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驟然而至。
就在兩條長龍先後破碎之時,那幾道飛劍掠走,隻是尚未接觸到那個老人,也都紛紛破碎。
兩人之間,到底還是差着一個大境界。
顧泯燭遊脫手,在老人揮袖當口撞入他的另外一隻衣袖之中,帶起淩厲劍氣,隻是刹那之間,便消失不見。
老人冷哼一聲,壓下衣袖裏的劍氣,然後才是一步跨出,強橫的氣息散發出來!
顧泯終究不是才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早就是身經百戰,即便是面對這麽一個千秋強者,仍舊沒有半點畏懼,在老人的另外一隻大手拍下之前,他胸中劍氣便如九天銀河倒洩,一股淩厲無比的劍氣憑空而生!
從容不迫的在磅礴大雨之中抽出一柄雨水造就的晶瑩長劍的顧泯腳下一踩,地陷三尺!
滾滾劍氣撞向那隻帶着磅礴氣機的大手。
天地之間,此刻便有一道劍光,突兀而生!
雖說并非是兩位千秋境的絕世強者交手,但仍舊是造就了浩瀚景象。
漫天劍氣紛紛彙聚,撞向老人!
一劍遞出!
老人大袖卷動,無數大道氣息散發出來,彌漫而出,要籠罩這方世界,身爲千秋境,境界修爲早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了,更是親近大道,能夠在某種程度上調動天地之力。
以大道壓制,是千秋境修行者和普通修行者最大的不同。
隻是如今的顧泯,身軀早就經受過他所不了解的磨砺,天地之間,顧泯本就是那個人字。
因此即便是大道氣息已經将他籠罩,但的确對于顧泯,沒有太大的影響,他提着那柄晶瑩剔透的長劍,一劍破開老人身前屏障,來到老人身前。
而後一劍刺向老人胸口。
老人不閃不避,隻是看了顧泯一眼,一道道白光便從他的眸子中綻放出來,好似一條條白色的絲線,環環纏繞,将顧泯這柄劍纏住。
卻不是僅此而已,将顧泯手中劍纏繞之後,那些白光再度絢爛,然後破碎長劍!
顧泯松開劍柄,屈肘撞向老人胸膛。
光論身軀強度,顧泯自認不會輸。
老人冷笑一聲,身軀驟然後退,隻是那些白色光線卻依舊如同無數道觸手一樣,一道道的撞向顧泯,顧泯身軀,被無數道絲線纏繞,此刻好似一個巨型蟬蛹。
老人有些滿意,微微點頭,隻是片刻後,一道劍光瞬間斬開那些絲線,顧泯再度出現。
這一次出現,他手中無劍,但身後有無數劍氣灑落,而後天幕之上,劍氣遊動,化作無數柄長劍,沒有任何征兆,紛紛下落。
這是顧泯在爛柯山那一戰的時候,從謝寶山身上偷學而來的,當時謝寶山在爛柯山一招手,便是一場劍雨,無比浩瀚,這讓顧泯多看了幾眼,而後再多鼓搗一陣子,便有了這一劍。
要學會這一劍,其實要的也不多,無非是需要對劍氣的極緻掌握罷了。
顧泯除去劍氣的數量不如謝寶山之外,對于劍氣的掌控,其實真的不弱于那位劍仙了。
無數飛劍落下,在天人城裏,下了一場劍雨!
這番陣仗,終于是驚動了天人城中的修行者。
一個個修行者紛紛走出家門,去看這一場浩瀚劍雨。
其實顧泯不知道,早些時候,謝寶山還有一手天地相和,其實陣仗更大。
看着這一幕的修行者們,有些吃驚,“有劍仙雲遊到此,出手了?”
其餘修行者想了想,然後反駁道:“看這劍意,雖說高遠,但應當沒有跨過那道門檻,而隻是一位風亭劍君!”
有人補充道:“即便是一位風亭劍君,也已經是風亭巅峰了,隻怕距離劍仙兩個字,也就是一步之遙了。”
有人感慨道:“這些年,劍修的風頭又盛起來了,早些年那般凋零,天驕榜上都很難看到劍修的蹤迹,這幾年,先有一個劍修橫空出世,上榜便驚動世間,而後又成了貨真價實的天驕第一,這兩年又有不少的修行者紛紛出現,都是劍修,看起來劍修複興之說,不是空穴來風。”
“這是這麽大的陣仗,是這位劍君大人要殺誰?我怎麽感覺他的敵手,還要可怕?”
有個修行者靠在自家門前,喃喃自語。
或許是爲了印證他的話,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當口,天地之間,便有一道磅礴氣機湧起,直沖霄漢,霸道無比!
強悍的氣機讓人一眼看去,便隻剩下畏懼。
“是千秋境?!”
一聲聲驚呼出現,一道道不确定的聲音響起!
“這怎麽回事?之前那道劍氣已經足夠不可一世了,怎麽也該是一位有望千秋境的強橫存在,爲何會和一位千秋境交手?萬古協定在上,還有人敢不理會?”
生活在塵埃裏的蝼蟻,是不會想到,那些雲端的人物制定的規則,也隻是爲了更方便管理他們的。
而他們自己,根本不在意。
……
……
浩浩蕩蕩的無數道飛劍落下,老人先是以一道磅礴氣機擊碎大半,而後那道氣機衰弱,之後的飛劍,便更是趁虛而入,落下人間!
