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一切,說來說去,總是逃不過一個人字。
所有的傳奇,所有的故事,也都需要人去書寫,所以在今天人們談論起那些過去的故事的時候,就不得不提及那些故事裏的人物,但很顯然,想要在浩瀚的曆史裏留下自己的名字,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祀山的開派祖師,在那些足夠久遠的故事中,卻始終有着屬于自己的篇章,自然也有着将名字流傳下來的資格。
顧野感慨道:“祖師這一生,跌宕起伏,不管怎麽看,都可以說得上傳奇和壯闊。”
顧泯說道:“任何有資格在曆史上留下姓名,并且會被後人提及的人,都不是凡物。”
這一點,他很明白,所以在這一刻,顧泯忽然對這冰棺裏的男子過往有了些興趣,倒不是想要瞻仰那人風采,實在是想着祀山在這彼岸建立之初便存在了,那這位開派祖師自然經曆過那個時代,既然如此,他的一生,至少在前半段,意味着彼岸這個世界的起源。
一個人的半生,便可以代表着一段重要的曆史。
對于那段曆史,顧泯的興趣不小。
不管如何,顧野對顧泯表達出來的興趣很是滿意,稍微思索之後,他便清了清嗓子,認真講述起了一個故事。
沒有人知道天地是如何誕生的,不知道那是天地的造化還是某個強大強者制造,彼岸連接三千世界,換而言之,便是在彼岸之外,有着無數世界并存,那每一個世界裏,都有着人,最初他們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還有其他的世界,那個時候,他們和猛獸争食,在各種災難之中艱難求生,那個時候,活着,便是很大的難題。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在災難中,一些人創造了工具,可以用來抵禦野獸,後來他們學會了說話,發明了文字,創造了禮儀……
也發現了修行之法。
一切的不同從這裏開始。
懂得修行之後,人族便不再弱小,他們會通過修行,變得無比強大,他們之中的一些人不用擔心野獸,也不用擔心災難,因爲通過修行,他們有了擊退野獸的能力,不必需要食物,他們比常人活得更久,當生命的延長,帶來的注定是思考和新的欲望。
長生這樣的話題,總不會是現在的修行者才會提及的。
每個世界都在進步,但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問題,導緻進度不同,所以其中便會有一個世界走在所有世界的最前面,那便是異域。
那裏誕生了強大的修行者,有了更爲完善的修行體系,他們向着長生的方向而去。
可到了某一天,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們之中的強者打破了那個世界的壁壘,發現了在浩瀚無比的空間裏,還有其餘的世界存在,最初大家是相安無事的,因爲他們也需要探查這些世界的修行者的強大程度。
可這樣的日子也沒有長久,某一天,又因爲某種原因,讓他們正式對這些世界開始侵略。
因爲他們的強大,所以這一次侵略,無比順利。
其餘世界的修行強者們,有些被殺死,但更多的是被帶走,這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但那些世界已經漸漸淪爲了一方池塘,那些世界裏的強大修行者,便是池塘裏最爲肥碩的魚,他們在池塘裏遊着,長着,有朝一日等到足夠大,便自然而然會有人來帶走他們。
可這樣的日子不是一直都這樣的。
沒有人喜歡被奴役,沒有人喜歡被壓迫。
沒有反抗是因爲知道無力反抗。
但也會有一些人,即便知曉反抗的下場就是死亡,也會反抗。
因爲他們天生便是向往着自由的。
自由比性命更加重要。
于是反抗爆發了。
這樣的事情不止發生在一個世界,無數個世界都在爆發這樣的反抗,一個個修行者死去,一個個修行者站出來,前仆後繼,即便是如同飛蛾撲火,也毫不在意。
蝼蟻的反抗不足爲懼,但他們終究是修行者,不是蝼蟻,所以在長久的反抗中,他們取得了一些勝利,他們切斷了侵略者通往他們世界的道路,暫時獲得了勝利。
聽到這裏,顧泯皺起眉頭,“當初入侵之時,人們絲毫沒有抵抗的能力,但在很久之後,我們就獲得了勝利,這個故事雖然很美好,但卻不怎麽現實。”
