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接過晚雲真人手中的名單,指間迸發出金色的光輝,抹過那些名字的時候,順便爲其渡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随着那些名字都被渡上金光,老人蒼老的面容上,漸漸有了些贊歎之意。
“祀山那兩個小家夥,倒是膽子不小,今年天驕榜上,當真還是來了不少人。”
老人有些感慨,作爲前輩,他當然希望那些修行天賦足夠出彩的年輕人不要那麽早的踏足戰場,戰場兇險,即便有他們這樣的強者照拂,說不定也會丢了性命,而且這樣的天才,上了戰場也肯定是被針對的對象,但從另外的角度來看,他又希望這些年輕人早日見識這戰場的殘酷,多多磨砺,以後才能成爲真正的中流砥柱,扛起重任。
不過依着他身邊這位晚雲真人的說法,那就是沒能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哪裏算得上什麽真正天才。
這個說法,倒是和雲端的幾位差不多,這也是難得的晚雲真人能和雲端幾位達成一緻的事情了。
眼看着那些名字全部被點亮,老人的眉頭突然蹙了起來。
晚雲真人臉色不善,“沒有?”
老人收回手指,那些金光散去,名冊複歸尋常。
“羅浮宮當初都不願意向世人昭示他的名字,我這個糟老頭子,即便在這裏有些權力,又能做些什麽?”
老人搖搖頭,名冊上的那些修行者的去處他都知道,但和晚雲真人有着莫大聯系那個年輕人,名字不在名冊上。
晚雲真人挑眉,“你是說,那些狗日的直接将那小子給殺了?”
老人無奈搖頭,“你還沒死,誰敢這麽幹?況且你也不是不清楚,那幾人做事,什麽都講究個名正言順,無罪而殺,一個年輕人好殺,可後果誰敢承擔?”
晚雲真人不說話,但眼中已有殺意。
老人眼見他這個樣子,趕緊開口道:“如今大戰已起,一切恩怨都要放下,你要是在這個時候犯渾,誰都幫不了你。”
和眼前這個後生也算是并肩戰鬥了好幾次,老人自然知道他的脾性,還真有些害怕他會在這裏犯渾,到時候攪動風雲,會被很快鎮壓,這樣便再沒有活路了。
晚雲真人問道:“他們定然是已經來到了戰場,可在名冊上沒有記錄,會不會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老人當即便要搖頭,忽然間腦海裏又閃過一個念頭,頓時間臉色凝重起來,他有些猶豫的說道:“或許是去了那個地方?”
晚雲真人看向他,眼神裏滿是詢問,他雖然境界高妙,是千秋境裏最強的幾人之一,但對于許多辛秘,卻是不知曉,不是他沒有資格知曉,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去了解。
老人看了晚雲真人一眼,沒有立即說話,其實還是在等其餘那些椅子裏的修行者表态,眼見沒有人阻止,他才緩緩說道:“數千年前那場大戰,那位武聖隕落,這件事,你應當知曉。”
那位死後也有廟宇供奉的強者,自然值得所有人尊敬,也值得所有人記住。
“他大戰的最後所在,是一個人獨守千門關!”
那場大戰慘烈,在那座關隘上,他一個人和數位同境強者大戰,鏖戰數日,打得天崩地裂日月失色,在那處戰場上,留下了濃郁的痕迹!
