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神仙打架,其實分外好看,但是當他們的戰場是自己腦海的時候,想來也不會有人覺得慶幸了。
顧泯盤坐在石屋裏,不停的穩定心神,但那些劍意像是海嘯一般,不停的沖擊着自己的腦海。
三位劍仙,血氣猩紅的那一道,是白寅訣的創造者,如今早就已經超脫離開此地的絕世強者白寅,然後璀璨鋒利,一往無前,無比驕傲的那一道,便是自己的先祖顧晚雲。
也就是晚雲真人。
除去這兩人之外的另外一道,雖然氣勢并沒有這麽濃烈,但能夠和這兩人厮殺,而且從始至終都不落下風,也可得見這道劍意的主人,是個什麽樣子的強大人物!
三足鼎立的局面讓顧泯很頭疼,但他卻也無可奈何,隻能默默承受。
他也不知道這三人的交手什麽時候結束,此刻别說觀望,就是把心神放在那邊,也會有極大的麻煩,顧泯明白,那八成是幾位劍仙的劍道展現出了一種更高的境界,依着自己目前的狀态,是根本不可能将其看透的。
甚至很難去看。
但顧泯也很清楚,如果任由這三人大戰下去,那麽遲早自己會被那些劍意斬碎,自己這軀體承受不了。
在這個情況下,顧泯在瘋狂的思考解決的辦法,他一身所學,都是劍道,除去這個之外,好像還真沒什麽别的。
此刻的顧泯有些後悔,在這之前,他一直當自己是個純粹的劍修,除去劍道之外不修其他,但如今才發現,修行這件事,他還是看得太簡單了,如果自己會些别的道法,說不定便有可能拯救自身了。
顧泯暗暗發誓,要是自己能撐過這一次,以後再遇到什麽道法,定然要好生研習,不說研究透徹,至少也要熟悉。
或許那些道法最後也會對劍道有益。
不過要真是現在死在這裏,那麽一切都晚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腦海裏的劍意更是濃郁,幾乎都已經壓制不住了,顧泯疼痛得以手捶地,地面青石,已經被他捶打出無數裂痕,如同蜘網。
顧泯幾乎就要挺不住了。
他渾身都是汗水,整張臉上,猙獰無比。
忽然,他的眉心有一粒白光溢出,仿佛在一瞬間,便在他的眉心出開辟出了一個小孔,一襲帝袍出現在顧泯對面。
顧泯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此刻自己還能在這裏看到這個人。
眼前這人,一身白色帝袍,和顧泯的容貌有好幾分相像,但眉目之間,卻有着一股睥睨世間唯我獨尊的氣态。
非是人間帝王,不能如此。
眼前之人,除去是那位一統世間的千古一帝甯啓帝之外,還能是誰?
甯啓帝看了顧泯一眼,沒有說話,隻是将手掌按在顧泯額頭,一道道氣機湧入其中,隻是頃刻間,便将那些劍意牽引着從這個眉心小洞出引了出來,很快,整座石屋裏,到處都是劍意,三種不同的劍意混雜,不斷的沖擊着石屋,不少石頭上都留下了好些劍痕,上面自然也殘留得有劍意,或許在很多年之後,又有另外一人踏足這裏的時候,會得到這份傳承,隻是和顧泯所得的,便要差太多了。
因爲這些劍意實在微弱,不如顧泯得到的十分之一。
那些劍意離開自己腦海,顧泯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渾身上下,仿佛虛脫了一般。
他坐在地面,大口喘着粗氣,也不管不顧這些灑落的劍意。
甯啓帝就立在這裏,看着眼前這個生得一具好皮囊的年輕人。
他沒說話,眼中神色複雜,仿佛有萬千事都在他的眼眸之中。
“您還活着嗎?”
