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泯沒有橫渡雷池而來的時候,這世上最強大的年輕人,就是禦風。
雖說現在顧泯已經越過禦風而去,但禦風的強大,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較的。
那尊上古風神神祗,一拳落下,威勢之大,讓梁照都不得不避其鋒芒,他從那狂風中抽身而退,但這一拳砸在地面,也生生将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那狂風波及而來,仍舊是将周遭好些巨石吹起,整個落不下來!
梁照微微皺眉,而後做了一個怪異舉動,他伸手在那柄雲笈身上抹過,帶起一道血色長線,而後便是劍氣乍破,無數狂湧的劍氣在那一線之上,直接綻放!
就這一劍,在頃刻間便撕開一道口子,梁照閃身而入,身形再度出現在禦風身前一丈左右。
顧泯與人對劍,若是同境,最願意在對方一丈之内,因爲劍修身前,一丈便是死地,梁照也是劍修,自然也有這個道理。
此刻梁照來到禦風身前一丈,掌中雲笈猛然而出,撞向對方胸口!
但沒想到,禦風非但不退,反倒是就這麽看着梁照。
刹那之後,那禦風身後的上古神祗,此刻又是一拳砸出,正正好好砸在雲笈之上!
本命劍在這一刻遭受重擊,與之心神聯系的梁照身軀瞬間搖晃不已,但聯系未斷,那柄雲笈突然劍氣大作,斬碎好些氣機,仍舊向前!
此刻距離禦風,也是不過半尺左右距離了。
世間劍修,千秋境之下,能近禦風身前的,如今也就堪堪此一人了!
隻是僅此而已了,禦風伸手,攔下那柄雲笈,一揮袖,大風突兀而生,将雲笈吹回,落在梁照手中。
隻是不等梁照的下一劍,禦風便轉頭看向湖水,頃刻間,湖水翻騰,有無數水劍從湖面掠出,朝着禦風而來,鋪天蓋地的劍氣如同洶湧潮水,掠過之時,萬般劍氣同生,聲勢浩大,讓人心神往之!
禦風也多看了幾眼。
世間年輕劍修,大約除去之前已經破境的顧泯之外,唯有眼前此人,能夠如此了!
禦風神情不變,還贊歎了一聲,“好劍。”
梁照不爲所動,他這一身劍道修爲,極爲紮實,在同境之中,唯獨隻有顧泯可以一戰而已!
無數水劍在前掠之時,融爲一體,而後便是一座湖水所做的巨大水劍,帶着滔天劍氣,撞向禦風身後的那尊上古神祗。
那尊神祗像是有些後知後覺,這才轉頭去看,看到這柄巨大飛劍撞來,也是雙手攔在胸前,想要以此抵擋。
但頃刻之間,水劍撞碎身軀,穿心而過!
禦風毫不在意這一尊神祗消散,反倒是主動掠去,去迎向這柄巨大水劍!
梁照身形掠過,一劍遞出,便是一線長劍,朝着禦風絞殺而去。
這一前一後,甚至于已經形成配合,幾乎世間所有的風亭境,在遇到這前後兩劍,攔得下前劍,也攔不下第二劍。
但禦風大袖一擺,卷起狂風吹散那柄水劍,而後在那一線劍之後,看着那一劍,伸出兩指,夾住那掠過來的一劍,微微用力,便讓那一劍動彈不得。
看到這一幕的梁照,神情微變。
下一刻,他便遞出了第三劍。
隻是禦風這一次,毫不客氣,大步踏出,捏碎之前那一劍之後,便一拳砸碎了第三劍。
而後他的身軀掠過,瞬間便到了梁照身前,主動進入那一丈之間。
與此同時,天上的那些湖水紛紛墜落,在地面砸起無數水花。
梁照将雲笈一抛,換做另外一隻手持劍,反手劍!
禦風一怔,仿佛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幕。
反手持劍的梁照側過身子,一劍遞出,雲笈身上的劍氣再度暴漲,比起之前,不知道要強橫多少。
梁照手持雲笈,朝着禦風一劍斬下!
禦風微微一笑,對這一劍,仿佛并未上心,的确,和之前那幾劍相比較起來,梁照這一劍,便要顯得平平無奇許多,他隻是微微側身,想要躲過這一劍,但片刻之後,便發現了問題,原來梁照遞出這一劍,劍勢綿密,順帶着引動了之前灑落的那些劍氣,因此這一劍,看似隻是一劍,但實際上在暗處,還有千百劍瞬間緊随其後。
禦風感受到了那些淩厲無比的劍氣在身側四周,想了想,沒有硬碰硬,而是瞬間身軀消散,再度出現之時,已經到了遠處。
可是沒等自己松口氣,梁照卻是緊随其後,出現在他身前。
“轟!”