“他死之後,我們将他的屍體尋了回來,用秘法将其下葬,當時聲勢浩大,有雲端數位強者出手爲他下葬,其實也是迫不得已。”
老人眼中出現了一抹恐懼,“那邊的強者用秘法,将武聖的屍體練成了一尊傀儡。”
武聖生前的境界逆天,足以鎮壓半座世間,若是死去之後被那邊的修行強者将其練成傀儡,再放任他走出戰場,這世間便會迎來一場浩劫。
因此雲端那幾位強者才不得不聯手用秘法淨化他的屍體,最後将其葬下,隻是當那些黑血從武聖身體裏逼出來的時候,便将千門關廢墟變成了一片詭異之地,風亭境的修行者踏入其中,隻怕都不能全身而退。
“我一直在想,那些入侵者裏,境界最高者,要強過我們多少。”
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在經曆千萬年的大戰之後,那些個真正的強者,漸漸明白,若是那些入侵者裏的最強者親自出手,隻怕這裏早就毀去,這裏的修行者,早就戰死,那邊的道法也好,法器也罷,還是境界上限也好,都要比他們更高更強。
隻是他們不出手,或許也有别的原因。
“若是傳入了詭異之地,看不到蹤迹也就說得通了。”
老人看着晚雲真人,歎了口氣,“看起來的确還是有人想要殺了他。”
晚雲真人臉色難看。
複而惱怒。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數千年來,他不願意離開這裏,踏足那個世間,也是因爲外面的勾心鬥角,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于難以接受,隻是在前往這裏的後生中,也就隻有眼前這個劍修,對他的胃口。
片刻之後,晚雲真人神情複歸淡然。
老人有些意外。
他可是很清楚,要不是現在大戰已起,說不定眼前這小子是跳起來出劍殺人的。
怎麽這會兒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晚雲真人沒說話,隻是找了張空椅子坐下,一言不發的開始閉目養神。
老人意外歸意外,但依舊沒有多說什麽,外面的事情他管不着,戰場上的事情,才是他關心的。
至于那個年輕人,既然那個姓顧的小子都不再說了,自己也不管了就是。
千萬年來,哪裏沒幾個冤死的天才,冤死了自然有人報仇,報不了仇的,也不用擔心,因爲這樣子,他的故事就沒後人知曉了嘛。
至于沒被坑害死,再活着出來,那就是另外的故事喽。
反正一個顧晚雲,就讓這世間頭疼了幾千年。
再來一個姓顧的,湊足了三個。
挺好的。
……
……
禦劍再度啓程的顧泯,帶着董甯,兩人前行速度,變得緩慢,約莫就是一個繁星境修行者随便前行的速度。
董甯歪着頭問道:“柳道友,此處不宜久留,爲何不快些走?”
顧泯搖搖頭,神情凝重,“這裏處處充滿着詭異,速度太快,說不定就要死得更快。”
董甯小臉發白,吓得說不出話來。
顧泯沒說話,開始環顧四周。
出了石屋之後,眼前景象,又變得尋常,底下是黑色的土地,沒有任何别的,但仍舊是時時刻刻充斥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有些黑霧在遠處飄蕩,隻是還未臨近顧泯便被他的劍氣驅散,倒是如今還沒出現什麽情況,隻是越往前,那些黑霧越來越濃郁,猶如實質,很難驅散。
顧泯皺眉,當即便落了下去。
開始步行。
“小心一些。”顧泯囑咐了一句,還是将劍氣撐開一個罩子,将兩人籠罩在裏面。
前面是一處林子,顧泯遠遠的便能看到,在最前面的那些樹幹上,在不斷的淌着黑血。
看着極度詭異。
顧泯隐隐有些感覺,大概這處林子裏就藏着最大的殺機。
他伸手牽過董甯的手,有些歉意的說道:“事急從權,我并無其他意思。”
董甯到了這會兒,自然也明白,顧泯這樣是爲了她,點頭之後,說了幾句話,隻是顧泯沒有聽清。
這個時候,他已經臨近林子。
有一條小路,通向林子深處。
顧泯緩慢的走了進去。
他牽着董甯的手,劍識已經散發出去,但卻沒有散出去多遠,隻有數丈的距離,太遠了他怕自己的劍識會驚動某些存在,到時候打草驚蛇,或許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而且現如今這般,把劍識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内,更能察覺到周圍的異常,也好及時做出反應。
走了沒多久,眼前的大樹旁,開始出現骸骨,乍眼一看,幾乎是每一棵樹旁,都有一具白骨,不多不少。
這樣給顧泯一種感覺,那就是眼前的這些大樹不是大樹,而是一塊塊墓碑,這裏也不是什麽林子,而是一處墳地。
董甯早已經吓得不得了,卻又不敢閉上眼睛,隻能不去看那些白骨,盯着身側的顧泯。
忽然,顧泯又一次的停下腳步。
眼前的大樹枝丫上,挂着一具屍體。
顧泯要是沒有看錯的話,正是石屋裏那個修行者,他是和龐雲還有萬青同行的。
他整個身體血肉模糊,像是被什麽兇獸撕咬過一般。
一張臉上,滿是恐懼。
好像是在死前,他經曆過什麽讓他震驚到了極點的事情。
當然也恐懼到了極點。
董甯根本不敢去看,她隻是任由顧泯牽着向前,如果不是顧泯牽着她,她早就倒在了路旁。
她雖然是個重意境的修行者,但心性遠遠說不上堅定,在這個時候,如果沒有顧泯,她沒有任何可能生還。
顧泯也是早就看出來了,要不然也不會提前便牽起她。
越是往前走,顧泯心頭便越是有了不好的感覺,他的心髒跳得極快,似乎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了一樣,顧泯皺着眉頭,不太理解,他此刻十分平靜,并未激動,可爲何身體有着這樣的反應?