顧泯很快開口,充滿了期待,對于自己這位先祖,他已經放下仇視,他知道,他一定在做一番大事,而且絕對不是隻利自己。
隻是甯啓帝就隻是這麽默默看着顧泯,不過眼中的情緒和之前已經不同,有了些欣慰和關懷。
然後他一點點的消散,化作一道道白色的光,四散開去,仿佛根本就沒有來過一般。
顧泯眼睜睜看着甯啓帝消散,卻什麽都做不了,最後他收回目光,艱難盤坐開始恢複失去的氣機,他原本是想着要在這裏突破,但怎麽都沒想到,最後不僅沒能突破,還差點死去。
“看起來,距離破境還需要些契機,并不是一味追求便能夠破境的。”
顧泯喃喃自語,倒也明白,今天要不是有自己這位先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某種秘法,隻怕自己早就已經死了,可到了這會兒,顧泯也有些事情感到十分震驚,那就是自己的這位先祖,到底境界到了何等地步,要知道那三位劍仙,理應都是了不起的強橫人物,但他還是能夠将這三道劍意輕而易舉的梳理出自己身體。
這可不是一般的修行者能夠做到的。
自己這位先祖在這邊的事迹,顧泯曾問過許多人,雖說都是旁敲側擊,但好像他們都不知曉,顧泯最開始有些疑惑,後來才明白,這肯定是有人将消息封鎖了,或許隻有真正的大人物才知曉。
如果是這般的話,那麽自己這位先祖肯定在這邊也是了不得的人物,這一點,幾乎是沒有任何問題。
有很多事情,顧泯都還不知道,但顧泯很清楚,隻有成長起來,成爲真正的強者,才會有資格知道那些辛秘。
顧泯深吸一口氣,氣府裏的劍氣慢慢充盈其中,将他之前所受到的影響徹底抹除。
一炷香之後,顧泯睜開眼睛,眼中劍意彌漫,身體血氣恢複到巅峰,已然是已經沒有大礙了。
隻是眼下的事情倒是解決了,接下來要面對的那個敵手,顧泯卻不能以風亭境的境界對敵了,這讓顧泯有些遺憾,也有些擔憂。
可以說,那個人,絕對是風亭境裏的強者,如果不是,顧泯甚至可以倒立洗頭!
就在顧泯感慨的時候,他忽然瞪大眼睛,心有所感,他匆匆起身,來到石屋外,那種灼熱感,從心頭生起,而就在他目光投向的遠方,一陣耀眼光芒在天外那邊,一道道神光橫空而過,有些光芒,甚至于還将那些黑霧驅散,好似有一輪大日,朝着這邊砸來!
“這麽快?”顧泯喃喃自語,他沒有想到,那個前些日子就有些感觸的強大修行者,這麽快便來了,而且還是選擇以一種最爲灑脫的方式,直接深入詭異之地,要和他交戰,這可是一般的修行者都不願意踏足的地方,沒想到這個修行者,竟然來了。
由此可見,他到底有多麽強大的自信,這着實是讓人心驚!
顧泯屏氣凝神,一身氣勢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近了。
那種灼熱感已經無比強烈。
顧泯盯着眼前的一團黑霧,他在想,那個血人會不會出手将其鎮殺,但他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這讓顧泯很不能确定,隻是顧泯也不打算離開,既然對方都敢深入這詭異之地,他一味逃避是絕對不可取的。
所以顧泯在原地等着那個不速之客。
“砰!”
一道巨大的響聲響起,然後是咔嚓不停的聲響,那些黑霧在這裏散開,一輪大日,終于出現在了顧泯眼前。
那輪大日無比耀眼,讓顧泯險些都不敢直視,但他很快便适應了,看到了真容。
那并非是什麽大日,而是一個渾身上下散發着金光的年輕人。
他身着金色的戰衣,器宇軒昂,如同上古時代的神祗一般!
他血氣如淵,如同一輪燃燒的大日,氣勢實在是驚人,讓人不敢直視。
“想來你便是殺了我葉師妹的那個劍修了。”
年輕人懸停半空,看着顧泯開口,“聽說你在無盡平原上威名赫赫,有殺胚之稱?”
顧泯看着眼前這年輕人,很快便看出一個問題,那就是此人,其實和他一般,都是重意境,并非是風亭境,但他展現出來的氣魄和威勢,讓人很難和重意境的修行強者聯想到一起。
說他是成名多年的大人物,隻怕也不會有太多人懷疑。
“你是來替葉青月報仇的?”顧泯平靜看着那個宛如一輪大日的年輕人,并不曾有任何退縮之意,既然對方是重意境,顧泯沒有任何畏懼的道理。
“我師尊和普雲真人乃是故交,葉師妹與我交情不錯,隻是我千裏迢迢在這個時候來找你,倒也不是爲她報仇。”
年輕人大聲笑道:“我在那邊,年輕一代裏,幾乎再無扛手,即便有幾位可以過招的,卻不能生死厮殺,我聽說你在這邊平原上殺了不少風亭境,自身卻還是個重意境,想來你是絕對的天才,你這樣的天才,死在旁人手裏是真的可惜,還不如就與我大戰一場,死在我手上!”
