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世間最天才的年輕人如今隻是個普通尋常人?
就像是顧泯和林語兩人也都想不到,之前還是豔陽高照的光景,隻是瞬間便大雨滂沱,林語有修爲境界在身,倒是可以用氣機撐起屏障,護得兩人都不必被雨水淋濕,不過顧泯卻搖搖頭,而是取出一把油紙傘撐在頭頂。
順手扔了一把給林語。
兩人撐傘而行,如同黃豆般大小的雨珠狠狠砸在油紙傘傘面上,顧泯雖然沒了修爲,但身軀早已經是雲海上境修行者的身軀,這種巨力傳來,倒也不在意,林語那邊,也不是如何費力。
隻是在大雨裏行走,終究不是辦法,好在顧泯眼力好,在遠處的竹林深處看到一座破廟,便要去那邊避雨。
隻是才往那邊走了幾步,大概十幾丈距離,便看到竹林裏的一樁事情。
一個衣衫破爛的女子,正從破廟裏跑出來,她臉上滿是驚恐,慌不擇路,顧泯雖然修爲沒了,但劍識還在,發現這女子境界很是低微。
破廟那邊,追出兩個魁梧男子。
其中一個,腰帶紮的随便,很明顯是慌亂紮好的。
這樁事情,其實不用多說,顧泯都能想到是什麽了。
顧泯不着痕迹的側開身子。
林語第一次下山,哪裏遇見過這樣的事情,他眼見顧泯側過身軀,也有樣學樣,跟着讓開道路。
可那女子明明可以從中間跑過,卻還是好像慌亂之間朝着顧泯身上撞來。
臨近顧泯身前一丈左右,女子乞求道:“道友救救我!”
隻是顧泯依舊往一邊躲開,那女子一下子便撲了個空,但好在沒有跌到。
女子似乎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但随即便朝着顧泯跪下,滿臉淚水道:“道友,這兩惡徒要玷污我的身子,還請道友救命!”
聽着這話,林語當即便要開口,但顧泯卻對他做了個隐晦手勢,對女子面無表情道:“我們不是那兩人的對手,你還是快快逃命去吧!”
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女子怎麽都沒想到,自己這一次請求救命,竟然會得到者們一個答案,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還不快逃?”
顧泯笑着看向她,眼神玩味。
女子眉頭一皺,随即冷笑着站起來,“既然被看出來了,那就算是我們栽了,走了!”
她說着話,便朝着破廟走去,這一幕,讓林語恍惚失神,根本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顧泯笑着站在原地,輕聲道:“走什麽走?”
聽着這話,女子才停下腳步,緩慢轉頭,看向顧泯,換了個态度,賠笑道:“小人眼拙,不知道前輩在此,還請前輩恕罪。”
顧泯攤開手,笑道:“好說,但要放過你們一馬,怎麽也不能空手不是?”
女子暗罵一聲,但臉上不敢有絲毫不滿,反倒是從腰間解下一個錢袋子,雙手遞給顧泯。
顧泯掂量了一番,覺得重量還行,便擺擺手,笑眯眯道:“下次碰見,你們幾個,小命可就沒有了。”
女子通體冰寒,仍舊不敢多說,而是笑着轉頭,很快那邊兩人,也一起消失。
顧泯将錢袋子丢給林語,也沒廢話,兩人進入破廟之後,生了堆火,到了這會兒,林語這才問道:“顧劍仙,你是怎麽看出來這三人在騙我們?”
顧泯說道:“那破廟裏追出來的兩人雖然在細節上做的不錯,但明顯境界要比這女子高出這麽多,怎麽會讓她從裏面跑出來?”
而且那時候明顯都已經開始脫這女子衣服了,怎麽可能讓她找到機會給跑了。
林語又問道:“那之前那女子要退走,顧劍仙你爲什麽又攔下,難道是因爲想要一袋子祀雲錢?”
顧泯搖頭道:“這幫人因爲看不清我的境界,所以不敢輕易出手,若是我讓他們就這麽走了,估摸着馬上幾個人就要轉頭出手,不過他們也想不到,不是他們察覺不到我的氣機,是我根本就沒有氣機。”
一身修爲散盡,哪裏有什麽氣機?
“這都是學問,你好好學着。”
……
……
大雨不停,但破廟門口響起腳步聲,林語有些緊張,但顧泯卻沒什麽想法。
“廟内道友,我等幾人過路,恰逢大雨,想要歇息一番,還望道友海涵。”
一道蒼老聲音響起,聲音中氣十足,但并不咄咄逼人,而是有些溫和。
顧泯閉目而言,“同是過路人,何必如此?”
