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顧泯?!”
一道聲音傳來,充滿了殺意,震碎了不少晨光。
蘇宿吐出一口唾沫,正要說話,顧泯卻伸手攔住了他。
眼前這個紫袍年輕人,哪怕蘇宿是全盛狀态,肯定也無法勝過他,更何況如今還是個重傷的樣子。
謝寶山微笑道:“看起來掌教真有一場惡仗了,不過老謝可說好了,年輕人之間的較量,老謝不插手,掌教要是沒能活下來,老謝最多幫掌教收屍。”
說起來謝寶山看起來對顧泯客客氣氣,但是在很多問題上,他還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說不做的事情,就真的不會做。
顧泯擺手,笑道:“倒是不用麻煩,等會兒說不定要被人打成肉沫,也用不着老謝你收屍了。”
謝寶山笑而不語。
顧泯往前走了幾步,一股鋒芒的劍意生出,好似在這裏要斬開眼前的這座山嶽,隻是卻沒那麽容易,兩人相隔數十丈之後,遙遙相對,很有默契的都不再前行,好似天地間有一柄看不到的巨劍,正抵住那座看不到的山嶽。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不少,看起來不會那麽快死在我的手下,這一點很不錯。”
紫袍年輕人開口,隻是言語之中充滿了對于自己的自信,以及對于顧泯的輕蔑。
顧泯搖頭道:“像你這樣的人,我遇到過很多,要是他們有墳墓的話,現在上頭的草都幾丈高了。”
兩人針鋒相對。
顧泯問道:“你是誰?”
紫袍年輕人冷笑道:“我沒什麽興趣跟一個死人說這些。”
顧泯不以爲意,隻是說道:“不過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沒什麽朋友。”
紫袍年輕人冷笑道:“天才從來都是孤獨的。”
顧泯沉默片刻,說道:“你是域外生靈?”
紫袍年輕人一怔,好似沒有想到眼前的年輕人竟然能夠看出他的身份按理來說,這很不可思議。
因爲他的身份沒有幾個人知曉,這邊知道的,應該隻是雲端的幾個強者。
……
……
顧泯能夠看出這個紫袍年輕人是域外生靈,全然不是因爲别的,而是在他的衣衫一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圖案。
那個圖案是一個小小的雲朵,而在這之前,顧泯曾在刑隕的身上看到過。
很顯然,這兩個人來自同一個地方,甚至還很有可能是同門。
顧泯說道:“刑隕應該是你的朋友吧?”
紫袍年輕人漠然道:“那樣的廢物,怎麽可能是我的朋友。”
聽着這話,顧泯已經确定了眼前這個人的确是來自域外,但緊接着,他便有些疑惑,爲什麽域外的生靈能夠出現在這裏。
這好似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即便是曾經有人混在他們的修行者之中從戰場歸來,也不見得能逃過那些真正強者的眼睛。
眼前這個紫袍年輕人,遠遠沒有到那種能夠瞞過頂尖強者的地步。
唯一的解釋,便是那雲端幾位的默許。
想到這裏,顧泯覺得有些寒冷。
那幾人不敢親自出手,但絕對不會無動于衷。
年輕一代裏,除去禦風,再也沒有人能和顧泯較量,所以便從域外想辦法了?
隻是勾結域外,不過爲了讓自己去死,這樁事情要是傳出去,哪裏能簡單解決。
顧泯的心有些冷。
這個世間有很多光亮在試圖照亮這片黑暗,可最大的黑暗,卻是這片天穹。
憤怒漸漸湧上心頭。
顧泯看向對面那個紫袍年輕人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你們來了多少人?”
紫袍年輕人沒有說話。
一杆紫色的長矛突然破空而至,撕開一大片劍氣,仿佛要刺穿天地。
紫袍年輕人已經出手,他随着紫色長矛而至,在快要臨近顧泯的時候,握住矛杆,紫色長矛頓時更爲暴戾,狂暴的氣機卷起,周遭的空間竟然都燃燒起來。
這讓顧泯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北海遇到的那提着天衍大戟的年輕人,現在他已經記不起來他的名字,但那是顧泯直到如今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要不是有柳邑,隻怕也沒有如今的自己了。
想到這裏,顧泯甚至還在想那位天衍宗主,他也來到這邊,隻是怎麽再也不見蹤迹?
一點消息都沒有。
要知道,顧泯過來之前,還特意打聽過他們的消息。
短暫的恍惚出神,被那紫袍年輕人看了出來,他怒極而笑,“很好,就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兩!”
作爲一界真正的天才,他很少被人這麽輕視,哪怕是那邊最爲厲害,站在雲端的天才,也不會如此,可是眼前的年輕人,不過一個孤僻之地的廢物,竟然也敢如此?