顧泯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在入侵者那邊,曆來有武癡的稱号,他一心修行,在年輕一代裏,幾乎很難找到人能和他對敵,即便有,也鮮少有人願意出手,因爲他一但約戰,便是不死不休,這樣一來,便更是無人願意和他搏命了,在那邊找不到敵手之後,他自然不滿,本來他便是想着在戰場上來獵殺這邊的年輕天才,可不曾想到,雙方沒有交戰之前,便出了顧泯這樣的人物,他在無盡平原上,斬殺了不少強者,留下了殺胚的名聲,一觀其戰績,年輕人自然見獵心喜,而後來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顧泯忽然問道:“你是如何尋到我的,我身上留有什麽印記?”
即便對方有尋他的心思,也不可能如此精确的找到這裏,尤其是顧泯處于這個詭異之地,這可不是一般修行者可以探尋的地方,顧泯确信肯定是自己身上有某種東西,能被對方尋到。
“葉師妹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尋魂香,用秘法自然可以确定你的方位。”
年輕人沒有隐瞞,直白開口,因爲他覺得,顧泯今日肯定是要死在自己手裏的。
顧泯心神一顫,這才後知後覺的在自己的衣擺上看到一些萦繞在上面的粉紅色粉末,之前連日大戰,他甚至都沒有關心過這樣的事情,可如今沉下心神,很快便發現了。
顧泯用一道劍氣将其斬碎,又用劍氣給自己渾身上下都洗滌了一番,這才重新擡頭看向那個自信無比的年輕人。“大家都是重意境,你何以覺得肯定能殺我?”
顧泯很淡然,他也有強大的自信,并不認爲在一對一之間,會死在這裏。
“我在重意境内,已然沒了敵手,即便你強,也隻會死在我手上,不會有什麽例外!”
年輕人還是那般自信,無比飛揚,他大笑道:“我名軒轅,留下你的名字,若是你夠強,我會記住你的。”
軒轅在這邊本是姓氏,而且還是十分古老的姓氏,卻不曾想到,那個年輕人卻是以姓氏爲名,看起來便知曉來頭不小。
“顧泯。”
既然面對這樣的人物,顧泯也懶得以假名示人了,他毫不顧忌,等會兒他也要施展最強劍道,斬殺此人。
軒轅身上突然光芒萬丈,一身戰衣,在這裏璀璨無比,他從半空之中落下來,來到顧泯身前,戰意漸漸生出。
“在年輕一代中,我從未遇到過敵手,希望你能夠給我一些驚喜!”
“廢話少說。”顧泯雖然俊美,但并不柔弱,在這一刻,他也迸發出戰意,一身劍意升騰而起,自己像是一柄絕世利劍一般,無比可怕!
“好好好!”
軒轅感受到了顧泯身上散發的氣息,這讓他的汗毛倒豎,卻不是有什麽懼怕的,而是高興和興奮不已,能夠碰到這樣的敵手,對于他來說,那是他的幸運!
也是他最想要的事情。
他撐開那輪大日,朝着顧泯沖殺而來,一時間,這裏光芒萬丈,似乎要将整個詭異之地都照亮,他血氣沸騰,舉手投足之間,都不是一個重意境修行者能夠擁有的威勢。
若是對面的人不是顧泯,而是其他的重意境,隻怕光是在這個時候,便要被他一拳砸死,除此之外,根本不會有别的可能。
一道璀璨劍光,在烈日之中,突兀出現,帶着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朝着那輪大日斬去,如果說之前那輪大日能夠奪去天地所有的光彩,那麽在這道劍光出來之後,天地之間的顔色,便有了兩種。
顧泯的劍光,和那輪大日,分庭抗禮!
“來得好!”
軒轅高聲大笑,他強健的身軀已經來到顧泯身前一丈之内,那如同鋼鐵一般的拳頭,帶着耀日光輝,已經朝着顧泯的腦袋砸下。
那仿佛是有千萬斤力量的拳頭一旦砸中顧泯的額頭,隻怕顧泯就要在這裏當場斃命。
但顧泯沒有任何害怕,他不曾退去,他的身軀也十分堅韌,并不認爲自己會被對方砸死,他擡起雙肘,硬生生扛住了這一拳。
怦然一聲巨響,顧泯腳下的大地,下陷數尺!