聽到顧泯答話,破廟門口才有幾道身影走進破廟裏,一共四人,領頭一人頭發花白,便是之前說話的老人,另外還有一個中年男子,和兩個妙齡女子。
幾人身上服飾相似,應當是出自同一座仙山。
幾人進來之後,看了一眼這邊的顧泯和林語兩人,老人打了個稽首,道:“叨擾道友了。”
顧泯沉默無言,林語站起來連忙回禮。
并邀請幾人過來一起驅寒。
老人緩緩一笑,委婉拒絕,而後便在另外一側生火,幾人圍坐在一起,小聲交談。
距離隔得不算遠,在場衆人又都是修行者,因此幾人交談之中,多是一些瑣事,根本沒有任何一樁不能與人言之事。
出門在外,本就該是這樣。
既然不能談那些不能談之事,兩個女子的言談之中,便不由得提及了顧泯和禦風,原來這兩人,其中一人是禦風的忠實擁趸,另外一個便是顧泯的了。
兩人一向爲這兩人誰更天才争吵不休,如今閑下來,自然又開始拌嘴。
“顧劍仙早先這麽久便踏足千秋,更是在當日做了一樁大事,怎麽的,還不如禦風嗎?”
“你懂啥,什麽叫後來居上,什麽叫大道不孤,禦風如今踏足千秋,顯然便是要在此刻後來居上了,那位顧劍仙,隻怕是沒這個能耐了。”
“啧啧,師妹,你想過嗎,當初好似顧劍仙便是這麽從後面追上來的!”
“既然如此,你又怎麽知道如今禦風不會再追上來?”
兩人争鋒相對,各執一詞,根本是誰都不能說服誰。
在一側的中年男人和那個老人都沒說話,仿佛此刻景象,兩人早已經見識過不少次了。
中年男人看了那邊顧泯幾眼,然後以心聲傳言道:“師父,那人身上全無氣機波動,難道隻是個普通人?”
老人背對着顧泯,看着中年男人,同樣以心聲回道:“這不關我們的事情,無須多想,換而言之,這兩人也很并非是刻意來等我們的。”
男人眉頭一皺,仍舊道:“師父,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
老人問道:“你想如何?”
男人做了個隐晦手勢。
老人訓斥道:“你想因爲一句事關重大便要殺人?”
男人認真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有失,宗門複興便成了一句空話,非是弟子心狠手辣,實在是沒辦法。”
老人仍舊搖頭道:“不可!”
“此事絕不可以再提,若是因爲猜忌便屠戮無辜,即便這宗門複興,我也當他并未複興。”
老人猛然站起身來,看向兩個女子,說道:“跟師爺走。”
兩個女子對視一眼,有些疑惑,不才進來,怎麽如今就要走了?
男人沉聲道:“坐下!”
兩個女子又看向自家師父,依舊很疑惑。
老人怒道:“你當真要做這等惡事?!”
男人氣機勃發,冷冰冰道:“師父,這樁事情我們已經不是謀劃一朝一夕了,如今這關頭,一切的意外,理應都要将其扼殺才是!”
老人怒道:“逆徒,爲師不許你這般!”
男人沒說話,隻是一閃身,便制住老人,将其經脈封住,往兩個女子那邊一推,囑咐道:“看好你們師爺!”
而後男人才看向這邊。“不知兩位,到底是哪座仙山的弟子?”
他聲音微寒,說話之間殺機閃現。
即便是林語,也都看出了來者不善。
他正想說話,顧泯卻搶先說道:“估摸着說不出一個讓你忌憚的宗門,你就要把我們兩個都殺了?”
到了這會兒,顧泯才睜開眼睛,看着那個男人。
男人冷笑道:“兩位不用遮掩了,我知道你們是沖着我們來的。”
顧泯有些無語。
他看了一眼林語。
林語會意,開始自報家門,“小道祀山柳葉峰長新觀林語。”
祀山?!
男人一怔,随即冷笑道:“道友說話,還真是有些不講道理。兩位是祀山的弟子?”
林語漲紅了臉,認真道:“小道真是祀山弟子!”
顧泯則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依着道友的意思,反正此刻惹都惹了,即便是祀山弟子,看起來也不能善了,正好這會兒自己境界足夠,所以怎麽都得殺了不是?”
“可我要是告訴道友,我們一死,祀山立馬便能知曉呢?”