早在家鄉的時候,顧泯就聽氏說過那個世界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隻是他一直都不太明白,爲什麽之前的弱勢一方,會突然就取得勝利,這很顯然是不太合理的事情。
顧野笑道:“冥冥之中,自由定論,天留一線,也不無不可。”
顧泯默然。
在最初的勝利之後,那些入侵者卻不會善罷甘休,因此那些各自世界的強者各自聚在了一起,又和那邊來了一場大戰,同樣是艱難勝利,在那場大戰之後,人們知道,這樣的大戰還會持續下去,直到某一天他們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或是對方徹底解決他們。
因此那些活下來的強者,便合力構建了這麽一方世界,便是彼岸。
而那三千世界,也和彼岸連接起來。
因爲創造世界的初衷是爲了合衆人之力解決這個大麻煩,保衛自己的家鄉,所以他們又構建雷池,讓隻有到了一定境界的修行者才能夠從那原本的世界裏來到這邊,因爲境界太低的修行者,對于戰局,沒有任何幫助。
彼岸成了三千世界抵禦侵略的前線。
無數修行者,都紛紛來到這邊。
爲了自己的故鄉,在這裏一個個死去。
“這便是彼岸的起源。”
顧野說道:“這便是我們一直向往的所謂仙境,其實兇險無比,最開始那些年,來到這邊的修行者,全部都要踏上戰場,而一上了戰場,就是九死一生,很難活着離開。”
顧泯不說話。
這個不算漫長的故事,隻是提及了彼岸的誕生,但卻沒有提及那位祀山開派祖師。
顧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祖師在大戰中幸存下來,看着這個世界,頗有所感。”
祀山的那位開派祖師活下來之後,其實已經是當初境界最高的幾人之一,那幾人要爲這世間制定秩序,于是在雲端搭建了宮阙,寫下了所謂的萬古協定。
祀山的開派祖師當時還很年輕,他是真正的天才,他不願意在雲端生活修行,因此最初的幾年,他在世間遊曆,然後便結識了另外一個同樣年輕的年輕人。
“那個人叫瀛雲。”
顧野說道:“名字太過久遠,或許說起别的稱謂,你會更熟悉,他是雲山的開派祖師。”
顧泯有了些精神。
雲山祀山,本來便是并肩的兩座宗門。
兩個年輕人并肩遊曆世間,談了很多關于理想和未來的事情,他們相談甚歡,于是便成了摯友。
當時的彼岸初建,百廢俱興,一切都還是開始。
“他們互相論道,對大道都有好處,各自都往前面走了一大步。”
那是一個很美好的故事,他們在最好的時間碰到了自己最好的知己,在大道上相互扶持,相互趕超,那個時候,雲端之上的那幾人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感覺,兩個年紀不算太大的年輕人,在世間的名聲越來越響亮。
後來有一天,兩人都意識到,靠自己一個人,是肯定無法拯救這個世間的,所以兩人商議之下,便有了祀山和雲山。
“那真是無比美好的一段歲月。”
顧野想着那些事情,臉上有些狂熱的神情。
顧泯說道:“這個開頭的确很不錯。”
爲整個世間,他們一直在努力。
顧野說道:“不是開頭很不錯,而是這個故事一直很不錯。”
顧泯點點頭,“請說。”
顧野回憶着那些曾經看過的典籍,緩緩道:“很快,便過去了很多年,彼岸的人越來越多,祀山和雲山也越來越強大。”
大戰再次爆發了。
那是彼岸建立之後的第一次大戰,兩個已經不算年輕的年輕人攜手走上戰場,帶着各自的門人在戰場上厮殺,不計生死,那一場大戰很是慘烈,雖說最後對方退去,但祀山和雲山都傷亡慘重,十不存一。
可這一戰,兩座仙山的名聲徹底響亮起來,無數修行者都不遠萬裏而來,隻爲了加入其中。
沒過多久,這兩座仙山便被視作世間修行者的領袖存在。
“當時世間要鑄造一種錢币流通,取名之時,便用了祀雲兩字。”
那個時候的祀山雲山,風光不已。
“但誰也不知道,在暗處,也有一樁驚天的陰謀正在醞釀之中。”
顧泯接話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這個道理很是淺顯,但放在什麽地方都管用,因爲世上本沒有多少真正不在意名利的人。
顧野贊許道:“的确如此,沒有多少人能做到舍自己而爲天下,尤其是那些修行強者。”
即便有人最開始是有這個想法的,但随着時間流逝,也不見得不會改變。
雲端那幾人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