軒轅挑眉,沒有想到對方的身體竟然也是這般堅韌,自己這一拳,甚至連一件強大的法器都能擊碎,卻是打不穿顧泯的雙臂。
隻是容不得自己多想,顧泯指間一抹,一道森然劍氣,抹過四方,好像是一條璀璨白線,突兀出現在自己身前,可仔細一看,那白線四周,空間都已經撕裂了!
而且那白線橫切而來,仿佛是要将自己在這裏斬開。
軒轅一拳砸向那條白線,頃刻之間,這裏劍氣崩碎,無數劍氣灑落,消失在世間,但顧泯這一劍,卻未能在軒轅的拳頭上留下哪怕是一點痕迹。
眼前這個人的身體,實在是太可怕了。
已經堅韌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地步。
顧泯不知曉,軒轅從小開始修行,對于身體的淬煉早就達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别說是重意境,哪怕就是一個風亭境的巅峰強者,都無法和他的身體強度比較。
“你倒是不凡,可也無用,我定然會鎮殺你!”軒轅大聲開口,身後突然出現了好幾輪大日,那都是突兀生出的,此刻高懸在天空之上,尤其是可怕,此刻溫度不斷提升,就連大地上的那些黑霧,都在急速的減少。
顧泯看着這一幕,不由得想起當初明月樓的江潮,他要是學了明月樓的秘法,隻怕此刻可以用一輪輪明月來硬抗對方,不過此刻想也無用,顧泯很清楚,他吐出一口濁氣,笑道:“想要殺我,哪裏有這麽容易?”
他開始施展劍招,在這裏破碎一道道照耀而來的烈日,那是梁拾遺的畢生所學,雖然現如今來看,并非如何精妙的東西,但面對重意境的強者,已經足夠,況且劍招劍訣這些,或是那些道法也好,都并不是決定勝負的根本,真正的根本,還是在于自己,在于平日裏的每一次苦修。
當初吃的苦,如今都會化成回報!
顧泯斬碎一道道光華,那些烈日的光線,好像對他造不成什麽危害,顧泯仍舊淡然,這讓軒轅很是意外,能夠堅持到這裏的修行者,其實已經很少了。
更何況雙方同樣都是重意境的修行者,哪裏應該鏖戰到如今?
他大喝一聲,金色戰衣顫動,一道道光束從身體裏湧出,血氣更是攀升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地步,他朝着顧泯鎮殺而來,這一次,他是傾力出手。
顧泯冷笑一聲,指間溢出血色劍氣,以白寅訣對敵!
他并不曾提劍,那是因爲對方也不曾動用法器兵刃,顧泯此刻動劍,便是說明在和他的交手之中,自己落于下風!
兩人交手,在這裏以拳腳對敵,軒轅的拳頭帶着烈日的光輝,無比狂暴,而且身後有數輪大日,看着如同戰神一般,而顧泯雖然出手是用拳腳,但是拳腳之上,劍氣環繞,也是在出劍。
兩人在詭異之地大戰,很快便遠離了石屋那邊。
這處安靜無人的地方,似乎是最好的戰場。
兩人殺的昏天黑地,誰都沒有在意别的事情,都是想着要将眼前的敵手斬殺,顧泯也有些心驚,因爲他感到自己已經在重意境裏已經是無敵的存在,可眼前這位,已經将顧泯的幻想打破,他展現出來的強大,讓顧泯沒有必勝對方的信心。
兩人之間,應該是在五五開。
這讓顧泯沉默不語,他甚至想起了禦風,那位白發年輕人,已經在風亭境内,隻怕是會更麻煩。
顧泯沒有入風亭境的時候,或許還真的不是他的敵手。
最後顧泯歎了口氣,不再去想,而是專注眼前對敵。
兩人整整厮殺了三天,一直打到詭異之地邊緣,雙方才默契的停手,各自恢複,兩人對坐,并不擔心對方忽然暴起殺人。
軒轅是真正的武癡,他想的是堂堂正正的打敗斬殺顧泯,不會用陰招,至于顧泯,那就更是這樣了。
在恢複氣機的時候,顧泯看到血人就出現在遠處,但對方并沒有任何要出手的舉動,他隻是安靜的看着這邊,看着這兩個血氣如淵的年輕人。
顧泯這會兒才明白,原來這軒轅能夠找到他,而不被血人出手斬殺,是因爲這血人就是想讓他和顧泯大戰。
顧泯有些無奈,他不知道血人身份,隻是知曉,在他看到顧泯身上的那朵野花之後,好似就在不斷的磨砺自己。
或許那個已經死去多年的男人和這血人之間,當真有着無比密切的關系。
或許有朝一日,顧泯能夠幫他做些什麽?
