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便将那座原本便有一個巨洞的戰場,再度砸出一個巨洞!
煙塵彌漫,哪怕是千秋境的修行強者,在此時此刻,都看不清楚那邊戰場上的巨大身軀,等到煙塵散去,衆人這才驚駭發現,那尊巨大身軀,竟然有足足百丈之高,約莫和之前禦風喚出的那上古風神相當。
青衫劍仙手提燭遊,沒有任何停頓,手中長劍迸發出璀璨劍氣,在他前掠之時跟着便灑落一大片劍氣,更是如同一條璀璨白線,随着他的前掠而不斷增長。
蔓延而去。
柳渾臉色發白,他雖然不認識這尊巨大的身軀到底是那位天君門下,但很清楚,此人已然是一位準君,甚至可能距離天君隻有一步之遙,是一位準君巅峰!
但看着那巨大身軀那鮮血淋漓的手掌,柳渾則是對那位青衫劍仙,更多了幾分害怕。
這樣一劍,便能随意斬開一位準君巅峰,那他自己又是什麽境界?
踏足天君?
柳渾已經不願意再去想,他雖然離開故地許多年,不得歸去,但也知曉,那邊這些并無新的天君産生,也就是說,如今的那個青衫劍仙,已經站在世間之巅了?
隻有寥寥數位敵手?
恍惚回神。
柳渾很快便被眼前的一戰,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李扶搖一劍掠走,并沒有任何的言語,對這位被他直接從天外斬落進這片戰場的準君強者,他眯了眯眼,殺機顯露無疑。
過去接連幾戰,其實他的處境都不算好,和幾個老家夥鏖戰了數次,都沒分出勝負,甚至于他在那些個大戰中,都是疲于奔命,每當他打定主意要暢快出劍的時候,那幾個老家夥便會想着往後退去,根本不和他拼命,似乎他們早已經打定主意,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要耗上千百年。
如今好不容易離開那處戰場,踏足此地,又遇到一位準君,那麽就不要怪我氣往你身上撒了。
李扶搖嘿嘿一笑,有些高興。
下一刻,他手中的那柄長劍一劍落到那尊巨大身軀之上,一大片劍氣随即溢出,雖然沒能将那身軀斬開,但相遇之時,那一劍也直接将他直接壓着跪下,讓他根本沒有辦法站起來。
而後的數劍齊出,滿天劍氣,好似不要錢一般,瘋狂朝着他的身上傾洩而去,一副俨然不講道理的樣子。
而後他更是一劍擊碎那巨大的身軀法相,讓那人的真容露了出來。
一個幹瘦的灰袍道人,嘴角溢血,出現在衆人視線裏。
那個道人看了李扶搖一眼,略微思索便知道眼前人是誰,不過他卻是沒想到,這個家夥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幹瘦道人沉默片刻,開口道:“此事與你無關!”
李扶搖則是挑眉道:“我就喜歡多管閑事,不行啊?”
幹瘦道人微怒,道:“你當真自己逃過幾次追殺,便沒人能拿你怎麽樣了?”
李扶搖笑了笑,“我可沒說自己舉世無敵,不過你這個老東西,注定是要死在這裏了。”
幹瘦道人冷笑道:“看你劍氣運行,便知道你有傷在身,你當真覺得你能殺我?”
“有傷不假,不過你嘛,我就是再被人砍上千百劍,殺你,還是不難。”
李扶搖這番話,聽在在場衆人的耳朵裏,便隻有一個感受,強!
這位青衫劍仙,太強了!
幹瘦道人冷笑一聲,要準備繼續開口,但對面的李扶搖隻是擺擺手,搖頭道:“别廢話了,趕緊打,打完我還有别的事情做。”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便驟然消散,而後再度出現的時候,便已經距離那幹瘦道人不足一丈了。
而後是一道璀璨劍光瞬間綻放,幹瘦道人毫無征兆的倒退出去,雙腳在地面拉扯出一道長長溝壑!
最後他在遠處艱難站定,一身道袍,此刻已經如同一件瓷器,不過上面滿是裂痕。
“道袍不錯,不過看你這個窮酸樣子,應該沒有幾件保命法器吧?”