一聲巨響傳出,那一劍斬下,雖然沒能斬下禦風頭顱,但也順帶着斬下了他的衣袍一角。
之後更是連綿不斷的劍氣掠來,如同一道道飛劍!
禦風臉色微變,腳尖一點,迅速離開原地,隻是身後仍有劍氣,不斷追擊。
禦風有些頭疼,但好在很快,他便揮袖攬起那些劍氣,之後任由那些劍氣在他的衣袖裏遊蕩相撞。
但很快便安甯下來,隻是低頭一看,衣袖也有些破碎了。
他仰頭而笑,“果然不愧是顧泯故鄉之人,這般劍道,即便是我,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梁照默然無語,隻是提劍撲殺而來,是從何而來,又爲何這般,這種事情,他從來不去多想,反正注定想來想去,也沒什麽結果。
隻是一劍遞出。
這一點上,他和顧泯,無比相像。
充沛劍氣,鋪天蓋地的再次朝着禦風而去,這一刻,即便是禦風,也覺得有些麻煩。
在那道門檻之前停留,本來不是禦風本意,隻是往前走去,總歸是覺得要差些什麽,此刻看到這一劍,禦風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在風亭境内,遠遠說不上完滿。
還須下死功夫!
禦風想透這一層,開心不已。
不過就在這失神當口,那漫天劍氣,已經欺身而來,此刻便已經到了他的身前,禦風揮動大袖,雙手結印,一道道青色光芒從雙手指間流出,而後便掠了出去,撞向那漫天劍氣,一時間,這裏氣機和劍氣相撞,大片空間破碎,看着極其駭人!
要是此刻有觀戰之人,定然是要覺得這一場難得一見的大戰,隻是可惜,此刻方圓百裏,别說是人,就是狗都沒有。
禦風碎裂那些劍氣,但雲笈卻乘機到了他身前,抵住他心口,仿佛下一刻便會将他一劍穿心。
隻是很快,便無力跌落,并未遞出那一劍。
而後梁照招手,雲笈返回梁照手中。
他提劍而立,隻是滿身劍氣,已經消散了。
禦風負手而立,笑問道:“不打了?”
梁照面無表情,平靜道:“差你一點,再打下去,還是差一點。”
禦風笑道:“不試試生死相搏?”
梁照看了禦風一眼,沒有說話。
眼前的天驕榜第一,之前他不太服氣,如今看來,其實沒什麽不服氣的,這位所謂的天驕榜首,名副其實。
“不過我有個問題。”
梁照看向禦風,平靜道:“同在風亭境内,我的劍更強,還是他的劍更強?”
禦風看着眼前梁照,沉默半響,方才緩緩說道:“戰場上的年輕十人,想來你聽過,若是那場大戰,當時由我和你出戰,約莫我要殺六個左右,你殺四個。”
梁照也聽過那戰場傳聞,聽到這個答案,也算是知曉了。
他點點頭,轉身便要走。
這一戰不勝,對梁照來說,無非是歸結爲禦風修行的時間更長一些,至于别的,他可不認爲自己就真的比禦風更差。
如今返回上陽山,刻苦修行便是,等到有朝一日踏破風亭,進入千秋境,再和那顧泯一較高下。
禦風出聲道:“架都打過了,喝一次酒如何?”
梁照轉頭,正好看着禦風抛了壺酒過來。
伸手去接下,梁照直接便盤坐下來。
禦風也笑着坐下,低頭喝酒,擡頭說話,“你的事情,我沒有聽過,但和顧泯喝酒的時候,聽過他談起過幾個名字,你是其中之一。”
梁照平靜無語,隻是喝酒。
禦風說道:“在劍道之上,這世間唯有你,可與他争雄!”
梁照仍舊不說話。
禦風笑了笑,倒也不強求。
一番大戰下來,他大概能夠知曉眼前男人,到底是個什麽性子。
“你這一生,都在看他?”
禦風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才讓梁照擡了擡頭。
“本覺得沒有看他了,隻是之前一問,本心還是在看他,但我不覺是什麽心魔,姑且稱爲執念,不會影響修行。”
梁照對此,看得很開。
禦風卻有些笑意,“我還沒聽過這樣的說法,旁人若有執念,八成就要變成心魔,然後某一天修行的時候,便會被這心魔反噬,你倒好,這一番話下來,大概有種債多不壓身的灑脫?”
梁照微笑道:“世間修行者是世間修行者,我是我。”
禦風看着梁照,笑意滿滿,他很少能見到這樣的修行者。
禦風忽然問道:“一直練劍,又爲了什麽,這個世間有難,你會不會拔劍相助?”
梁照看向禦風,沒有沉默,平靜說道:“天要傾覆,天下之人,誰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