……
……
半日過去,軒轅站起身來,他盯着顧泯,笑道:“沒想到你當真有這麽了不起,你是我目前遇到的最強對手,我殺了你之後,絕對會厚葬你,将你一縷頭發帶在身側,讓你見證我的不凡之路!”
軒轅對顧泯雖說有必殺之心,但是那種殺意堂堂正正,并沒有任何陰謀詭計,這種敵手,即便是對立,顧泯也對他無法生出太多恨意,遠不如之前面對粟千雲那般。
忽然間,軒轅丢過來一壇酒。
“你能和我戰到這裏,已經證明有資格和我同飲!”
顧泯接過酒水,沒有任何猶豫,便大口喝了下去,然後他随手将酒壇子丢開,平靜道:“你我之間,必須分個勝負!”
“那是自然,我會殺死你的!”
說話間,他不再猶豫,将一杆大戟取了出來,那杆大戟冒着金光,上面有着一股十分久遠的氣息,宛如是一頭洪荒巨獸一般!
“我這杆大戟,封有一頭上古異獸——犼!”
軒轅朗聲道:“提劍吧,你是劍修,不曾提劍,想來最強手段肯定是沒有施展出來!”
他自信無比,要應戰最強的顧泯!
顧泯沒說話,隻是燭遊,懸停在了身側。
他死死盯着軒轅,兩人之間,真正兇險的一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軒轅再度撐開了一輪大日,隻是這一次,他的身後大日裏,還有一尊上古異獸,那是犼!
一片海潮,在這裏憑空而出,要澆滅軒轅的那一輪大日,出自柢山的劍訣,在這裏出現,顧泯神情冷峻。
一道道強大的劍意,在這裏綻放!
“啊!”
軒轅提着大戟,朝着顧泯當頭劈下,強大的殺意斬開了這裏的空間,顧泯伸手,握住燭遊,然後舉劍相抗。
“砰!”
一道劇烈的聲響傳出,兩道磅礴的氣機,在這裏湧出,朝着遠處蕩開。
之後兩人劍戟相交,各自都有勝負,兇險之處,更是不止一次,軒轅想要趁着顧泯遞出一劍的空隙而一戟将顧泯劈開,而顧泯卻是拼着重傷都想要将對方斬殺,兩人到了最後,都各自退了一步,沒有在這裏搏命。
但其中兇險,博弈更是不停。
璀璨的金光,和耀眼的劍光,在這裏時刻不停的出現。
兩人激戰半日,最後離開了詭異之地,出現在了兩座青山之間,那和無盡平原一般,算是一處好地方,但就在兩人交手,顧泯一劍斬開一座山峰,軒轅大戟砸在一座山頭,更是讓其立刻崩碎。
兩人的強橫,驚動了還未撤離的那些修行者。
“那兩人是誰?在這裏大戰,看威勢,應該是風亭境裏的絕世強者吧?”
在地面,看着天空中不斷相撞的兩道身影,地下的修行者都看呆了,他們沒想到,此刻竟然有這麽強大的存在,在這裏對敵。
“隻怕不是吧,我看那璀璨金光,怎麽如此熟悉?”
有入侵者這邊的修行者瞪大眼睛,然後很快便想起某件事,“難道是那位武癡軒轅?”
軒轅修行的功法特殊,特征很是明顯,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早就聽說他在重意境内沒有敵手,這話倒是不假,你看他的血氣,真是太鼎盛了,即便是風亭境的強者,能扛得住他一拳嗎?他是真正的天才,不凡之處太多了!”
“可另外那人,竟然能和他旗鼓相當,也是不凡啊!啊這……那是劍氣……”
“那人是劍修,又能和軒轅戰到旗鼓相當?那人就是那個殺胚了!”
“自然如此,若不是那殺胚,誰能和軒轅大戰這麽久,不過軒轅最後肯定會斬殺他,他畢竟太強大了!”