李扶搖随意開口,之後的一劍,劍氣大作,仍舊是針對幹瘦道人一人,讓他避無可避,在推演了片刻之後,幹瘦道人無奈,隻能祭出一座大鍾,将自己籠罩其中。
不過當那道璀璨劍光落下之時,那座不知道被祭煉多少年的大鍾,轟然破碎。
煙塵散去,李扶搖身形在遠處出現,燭遊瞬間入鞘,這柄已經有了靈性的飛劍,此刻顫鳴不已,如同蟬鳴,即便在鞘中,仍舊是雀躍。
“别着急,飯要一口一口吃,劍嘛,當然也是要一劍一劍出。”
李扶搖按住劍柄,看向那幹瘦道人,開口笑道:“一個問題,說了便可以不死,要是不說,你大概挺不過下一劍。”
幹瘦道人臉上驚怒交加,修行多年,他哪裏經曆過這樣的局面,可如今,眼前的年輕劍仙,隻用兩劍,便告訴他一個真理,便是他要殺自己,或許便在下一劍之間。
他也知道李扶搖想要問些什麽,幹瘦道人卻隻是沉默,這個答案,他不能說,說出來之後,下場會比死在這個年輕劍仙的劍下,更慘。
李扶搖自言自語道:“看起來還是想看看我的劍。”
幹瘦道人臉色忽然難看,下一刻,他便再也不管不顧的,便要朝着那天幕之上的缺口而去,仿佛慢了半刻,便隻有個死。
他的修爲畢竟奇高,此刻以精血燃燒而發動畢生修爲,更是快到沒朋友。
可能這是他這輩子最快的一次了。
但好似沒什麽用,那道後發而先至的劍光,刹那間便追上了他,一劍斬下,便是一顆人頭滾落。
重重跌下。
這一幕,驚呆了所有人。
兩人交手,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太長時間,但其實不管是之前李扶搖出劍,還是那幹瘦道人出手,一舉一動之間裹挾的那種至強氣息,都讓他們膽戰心驚,可以說兩位都是極強的人物,但誰能想到,就是這麽至強的兩個人交手。
不僅一開始便成就了一邊倒的局面,而後更是數劍便解決了對方。
可謂是瞬息之間便殺了一位準君的青衫劍仙,轉頭看了一眼柳渾,大概是問,你之前要說什麽?
柳渾苦笑搖頭,這還能說些什麽?眼前這位隻怕别說殺個準君,天君來了,也不一定頂得住吧?
李扶搖将手中劍松開,燭遊有些依依不舍的朝着顧泯而去,很快便落到顧泯身側。
吐出一口濁氣,剛要轉身的李扶搖,忽然又轉頭,眯眼看向天外。
那道口子裏,傳來了幾道恐怖氣息。
李扶搖沉默片刻,來到青槐身側,苦笑道:“這群老家夥,硬生生追到這裏來了,真是沒想到。”
青槐問道:“能解決嗎?”
李扶搖心想,我要是能解決,我早就解決了。
但如今既然是青槐開口,他想了想,說道:“大概……也可以試試。”
青槐到底還是明白眼前的男人是什麽個人,也沒有爲難他,說道:“打不過便跑吧,不用爲了我應撐。”
“男人不能說不行。”李扶搖深吸一口氣,有些惱怒道:“要不是有些傷勢,這群老家夥誰敢和我搏命?”
這個走過很多路,吃過很多苦,如今已經變得極爲強大的青衫劍仙,此刻真是有些自責,早知道,就徹底将那幫老家夥擺脫再來的,娘的,此刻要是在青槐面前輸了這場架,臉往哪裏擱?
青槐說道:“真想死在這兒?讓我一輩子都見不到你?”
李扶搖笑道:“我怎麽會死?”
青槐皺了皺眉。
李扶搖伸手替她撫平眉頭,然後笑道:“我還是當初的那個我,但我的劍,可不是當初的那柄劍了。”
青槐問道:“是不是能找個幫手?”
她想起了之前朝青秋路過此處的事情。
李扶搖有些難爲情。
青槐瞬間便明白了,她搖了搖頭,“能叫來她,便叫來吧。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救你了。”
李扶搖搖搖頭,“男人啊,怎麽老是讓女人救?”