顧泯淡然看向那個男人,即便此刻修爲盡散,但他身上的氣度,卻依舊不凡,一般的修行者,還是可以震懾的。
那個男人臉色變化一番,但還是很快說道:“兩位冒充祀山弟子,在外不知道騙了多少人,遇見在下,正好幫祀山洗去污名。”
林語怒道:“我是祀山弟子,你這個人怎麽就不相信呢?!”
男人不說話,隻是暗自堆積氣機,要在之後緻命一擊。
顧泯看了一眼林語,笑道:“這便是我要教給你的又一個道理,這個世間,即便黑白分明,但有些人,也總會故意不去看黑白,隻憑喜好做事,隻看如何做事,對自己更有利。”
說完這句話,顧泯走到林語前面,看向那個男人,笑道:“你信不信,要是等會兒你出手,死得肯定是你。”
那個男人冷笑一聲,已經悍然出手。
磅礴氣機,徑直撞向顧泯。
在他的探知裏,顧泯根本沒有任何氣機波動,
顧泯一步不退,甚至就這麽看着對方。
那邊的老人已經不忍去看,即便是林語也有些失神。
但下一刻,磅礴氣機撞在顧泯身體上,竟然沒有絲毫的波動,那些堆積起來的氣機,竟然一下子便煙消雲散了。
這讓那個男人一怔,更是不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
眼前這個年輕人明顯不是個修行者,可如今發生的事情,又怎麽解釋?
顧泯笑道:“興許我身上有一樁秘寶,可以抵禦你這個所謂的風亭強者的一擊,再來幾下,說不定就碎開了。”
男人面無表情,果真又是幾次出手,但都是無功而返。
顧泯毫發無損。
男人臉色難看。
“你到底是誰?”
到了此刻,他已經有些害怕了。
不過到了此刻,即便是跪下認錯也沒有了道理,所以他根本沒有說些什麽,而是繼續出手。
顧泯笑而不語。
林語忽然想通了一樁事。
那就是顧泯雖然散去了所有的修爲,但他畢竟是雲海上境的修行者,他的身軀,就算是讓一位千秋境來砍,隻怕也要砍幾百刀才會有損傷。
可眼前的男人,隻是一個風亭境,這樣的修爲,怎麽可能傷得了顧泯?
林語才想通這件事,便驚掉了下巴。
因爲下一刻,顧泯一步踏出,然後渾身氣息一變,便成了一個金阙境。
門外的大雨凝結成劍,此刻懸停半空,無數柄雨劍,此刻劍尖都朝着這座破廟。
這的确是很奇異的景象。
男人看到了一道劍光,而後萬念俱灰。
那道劍光穿過了他的身軀,将他洞穿。
無數雨劍此刻又重新消散,化作雨滴。
顧泯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那具屍體已經倒飛出去,生機斷絕。
兩個女子瞪大眼睛,憤怒不已。
眼見她們想要沖過來,林語攔在了顧泯前面,看着兩個女子認真道:“他想要殺我們,是他的錯,他該死!”
此刻的兩個女子,哪裏還會理會這些,就要動手。
老人忽然道:“退下!”
他看向兩個女子,皺眉道:“你們師父心術不正,如今死在此處,理所應當,有什麽好傷心的?”
老人此刻身上的禁制已經解開,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弟子,滿眼悲傷,但随即把這些情緒全部都隐去了,而轉頭看向顧泯,緻歉道:“此番都是我等的錯,我等任憑道友處置!”
顧泯沒回答,隻是看向林語,有些遺憾的說道:“本來隻是說看看的,現在看不成了。”
……
……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尤其是沒有顧泯的日子。
蘇宿有句名言,如今寒山上下都很清楚。
山中無顧泯,蘇宿當老大。
他第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青槐正好路過,然後便給了他一下。
蘇宿那個時候已經在風亭境内走得很遠,但面對青槐的時候,居然也是不敵。
她的修行速度,竟然比起來自己,還要快上不少。
他第二次說這話的時候,身側站着的卻不是旁人,而是阿桑。
阿桑此刻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但卻看了他一眼。
蘇宿縮了縮脖子。
後來那句話便成了,山中無顧泯,蘇宿還是做不成老大。
不過日子一天天過去,蘇宿真的有些煩。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顧泯了。
“就算是留種,小顧也該回來了,難不成祀山那幫人還要将顧泯留下來,讓他爲祀山多留下好些血脈,好制造出來一幫天才?”