這讓紫袍年輕人憤怒異常,于是他手中長矛,又快了幾分,眼看着下一刻,便要落到顧泯的胸前了。
憑借這麽狂躁的一矛,要是真的落到了顧泯的胸前,那便可以直接刺穿顧泯的身軀。
隻是當紫袍年輕人臨近顧泯一丈之内的時候,顧泯好像很緩慢的回過神來了。
他有些緩慢的擡頭,然後微笑,緊接着,紫袍年輕人注意到他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紫袍年輕人皺了皺眉,他之前沒記得那裏曾有柄劍。
沒有劍,哪裏來的劍柄?
但事實是,顧泯已經握住了劍。
于是天地安靜了。
初春的天地間,有些濕潤。
好似一道春雷,響徹天地!
與此同時,兩人身側的樹木在此刻轟然斷裂,野草被人切割,青山嗤嗤作響,如果有人仔細去看,便會發現這些東西都會有一個極爲平整的切面,就像是被人用世間最鋒利的劍給斬開了一般。
看到這一幕的謝寶山和蘇宿的表情各不相同,謝寶山高興地笑道:“小蘇,這下子有好戲看了,之前說得話真不是吹牛,掌教在爛柯山一戰,進步不少,現在隻怕風亭境裏,再如何老辣的家夥,都很難應付他的劍了。這一次,算是有好戲看了。”
蘇宿問道:“那他距離千秋境,還有多遠。”
謝寶山笑道:“不近,也不遠。”
顧泯才成爲風亭境多久?如今距離千秋境也不遠了,這件事本身,便有些駭人聽聞,要是他就這樣一步跨過那個境界,才是更讓人覺得恐怖。
不過如今的顧泯,也足以和曆史上那些最爲驚豔的天才相提并論了,甚至在某些程度上,連晚雲真人都無法和他相比較。
蘇宿有些惆怅道:“那這說起來,我豈不是真沒機會了?”
謝寶山一本正經的看着蘇宿,說道:“我還以爲你們在沒過來這邊的時候,你就想通這一點了。”
聽着這話,蘇宿惆怅的想要打謝寶山一頓,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不是不願意,實在是實力不允許。
……
……
濃郁的劍氣充斥在天地之間,紫袍年輕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角,不知道什麽時候,那裏已經被斬出了一道口子,他的紫袍不是什麽特殊的法器,他很看不起那些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修行者。
但也沒想到在短暫的交手裏,眼前的年輕人便差點能傷到他。
紫色的長矛上面萦繞着紫色的光亮,但隐約可以看到長矛矛杆處有一道淺淺的劍痕,那是之前第一次交手,顧泯給他留下的。
紫袍年輕人現在明白了刑隕是怎麽死在他手上的了。
那場大戰,此人一人斬殺他們不止一個年輕人,如今來看,倒也算是能夠理解。
能在這個小地方碰到這樣的天才,紫袍年輕人有些滿意,但同樣也有些警醒,自己所在的世間雖然無比強大,但也不意味着除去那個地方之外,其餘世界的修行者都是廢物,或許真的有很多天才,他們隻是沒得到那麽多好的資源,要不然成就不會太差。
紫袍年輕人冷聲道:“不得不說,我之前有些小看你。”
顧泯不說話,對于眼前這人隻有殺意。
那些憤怒來自于雲端之上,但最後卻隻能落在眼前這個紫袍年輕人身上。
紫袍年輕人感受到了那些殺意,提着長矛殺來,無數強大磅礴的氣息落下,瞬間籠罩顧泯。
但下一刻,顧泯身上有強大的氣息綻放,一道劍光斬開那些氣息,一條雪白劍光,蓦然出現在紫袍年輕人的身前。
鋒利的意味充斥着在紫袍年輕人的周遭,毫無疑問,他能感受到,那是他所遇到過最強的劍修。
紫袍年輕人揮袖斥散那些劍氣,但下一刻,顧泯一劍,便轟然斬下!
春風微急,青山已碎。
那座立于平原上的青山,轟然倒下。
紫袍年輕人舉起長矛與長劍相交,但瞬間,磅礴劍氣便将他逼迫得朝着後面飛去。
顧泯身形不停,兩道身影,前後撞向那半座山。
紫袍年輕人神情複雜,眼中有些惘然。
如果說第一次隻是自己輕視,那麽這一次,他已經拿出八分力氣,但還是被對方壓制,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眼前的年輕人,好似真的要比他強一些?
想到這點,紫袍年輕人一股怒火升騰而起,怎麽會這樣?
他不相信。
但好似事實,很難讓人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