還有半句話他沒說出來,要是老是在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子面前讓另外一個女子搭救,這才是丢面子的事情。
李扶搖朝着遠處走去,伸了伸手。
之前燭遊已經回到了顧泯身邊,他這次伸手,在這些劍修看來,就是再次借劍。
蘇宿這會兒也他娘的再顧不上什麽臉面了,把手中佩劍直接往天上一丢,尋思着這怎麽都要選我這柄了吧?
李扶搖看了看這個年輕人,眯了眯眼,到底還是接過了這柄劍。
這一下子,蘇宿整個人便都來了精神,看着沒有,這位劍仙,用的是老子的劍!
但下一刻,他又愣住了。
身側謝寶山找到的那柄古劍,此刻歡呼雀躍的朝着天幕而去。
顧泯的燭遊,跟着而去。
與此同時,梁照的那柄雲笈,也掙紮着想要出鞘,可梁照卻是死死按住,不讓這柄劍出鞘。
李扶搖轉頭看了一眼這個黑衣年輕人,笑了笑,有意思,他借劍,他還敢不給?
不過說到底,李扶搖到底還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既然不借,那就不借了。
他招了招手,戰場底下,忽然有數柄鐵鏽斑駁的長劍出現,而後天地之間,劍鳴之聲大作,一柄柄飛劍,從遠處掠來。
接連不斷。
這千萬年來,世間不知道爆發了多少次大戰,這其中又有多少劍修死于戰場之上,而後佩劍也留在了戰場上。
随着時光推移,這些長劍被人遺忘,深埋大地,再也無人問津。
它們若是沒有今日這一次出現,隻怕自己一生,便隻能在地裏腐爛。
無數柄劍,掠來此處,在李扶搖身前一字排開,大多數已經滿是鐵鏽。
劍修的劍,想要腐朽并不容易,但這些戰場上到處都是死去修行者的鮮血,在他們的鮮血下,它們也隻能腐朽。
如今重見天日。
每一柄劍都異常開心。
然後便是無數道劍氣湧出,劍氣不同,是因爲這些佩劍的主人,都不同。
天地之間,好似有無數個劍修,此刻同時要準備出劍。
李扶搖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些劍,笑眯眯道:“我沒幫手,你們就幫我一把,但這個忙,真的不白幫。”
他微微動念,自身劍氣,湧出無數道,分别湧入那些飛劍之中。
而後駭人的一幕便出現了。
在戰場之上,那些飛劍之前。
一道道身影緩慢出現,每一柄飛劍,此刻都有了一位劍主。
“天啊,那是流雲劍仙?當年在戰場上,也是立下了赫赫戰功的人啊!”
“那是師叔祖?!”
“那是長樂劍仙,這千年來,唯一的一位女子劍仙啊!”
“小師叔?!”
“師父!”
随着那些身影的出現,一道道驚呼便都響起了。
不是死去便會被人遺忘,修行者們的生命很漫長,他們不會随着時間的久遠而忘記那些不該忘記的事情。
此刻看到了那些故友和師長,看到了那些曾經仰望過的身影,很難不激動。
做完這一切的青衫劍仙,臉色白了幾分,但仍舊是微笑道:“世間大道萬千,各種修行,但真要說風流和潇灑,隻怕誰也比不起我們這些提劍的家夥。”
他這麽一說,那些身影紛紛轉頭,笑聲不斷,他們也很是認同。
李扶搖笑道:“死了不要緊,反正都死的很潇灑。”
他說着話,自己一個人走到了所有人前面。
天幕之外,已經有兩道身影進入這方戰場。
他們看向這個之前不辭而别的年輕劍仙,笑道:“這一次,你還怎麽跑?”
李扶搖沒回答他們。
而後這位青衫劍仙招了招手,一柄長劍,剛好從他之前斬開的那道天幕缺口裏掠來,落在他的掌心。
劍名紅塵。
李扶搖笑了笑,這柄長劍,竟然此刻又再次分開。
變成了數柄長劍,依次排開。
那些劍,都有名字的。
最前面的一柄,名爲青絲。
而後是十裏。
明月。
高樓。
遮雲。
草漸青。
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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