不知道爲什麽,蘇宿又說起來之前那個無聊的猜測,不過這一次謝寶山卻沒有理會他,這位劍仙眯着眼看着那邊寒山才來的年輕女弟子們,有些感慨,自己的青春,都流走了。
蘇宿眼見謝寶山沒有理會自己,有些不滿,“老謝,你他娘的倒是說話啊!”
謝寶山轉過頭來冷笑道:“你再廢話,我就賞了一劍。”
蘇宿咬了咬牙,還是沒敢再說之前那些話,謝寶山會不會真出劍,他很清楚。
況且這老家夥這些日子在千秋境裏都走了一大截,說不定快要摸到更高境界的門檻了,再招惹他,不劃算。
蘇宿一屁股坐在地面,惆怅道:“我還是很想小顧,這小子到底在做什麽?”
謝寶山譏諷道:“你這個樣子,倒是像極了那些自家男人不回家,自己就思念的不行小娘子。”
蘇宿呸了一聲,然後幽幽道:“即便我是小娘子,我相公也隻能是小顧這樣好看的人!”
謝寶山覺得有些惡寒,沒有接話。
忽然間,有個弟子來到這邊,對着蘇宿行禮道:“蘇師叔,有個和尚上山了。”
蘇宿皺眉道:“我又不是和尚,你告訴我做什麽?”
那個弟子有些古怪的看向蘇宿,說道:“那個人是紫金寺玄空,本來是來找掌教的,但聽說掌教不在,便說想要拜訪蘇師叔。”
蘇宿站起來,狐疑道:“玄空?”
……
……
好些年前,顧泯曾給蘇宿說過一個人,那個人便是玄空,他說那和尚一點都不像是和尚,像你。當時蘇宿當時喝了些酒,聽着這話,當即便說道,要是有機會,以後可以見一見。
最好能當個朋友。當初那個時候是随口一說,後來玄空又一直都在紫金寺裏不曾離開,因此兩人便一直都沒能相見。
隻是誰都沒想到,這一次相遇來的如此突然。
蘇宿打量着那個看着沒什麽特别的光頭和尚,挑了挑眉,問道:“天驕榜第三?”
玄空笑道:“現在是第二了。”
禦風破境,離開天驕榜,如今的天驕榜榜首是梁照,第二便是玄空。
因爲蘇宿一直不喜歡梁照,所以便将這樁事情給自動過濾了。
蘇宿皺眉道:“這樣說我是老四?”
玄空點點頭,雖然才說了幾句話,他便有些喜歡這個家夥了。
蘇宿怒道:“這他娘的,絕不可能,老子今天就去找蘇遮雲,我怎麽能是第四?!”
玄空有些愕然,“爲何不能是第四?”
“他娘的,你沒覺得這排行第四有些不吉利?”
玄空頓了頓,後知後覺的哭喪着臉道:“我他娘的當了很多年的第四!”
“小事,傷心個啥?”
“啥時候咱們兩兄弟做個榜首試試!”
“那倒時候誰做榜首?”
“看看誰大?”
“算了,不提這個,喝酒?”
兩人一拍即合,便去約了個酒局,當然喝酒肯定是要配上一頓火鍋的,本來對于火鍋這樣的事情,蘇宿是不對玄空報什麽希望的,但玄空夾着一塊毛肚,竟然有些高興的說道:“這東西還不錯!”
蘇宿愣了半刻鍾,幽幽道:“和尚也吃肉嗎?”
和尚吃不吃肉不是蘇宿該擔心的,畢竟他們連酒都已經喝了。
酒喝了不少,蘇宿勾着玄空的肩膀,笑眯眯道:“要不這會兒你和我打一架,你故意輸給我,讓我也過一過第二的瘾?”
玄空一本正經道:“你不适合第二,還是做第四好!”
蘇宿差點跳起來罵娘,“你還是不傻啊!”
玄空喝了口酒,笑眯眯道:“之前顧泯便說過,你蘇宿,心眼多,要防着。”
蘇宿洩氣一般的罵道:“這小顧,咋什麽話都往外說!”
玄空微微一笑,這次沒見到顧泯,但自己這酒喝得很舒坦,咋的,好像隐約之間,有些舒坦,覺着那道門檻都快摸到了。
“小蘇,你們那邊的修行者,真的很厲害。”
玄空笑眯眯開口,“之前我可沒覺得這世間這麽有趣,是你們來了之後,我才覺着原來真有那麽多天才争鋒的感覺,真好。”
蘇宿喝了口酒,搖頭道:“什麽個天才争鋒,咱們啊,都在小顧屁股後面,說什麽争鋒,就是追他而已。”
玄空忽然同情道:“看起來之前那些年,你的日子過得很苦。”
蘇宿默不作聲,忽然很有打死眼前這個和尚的沖動。
兩人這場酒喝了許久。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
蘇宿揉了揉腦袋,隐約記起自己是不是昨晚和玄空打了一架,不過好像沒打赢?