修行者不停議論,很快便将消息傳了出去,本來這裏已經要開始大戰,衆人都已經撤走,但是知曉了有這麽一場大戰之後,許多人就此歸來,要在這裏親眼目睹這場年輕一代之間,或許說是重意境内的最強之戰!
若是錯過,他們會抱憾終生!
這消息也很快傳入了這邊的關隘之中,有許多修行者大驚,他們之前已經見識過顧泯的強橫,現在卻是聽說有人能和他旗鼓相當,這怎麽讓人不驚訝。
“那位軒轅,是那邊重意境裏的至強一人,據說甚至于風亭境的修行者,也曾被他一拳便砸死了!”
“是極,那是真正的天才,即便是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天才,我們之前并不曾有之。”
那是說的之前,可現如今是有了,人們有些激動,“若是能看到那位榜首劍斬軒轅,必然對我方是極大的鼓勵!”
“走走走,我等需親自去看看才是!”
“同行便是!”
……
……
“我要出關,我要去看那場大戰!”
在一座小院裏,洛瑤站起身來,激動不已,“那可是一場罕見的大戰,要是錯過了,真是要抱憾終生!”
在她身邊的同門都有些恍惚,很快也有人說道:“的确是一場大戰,據說以往大戰,也很難見到,沒想到這一次,大戰還沒開始,便有了這麽一場大戰,的确不容易。”
“洛師姐,我和你同去,我也想見識一番那殺胚的強橫之處,據說在無盡平原,那些入侵者聽到他的名字,便要吓死。”
“哪裏有這麽誇張,不過他還真是在那邊殺了不少人,隻怕是許多人都有些畏懼他!”
“不管了,我要出關,錯過這場大戰,絕對是損失。”
這些弟子已經按耐不住,但是很快便被潑了一盆涼水,“這是在戰場上,沒有令旨,不得擅自行動。”
這是浮夢山的長輩,他們看着洛瑤,眼睛裏沒有斥責的神色,但還是很嚴肅的說道:“況且那人現如今還是罪人,去看他,隻怕也不妥。”
這樁事情沒有解決之前,顧泯注定是很難讓人親近起來的。
洛瑤深吸一口氣,她也明白這個道理。
隻是現在想要出關的,可不止他們這幾個人。
門口響起腳步聲,很快有人推門而入,大聲喊道:“有令旨出來了,說是年輕修行者都可以出關去看這一戰,這對修行有着極大的裨益!”
關隘的負責者很清楚這麽一場大戰意味着什麽,爲何之前每次大戰之前那些強者都要試探出手,那就是爲了激勵修行者,激發出他們心中的熱血,可那些強者出手,始終還是不如顧泯這樣的年輕修行者在這裏和另外一個天才大戰來的效果好。
兩人之間的某一方勝利,都能給己方帶來巨大的鼓舞和士氣,對方雖說是天才,但是他們相信,在無盡平原裏已經闖出這赫赫聲威的顧泯,定然是能夠取勝的。
就在無數修行者離開各自關隘,朝着那大戰之處而去的時候,禦風已經帶着董甯去了一座古老的城池裏。
那座城池很老很破舊,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看着讓人很是不舒服,但禦風走在其中,便讓人很難再生出不舒服的感覺。
禦風帶着董甯走過街道,來到一座大殿之前,他轉頭對董甯說道:“在這裏等一下。”
董甯點頭,有些擔憂顧泯。
片刻之後,大殿門緩緩打開,禦風緩慢走了進去。
大殿裏面很暗,沒有光,于是禦風将門口的燭台點亮,舉着朝着前面走去。
在大殿的最前方,藏在陰影裏,有許多高大的椅子,但椅子的靠背太高太直,像極了棺材……
大多椅子裏都是空蕩蕩的,它們當初也是有主人了,隻是大戰太多,有些人,早就死去。
“祀山弟子禦風,參拜老祖宗。”
禦風放下燭台,在這裏跪下,認認真真的磕頭。
一抹光突然從上方照下來,落到一張椅子裏,有個枯瘦的老人,已經很老了,須發皆白,臉上的皺紋,甚至于都堆了好幾層,聽着磕頭聲,他才緩慢的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睛開始打量眼前的白發年輕人。
很久之後,老人才緩慢的開口,“祀山出了個你,倒是這數百年之間,唯一的好消息了。”
他的聲音很老,也很虛弱,仿佛是随時都會斷氣一般。
禦風平靜道:“願老祖宗長壽安康。”
老人笑了起來,“說長壽,也不見得真能長壽,或許這就是你和我的最後一面,不過裏這個小子,倒是要多活些日子才是,祀山未來,到底還是在你身上。”
禦風沒有接話,隻是自顧自說道:“弟子有一事相求,懇請老祖宗應允。”