好似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又是數步。
顧泯忽然看見了林中隐約可見,有一座宮殿?
在這裏會有一座宮殿?
顧泯往前走去,很快便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一座宮殿,并非是黑色的,而是紅磚綠瓦,隻是有大片黑血,沾染在上。
“咻!”
不等顧泯感慨,那宮殿之中,忽然迸發出一道絕世劍光,一柄金色長劍從宮殿裏射了出來,懸停在上空,強大的劍氣無比淩厲,顧泯感覺得到,那至少也是一位千秋境的劍仙才能如此施展!
“殺!”
随着一聲怒喝,宮殿裏的另外一邊,也有一柄長劍掠出,顧泯能夠看得清楚,那是一柄通體幽藍的長劍,散發着強大的劍氣。
兩柄飛劍都朝着同一個方向湧過去,強大的劍氣席卷開來,吹動一座林子的無數古樹搖曳。
劍氣沖天,直沖霄漢!
那些氣機洶湧澎湃,如同海浪翻騰,驚濤拍岸,無比壯闊。
有兩道偉岸身影,出現在了宮殿之上,喚回飛劍,重新握在手中,兩人提劍,看着遠處,目光深邃,然後對視一眼,大笑道:“兄長,我等先走一步!”
兩人話音未落,也不等人回複,便已經朝着遠處急速掠去,隻留下一道光華。
而後整座大殿開始在這裏轟然倒塌,在轟隆聲之中,顧泯看到眼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好幾道身影。
一道道都是血氣如淵,無比強大,強大的氣機散發,震懾人心。
而這些身影一道道出現,卻全是對着一道坐在竹椅上的身影。
那道身影也極爲高大,隻是坐着,看着便要好不少,數道人影對着他,嚴陣以待,足以說明他的強大。
或許他就是宮殿的主人。
顧泯皺起眉頭。
他早已經發現,這些身影絕對不可能是真實的,因爲若是真實存在的,在他們面前,自己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蝼蟻,闖入其中,不會不被人發現。
此時此刻,眼前這些身影,更像是很多年前的某種投影,能讓顧泯看到當時的景象,但卻隻能看,别的什麽都做不了。
隻是爲什麽能看到這景象?顧泯也不清楚。
他看了一眼董甯,後者已經完全被眼前的場景吓傻了。
是的,在短暫的對峙之後,那幾道身影開始動手了,一道道絢爛的神光在這裏迸發,一門門玄妙的道法被施展出來。
整個天空五顔六色,整片大地都在搖晃。
那些強者其中的某一個都是至強的存在,如今卻是聯手在這裏對付一人,舉手投足之間,便能讓這片天地難以承受。
看着那些偉岸的身軀,顧泯瞪大了眼睛。
那絕對是可怖的場景,換做旁人來看,隻怕早就被吓得六神無主了,也就隻有顧泯,能夠鎮守心神,死死看着,不願意移開眼睛。
這是一場無比慘烈的大戰,聯手的強者打穿了天穹,無數大道氣息從他們身體裏流轉出來,變成強大的氣機轟殺那個中央的男人。
可那個男人隻是提着一柄刀,一刀刀斬出強大的刀光,将那些手段斬碎。
那個男人被衆人圍攻,但一點都看不出慌張,反倒是有大氣魄,仿佛在這裏鏖戰數人,也不過是尋常事。
那隻有真正的強者,才會有這樣的氣魄!