蘇宿罵罵咧咧的,權當昨晚那樁事情沒發生過,他對眼前這個和尚,還是保持着不敗戰績的。
玄空悠悠醒來,看着蘇宿,問道:“小僧怎麽記得昨天咱們打了一架,有沒有傷了和氣?”
蘇宿遮住手臂上的傷,想着你昨晚那不留手的樣子,真想過和氣這樁事情?
去你娘的!
不過蘇宿沒多說話,隻是揉了揉腦袋,說了句,沒什麽大事。
玄空便提議道:“要不再喝一次?”
蘇宿皺了皺眉,正要拒絕。
然後兩人便同時擡頭。
天地之間,有鼓聲響起!
那不是尋常鼓聲,而是戰鼓聲響。
然後一大片金光出現在天幕之上。
羅浮宮出現。
換榜之時,羅浮宮會出現,但卻不會有戰鼓之聲響徹天地。
隻有大戰将起,才會如此。
隻是上一次大戰,距離如今,隻怕還沒有三十年的時間,如今便又有了一場大戰,不管放在任何時間來看,都已經是一次間隔時間最短大戰了。
有些事情不用去想都應該知曉,随着這鼓聲響起,會有無數修行者死去,會有無數人失去自己的朋友和親人。
但誰都知道,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避免的事情。
天幕上有一柄劍,時時刻刻都懸在頭頂。
在那柄劍沒被人拔出的時候,他們還要經曆很多次這樣的事情。
玄空看着天幕,有些感慨道:“沒想到這才出門片刻,沒被人抓回去,自己都要回去了。”
“咋的,你還是偷跑出來的?”蘇宿有些意外。
玄空朝着蘇宿雙手合十,笑道:“這次出門,小僧很開心,希望有朝一日還能和你見面。”
玄空走了。
蘇宿覺得有些無趣,便去尋了謝寶山。
“老謝,我沒去過戰場,你給說說那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謝寶山此刻也在看着天幕,聽着這話,隻是微微皺眉,然後冷笑道:“那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上了戰場,随時都可能會死去。”
蘇宿挑眉道:“那豈不是對劍道很有幫助?”
“自然。”
謝寶山感慨道:“雖然很不願意讓你去戰場上,但你最好還是去看看,我輩劍修,不上戰場,終究差了些東西。”
蘇宿沒說話。
謝寶山挑眉道:“就是不知道如今寒山,會有幾個名額。”
……
……
異域進犯,便有大戰,既然有大戰,自然便有參戰的人,這些年裏每當有大戰,雲端便會降下法旨,爲各大宗門确定人數以及參戰修行者的境界。
那些大仙山,踏入戰場的人自然便會更多。
寒山當年隻是一座小宗門,因此在上次大戰的時候,不過隻有一個名額。
如今卻不一樣。
眼看着那道金色的法旨落下,王長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後他接下那道法旨,遞給了青槐。
蘇宿那句話并沒有什麽用,顧泯不在的時候,其實青槐會做主。
阿桑本來也有這個資格,不過她的修爲還有些低,所以這些日子,都在修行。
青槐看了幾眼,然後便把那道法旨丢給了王長秋。
王長秋接過之後,臉色微變。
雖說早知道之前因爲顧泯便殺過雲端強者,這一次他們寒山肯定會被針對,但是看到那法旨上寒山理應派往戰場的人數,他也有些憤怒。
可即便是憤怒,又能如何?
萬古協定是世間都要遵循的東西,寒山也不能違背。
青槐看了一眼王長秋,忽然道:“傳書祀山,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王長秋點點頭,有些事情,終究還得顧泯這個掌教來做決定。
……
……
戰鼓聲顧泯也聽到了。
他看着天上的金光,林語則是看着他。
林語有些想回祀山了,師兄們離山,他想看看,也不知道師父會不會走上戰場,但他沒有說,因爲他沒有去學桂花糕怎麽做。
顧泯沒說話,看了很久後,收回了目光。
他不用去想,都知道寒山的修行者,将要被派往最危險的地方。
那些雲端強者,會借機報複。
他想做些什麽。
但此刻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散功重修,到了關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