老人沉默不語,不用禦風說話,他的一雙眼睛裏,便泛起白霧,很快他便知曉了那些事情,許久之後,他才緩慢說道:“這樁事無法解決,牽扯太大,千萬年之間,這三個人在一條線上,都不是安生的人,不過頭一位的魄力,實在是不錯,讓人都無法做些什麽,這第二位,過些年要是還活着,應該也不得了,至于最後這位,我看不清了。”
禦風沒說話,隻是靜靜聽着。
“不過如今這件小事,我倒是可以幫你。他們有些太過分了。”
老人緩緩伸手,枯瘦的手指舉在了半空,然後緩緩點出,一片漣漪出現,眼前忽然泛起白霧。
與此同時,各大關隘之中,所有說得上話的負責人,眼前空間,都出現了一片白霧。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認真起來,誰都知道,出現這白霧之後,會意味着什麽。
能有這手段,讓許多人眼前同時出現白霧,那一定是極強的大人物,而這樣的大人物一旦說話,那麽所有人,都必須聽着。
“我是禦冥。”
簡單四個字,一瞬間便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戰場上,還有誰不知道他的名字嗎?
這可是當初在戰場上一人硬抗對方數位強者而不敗的強橫人物。
雖說這幾次大戰,他已經幾乎不出手,但憑借着他的資曆和在戰場上的功勳,以及身份,都無人敢對不尊敬。
“有個孩子,之前遲了片刻,本來依着萬古協定,被斬也說得過去,但其中有隐情,我已經知曉,再說後來他也并未胡亂殺人,現如今更是立下不少功勳,追殺之說,我覺得可以取消了。”
老人這番話說的輕巧,但實際上就差沒直接按着這些人的腦袋說,這孩子我保了,你們敢對他做些什麽,就是和我爲敵了。
别說禦冥這兩個字的威力,就說祀山也不是一般人敢随便招惹的。
長久沉默,沒有人開口,但所有人都已經是默認了。
“既然老前輩已然開口,自然應當如此。”
一道聲音傳了出來,同意了這說法,隻是不管是老人還是這道聲音,都沒有去提及顧泯爲什麽會出現在詭異之地,爲什麽會被下了追殺令的事情。
有些事情,現在無法解決,就隻能裝作不知曉。
老人一揮手,白霧散去,這裏複歸平靜,老人才虛弱的看向禦風,眼中滿是慈愛,“爲什麽這麽着急來呢,如今這世道,你當留有有用之身,靜靜等待才是。”
活得久變得更強,是有用的。
禦風說道:“希望出一份力,也想快些長起來,這世道太亂,這處境太糟,弟子想要改變。”
老人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其實這些年來,他已經見過了許多年輕人這樣說過,他們來到這裏,說了很多,然後有的人就這麽死在了戰場上,活下來的人,也漸漸麻木,早就沒有了當初的熱血。
甚至是更早一些,老人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那三個人裏,頭一個便是見不得我們這般老邁,這般昏庸,這般膽小,所以才憤然離去的。”
老人感慨道:“若是不出那些事情,他還活着,估計如今也該是坐在我旁邊了,不過我知曉,他知道坐在這裏,也遲早會死,但死了一個他,對事情并沒有任何裨益。”
“還有一個姓白的家夥,真是個異類啊,我沒見過像他那樣狂的年輕人……”
老人自顧自的說了好些話,好像是上了年紀的人,就都想起以前的事情,一想起便要說許久,不管有沒有人傾聽。
禦風在這裏安靜的聽着,沒有任何言語。
“你這個孩子,倒是挺有耐心,隻是如今的你,是真正的你嗎?”
老人的眼睛忽然睜開,直射禦風的靈魂深處。
禦風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輕聲道:“歸來是少年何其難,但弟子曆盡千帆之後,心中所想,隻怕也不會變。”
老人收回目光,吐出頹廢老氣,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他有些自嘲道:“一截枯木,怎麽今天還冒出來些生機?”
“我記得那年,她穿了一條翠花裙子,在月色下,像極了天上那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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