有帶着神光的長矛出現,強大的氣勢給人極大的壓迫,顧泯能夠認出,這長矛和之前襲殺自己的長矛,一模一樣。
還有人放出巨大的甲蟲,那仿佛是一種異獸,有着不爲人知的強大能力,反正給人一種很是危險的感覺。
除此之外,還有人皮在天際懸停,上面在滴血,不過卻非黑血。
黑色的花在天幕之上綻放。
全部都是顧泯之前經曆過的東西,他們像是某個人的法器和手段。
他舉手投足之間,便有強大的氣機流轉,将這裏的天空震動,說是絕世強者,沒有任何問題。
顧泯看到了一場迄今爲止最酣暢淋漓的一場大戰。
這個強者的境界,好似要比當初的白寅更要強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泯至少看到了數次天穹被擊穿,才終于看到一道偉岸身影被擊穿,被斬殺!
然後那個男人也被道法擊中,整個人的身軀搖晃不已,但顧泯隻是聽到一陣陣大笑之聲,除此之外,并無什麽别的。
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到了最後,那個男人斬殺了好幾個敵手,自己才被擊飛,滾落到遠處。
但他很快就爬了起來,繼續鏖戰。
雖然顧泯已經預感到了結局,但仍舊有些震撼。
那個男人,那種不服輸的氣勢,感染了他。
“死吧!”
一聲巨大的喊聲響起,響徹天地。
絢爛的光華綻放,将那個男人包裹起來,如今已經隻剩下兩人,兩個人的傷勢不同,那個男人早就是重傷!
因此那絢爛的光華将其包裹之後,他未能在第一時間驅散,而是仿佛再也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好似就要死在這裏一般。
顧泯睜大眼睛,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怒吼傳出,“我即便要死,也要讓你們陪葬!”
在絢爛光華裏,一隻大手探出,捉住這個強者,将其直接拉扯而去,要與他同歸于盡!
那個強者臉色大變,想盡辦法卻不能掙脫,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拖入其中,他臉色難看,而後也不得不随着一起死亡。
“轟!”
一陣陣響聲響起,宮殿裏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強大的沖擊波将那座宮殿直接變成了廢墟,顧泯原本以爲就此結束了,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的天幕,竟然開始有黑血從天幕上流淌而下。
眼前一片,天空中滿是黑血。
不等顧泯做些什麽,那些黑血中,飛出一個個甲蟲,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隻是大小不同,這個甲蟲要大許多。
顧泯一怔,很快便發現那不是幻像,如果自己不出手,肯定會淪爲那些甲蟲的血食。
他提起劍,劍光一道道斬出。
斬中了向他沖來的那些甲蟲!
他的劍光無比淩厲,斬開了那些甲蟲,它們的體内不再是綠色的鮮血,而是黑血。
隻是數以萬計的甲蟲開始沖着顧泯湧來,遠遠看去,便如同一片黑色的雲彩,這讓顧泯也皺起眉頭。
他一劍斬出,又是數百個甲蟲墜落。
但比較起來天幕那些甲蟲,還是太少了。
而且在那些黑血之中,還在不停的湧出甲蟲。
“走!”
顧泯沒有猶豫,留在這裏,結局一定是力竭而亡!
她丢出燭遊,帶着董甯禦劍而起,沖向天際!
他身後一道道劍氣凝結,爲他斬下一片又一片的甲蟲,開辟一條通往前方的道路!
