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紅衣女子漠然走出剩下的五人之列,來到戰場那邊,手掌抵住劍柄,看向顧泯,一身劍意勃發。
看着眼前女子,顧泯同樣做了個以手掌按在劍柄上的動作,隻是随意問道:“你們那邊,還有劍修?”
這是純粹的好奇,之前和那邊的修行者交手許多次,其實碰上劍修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好似劍修一道,在對面就像是無根浮萍一般,很難有出彩之人,自然而然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傳承。
紅衣女子冷漠不已,根本沒打算接顧泯的話,她站在原地,腰間長劍緩慢出鞘,每出鞘一寸,便有磅礴劍意從身上湧起。
就在兩人身側,之前被韓成弄出的一片湖泊,此刻湖水開始沸騰,翻湧不停。
紅衣女子這拔劍蓄勢,聲勢浩蕩。
毫無疑問,眼前女子是顧泯在這裏遇到過的最強劍修對手,其實若不是兩人對立,就這會兒,顧泯也會忍不住贊歎對方這一劍積勢的确不錯,不過也僅是不錯而已。
同是年輕一代的劍修,顧泯至今都還沒有碰到過能和他在劍道上論個高低的人,真要說起來,隻有當初的梁照,會給他這樣的感覺。
看着這一劍,顧泯其實很想看看對方将劍勢全部展現出來到底是個什麽景象,但想了想,依舊作罷,畢竟這不是一戰便結束的戰局,而是要殺五人,既然如此,顧泯也就不再耐着性子去看那一劍完整的起勢了。
他往前掠去,要靠近那女子一丈之内。
紅衣女子眉頭一皺,但仍舊在緩慢拔劍,此刻劍身已經出鞘大半,濃郁劍氣盡情散落,肅殺不已。
顧泯臨近之後,很快便感受到了肅殺劍意朝着他湧來,隻是他渾不在意,根本沒有任何阻擋,任由那些劍意将自己包裹,不過下一刻,他身軀裏湧出的劍氣,便直接将那些劍意扯碎。
到了這個時候,他自己也臨近了那個紅衣女子身前。
伸出一隻手,顧泯按在紅衣女子拔劍的那隻手上。
隻是刹那,兩人之間,不斷湧出無數鋒利的劍氣在這裏相互絞殺,雖然都不曾出劍,但觀戰衆人都能聽到刀劍相撞的聲音。
刺啦一聲,那紅衣女子的衣衫,在瞬間被一道劍氣撕裂,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顧泯低頭看了一眼,笑道:“挺白的。”
紅衣女子置若罔聞,她根本不會去想這些事情,兩人交手,除去境界上的高低之外,自然還有心裏上的博弈。
顧泯歎了口氣,“你想太多了,同樣是劍修,我想殺你真的太容易了,哪裏還需要和你玩這些東西?”
紅衣女子看了他一眼,瞬間如遭雷擊,臉色變得煞白!
她渾身周圍的劍氣,在這個時候驟然消散,再也難以聚集,而她拔劍的那隻手,則是直接把顧泯壓下,一柄尚未出鞘的劍,被另外一個劍修直接推回鞘中。
無數劍氣堆積在劍柄處,顧泯這才緩慢開口說道:“你這點劍道修爲,怎麽在我面前出劍?”
紅衣女子看了顧泯一眼,噗的一聲便吐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被倒退出去,數十丈!
顧泯收回手,身形掠過,緊緊跟着那紅衣女子。
劍修和劍修之間曆來如此,若是差距較大,更弱的一方幾乎就要被壓着動彈不得,勝負會很快分出。
若是兩方都差不多,反而會一直僵持,難分勝負。
始終臨近那紅衣女子一丈之内的顧泯,一隻手按住劍柄,神情淡然。
紅衣女子但凡想要拔劍出鞘,那濃郁劍氣反正便堆積在劍柄那邊,讓她出劍的想法艱難不已,可不出劍,眼前男子如影随形,如同一柄劍,随時抵住自己心口,這樣的感覺,讓紅衣女子覺得倍感屈辱。
她也算得上是年輕一代裏了不起的人物之一,尤其是在劍修之中,他的敵手幾乎隻有那麽寥寥幾個,可那幾個都不見得能夠讓自己在這裏劍都出不了。
反倒是眼前這個人,光是看着自己,自己的劍便始終都拔不出鞘。
紅衣女子咬碎銀牙,要再次嘗試将腰間的劍拔出。
顧泯搖了搖頭,“想來讓你看不到我出劍便敗亡,你也是接受不了的。”
顧泯想了想,決定出一劍。
一道劍光,在衆人的眼前生出。
刹那間,那個紅衣女子便倒飛出去。
隻不過這一次,她是兩半。
各自飛向不同的方向。
沒有人看得到這一劍到底是怎麽出的,所有人都隻能看到一道劍光。
那個高大的年輕人看向身後剩下的三個人,問道:“誰想上去試試他的劍?”