人間浩蕩,劍氣充盈。
老人也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
老人面沉似水,他破境多年,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被一個風亭境的後輩這般羞辱。
以千秋對風亭,本就該摧枯拉朽,一戰而功成。
即便年紀到了這般,血氣衰竭,但老人也不認爲自己能在面對顧泯的時候,會受傷。
要知道,早在之前,他便已經是消耗過顧泯了。
一揮袖,再将最後的幾道飛劍徹底擊碎之後,老人不再有任何留手,那些原本藏在身軀裏不打算用出來的浩瀚氣機,在此刻也展現出來。
最爲顯著的變化便是,他那頭白發,有些變黑的迹象。
顧泯不在意這些變化,伸手攬過些雨水,一揮灑出去,自然而然,便變成了一柄柄飛劍,斬破雨幕,掠殺而去。
“沒有别的手段了嗎?”
看着這一幕,老人出言譏諷,“原本以爲你有多了不起,不過也就這幾劍?開始翻來覆去的用了。”
顧泯默不作聲,隻是在飛劍前掠之時,自己身形也跟着往前,一襲白袍不避風雨,早就在前掠之時,被大雨淋濕。
大雨磅礴之中,顧泯白袍衣角,有連綿不斷的水珠下墜,看起來便是一柄水劍。
顧泯卻不理會,隻是在前面的飛劍被老人轟然擊碎,而後老人抽回手來便是一拳砸向顧泯的當口,顧泯這才一手握拳,在這裏和老人對了一次拳。
老人冷笑,好似是在笑顧泯的自不量力。
顧泯面無表情。
隻是出拳。
隻是刹那,天人城中便起了一陣大風!
暴雨狂風,到底有那個味道了。
顧泯擡頭看了看,不知道爲什麽,他的手中,居然又有了一柄帶鞘長劍。
老人有刹那失神,不是因爲看到他手中的長劍,而是他一直看着顧泯,也沒能發現他是怎麽拿出那柄長劍的,在這之前,他本該空無一物。
顧泯手指在劍鞘上劃過,而後推鞘而出!
這一劍,起勢之時,身後便有一條雪白劍龍驟然而起,而後身前氣機,紛紛破碎。
老人察覺到了些不好,就要想着抽身而退。
但下一刻,他卻發現顧泯隻是在這邊看着他。
老人明白了,退不了。
于是他長歎一聲,雙拳揮動,天地之間,響聲不斷。
可下一刻,他又呆住了。
因爲就在那柄長劍離開劍鞘的同時,眼前的顧泯不知道什麽時候,身後長街上,有一柄柄劍從積水中湧起,劍尖向下,一柄柄垂落。
這些劍,老人可以明确感知,那并非是劍氣捏造,那既然如此,又是如何出現的?
老人瞪大眼睛,之前他不曾移開過眼睛,但也真的不曾看到過真相。
那些劍,到底是怎麽出現的?
由不得老人再多想,顧泯那一劍,已經轟然斬下!
幾乎是驟然出現的劍光,在頃刻間照亮了天穹。
這一瞬,仿佛漫天大雨都瞬間被抽離,在這道劍光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要讓開,不能相阻。
老人的臉色終于大變,他在這一劍裏,幾乎看到了千秋境的影子,或許說,即便是千秋境劍仙,也不見得能夠遞出這麽一劍。
這一劍,劍氣也好,劍意也罷,都幾乎很難挑出毛病來。
老人想起一個之前隻是當作笑談的事情。
曾有人說過,世間劍修,其實除去殺力可怕之外,還有一點,是更爲可怕的,那便是這某個境界的劍修若是達到空明境界,遞出這一生都很難遞出幾次的巅峰之劍,往往便能跨過境界門檻,達到另外的水準,但這樣的劍修,鳳毛麟角,别說是看,就是聽說,也很難聽說幾次。
隻是此刻,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一劍,卻也有了這樣的境界和姿态,讓老人在錯愕的同時,多了幾分懼意。
是的,他有些害怕了。
之前一直不太在意,全然隻是因爲他再怎麽氣血衰敗,但也是一個千秋境,根本不相信顧泯能夠跨過這麽個境界來找他的麻煩。
世間還是有真理的。
千秋和風亭,自始至終都不可同日而語。
隻是這一劍,已經跨過了風亭。
這讓人如何抵擋?
老人身形急速朝着後面撞去,在一刹那間,便撞碎了一座牆壁,隻是緊接着而來的劍氣,直接攪碎那片高牆,追殺到了眼前。
無數隐藏在雨水中的駁雜劍氣,此刻都沒有任何留手,而是如同蝗蟲一般,追殺而來。
之後老人被萬千劍擊中身軀,倒是沒有再後退了。
他站在原地,身體一震,那些劍氣便從身體中震出,激射出去,四散而開!
這一次,遭殃的是周遭的建築,在這些劍氣下,紛紛破碎,那些尚未能來得及離開的修行者,在此刻瞬間化作肉泥。
顧泯猛然一喝,身後數柄飛劍彙聚,在頃刻間,便成了一柄巨大長劍,而後的一劍壓下,整座天人城都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