身白裙的她坐了下去。
李扶搖歎了口氣,本打算坐在她們中間,但想了想,還是朝着遠處走去,自己獨自坐在一塊石頭上。
得了,我遠離她們,才是最好的選擇。
青槐和葉笙歌都坐着。
青槐說道:“你幼不幼稚?”
葉笙歌挑眉道:“是個人都知道我很成熟。”
青槐冷笑道:“不見得。”
葉笙歌平靜道:“倒是你才幼稚,非要争,這麽點小事,有什麽意義?”
青槐反駁道:“那你爲什麽也要争?”
葉笙歌平靜道:“别的事情可以讓你,但這些事情,我不想讓你。”
“讓?”青槐說道:“我需要你讓我?”
葉笙歌輕聲笑道:“你又比不過我,我不讓你,你能怎麽辦?”
青槐看了一眼對方胸前,又看了一眼自己胸前,有些生氣。
葉笙歌沒有說話,隻是坐直身子,那邊風景,便越是壯闊。
青槐皺眉道:“你也學會勾引他了!”
葉笙歌說道:“我可沒有勾引過誰,不過你,是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青槐蹙起眉頭,說道:“不要臉!”
葉笙歌說道:“我要臉。”
青槐呸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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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當然還是折磨李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