是的,打到現在,他們這邊十人,已經隻剩下四個人了。
之前他們自信滿滿,相信自己一方,将一人不死,也能取勝,可到了如今,對面不過重傷一人,便斬殺他們五人,此刻再出來這位,年紀輕輕,讓那個紅衣女子一劍都沒能出,便已經身首異處。
這樣的事情,要是開戰之前說出來,誰能相信?
可惜的是,如今卻已經成了事實。
剩下三人,有人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出,淡然道:“這消息傳回去,我等注定已經成爲笑柄了,不過我要是死在這裏,倒也不用去聽那些所謂的閑言碎語了。”
另外一人沉默片刻,皺眉道:“事到如今,我們不如聯手将那些人都給殺了便是,消息想來也不會流傳出去多少。”
他這句話要是之前說出來,隻怕在場衆人,人人都會鄙夷,可此刻說出,衆人卻也覺得有些道理。
高大年輕人皺眉道:“難道你們忘了自己發下的誓言了?”
“都已經是如此處境了,還在意什麽大道誓言?”
有人這麽開口,不願意接受這個結局。
但還是遭到了高大年輕人的拒絕,他最後表明态度,“讓我來吧,即便我不能勝過他,一戰之後他必定是油盡燈枯,在他身後的幾人,不足爲懼,到時候你們将他們全數都殺了便是。”
此刻已經剩下最後四人,高大年輕人決意要親自下場,其餘三人沉默片刻,也沒有拒絕,既然都已經這麽說了,态度都已經表明,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麽。
三人都點頭,對高大年輕人的提議表示贊同。
高大年輕人也不多說什麽,隻是縱身一掠,便來到了顧泯那邊。
兩人隔着一片湖泊對峙。
顧泯開口道:“我還以爲你要躲到最後才出手,沒想到你還是有幾分血性。”
高大年輕人盯着眼前的年輕人,淡然道:“是我低估你們了,隻不過我既然出手了,你們便再沒有什麽翻起風浪的可能了。”
顧泯笑道:“以前我也有個朋友喜歡說大話,現在墳頭草都一丈多高了。”
高大年輕人不以爲意,所謂的大話,在實力不足的人口裏說出來是大話,但在他的口中說出來,就不是大話,而是自信的宣言。
“想來你要比那個白發年輕人更強,像是你這樣的人,有資格知曉我的名字。”高大年輕人看着顧泯,平靜道:“我名刑隕。”
顧泯搖頭道:“不太好聽。”
刑隕淡然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顧泯仰着頭,認真想了許久,才緩慢開口說道:“流水劍派劉二。”
刑隕搖頭道:“也不怎麽好聽。”
顧泯不說話,實際上這會兒憋笑憋的很是難受。
……
……
兩人對話,其實這邊觀戰的衆人也聽得清清楚楚,聽到流水劍派劉二的說法,玄空原本緊張的心,此刻松了不少,“這小子,平時正經,這到了戰場上,怎麽就好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身材高大的梁溟也點了點頭,有些怪異的說道:“這位柳道友,的确是有些奇妙性子。”
歲赢一本正經的說道:“不見得,我覺得柳道友說不定是在想攻心,對面那位,不太好對付。”
玄空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在耍那個家夥嗎?”
蘇遮雲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像是他這樣的人,不是不知曉,既然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玄空聽着蘇遮雲說話,馬上閉嘴。
蘇遮雲看了他一眼。
玄空忽然壓低聲音說道:“等會兒他撐不下去了,你去把他帶回來,我來撐着。”
蘇遮雲面無表情的看了玄空一眼,又看了如今已經沒了意識的自家兄長,然後平靜道:“在天驕榜上,你在我後,爲什麽是你去撐着,他要是不行了,我去。”
玄空這一次一反常态的強硬,“這不是扯嗎?什麽時候我們這些男人死光了,才輪得上你們這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