董甯臉色煞白,呼吸聲都急促起來,但卻不敢開口,生怕打擾了顧泯,影響了他的心神。
顧泯神情凝重,劍光閃動,在頃刻間便斬下了數千個甲蟲,但眼前的甲蟲越來越多,他前行的速度被大大受阻,很難快速的離開這裏。
顧泯甚至還在想,在通過這裏甲蟲堆積的地方之後,那片黑血自己該如何通過。
事實上早就證明,一旦沾染那些黑血,就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裏。
顧泯如果不是必要,他根本不想去面對。
可如今已然沒有别的辦法。
他祭出柢山的青龍劍訣,一條白龍呼嘯着從他身體裏沖出,近乎蠻橫的在前面撞出一條通道。
顧泯亦是跟着那條白龍,在頃刻之間便掠了出去。
此刻他們已經臨近那片黑血之前,身後的甲蟲更是追了過來。
顧泯不再猶豫,在自己和董甯身前加了一片劍氣屏障之後,便遞出一劍,沖了過去!
黑血遇到劍氣,被逼開,露出一個洞口。
顧泯從洞口裏沖出。
前面又是另外景象,可還沒等顧泯高興,他瞬間心便涼了一半。
眼前天幕上,有一頭怪獸,好似在這裏等了許久了。
那頭怪獸頭生雙角,背生雙翼,看着像是一頭老虎,渾身上下都長着的黑色的鱗片,也是渾身流淌黑血,看着極爲可怖。
看到顧泯沖過黑血,那頭怪獸張開血盆大口,黑血就一滴滴在它的利齒上滴落。
“吼!”
震動天地的吼叫聲,讓顧泯禦劍都幾乎不穩。
他穩定身形,一劍斬出,正對的便是這頭怪獸的腦袋。
同時顧泯也沒有任何逗留的心思,迅速從這頭怪獸身側掠過,要去往遠方,别說能不能殺了這頭怪獸,即便是能夠殺了,那也沒有動手的必要。
畢竟耗費了太多劍氣,誰又知道前方到底會出現些什麽?
那是一片未知,在沒有劍氣的時候,面對未知,不是明智的選擇。
可一向以速度傲視同代修行者的劍修,尤其是顧泯這個劍修之中的佼佼者,很快便發現不對勁。
他的速度極快,但更快的是那頭怪獸,它隻是一轉身,便幾乎要追上顧泯了。
它的雙翼揮動,周圍的空間都被撕碎,而且速度極快,在顧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追上了他。
顧泯轉身,對着怪獸斬出一劍。
洶湧劍光,這一次甚至是被那怪獸一口便吞了下去。
這讓顧泯十分無語,他想到若是龐雲和萬青遇到這怪獸,定然是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這也太過于強大了,他這般強大的劍光,在它面前,就像是撓癢癢一般。
顧泯咬牙,看了董甯一眼,現在最好的辦法,其實是自己拖住這個怪獸,然後讓董甯先走,之後自己想辦法脫身,也要更好些,隻是誰都不知道前方有什麽兇險,放任董甯離去,或許是害了她。
董甯忽然說道:“柳道友,我替你攔下它,讓它吃了我,你先走……”
她已經看出來了,顧泯之前的幾次出劍都不能對那怪獸造成什麽傷害,這就說明顧泯應付不了它,如果還帶着自己,或許兩人都會死在這裏,既然如此,還不如隻死自己一個人,換顧泯一個活命的機會。
這樣的事情,董甯很願意去做,畢竟眼前的男人,已經救過她很多次了,沒有他,或許自己早就死了。
顧泯遞出一劍,苦笑道:“說誰連累誰都說不好,或許你不跟着我,此刻早就已經離開這個地方了,哪裏會遇到這麽些東西。”
董甯咬着牙說道:“柳……大哥,你先走吧!”
顧泯挑眉,但依然搖頭,“我早說過了,喝了你的酒,那就要保你的性命,酒吐不出來了,即便是吐出來了,也不是那個味道了,所以不能還你,隻有保命了。”
董甯還想說些什麽,顧泯又安慰道:“你覺得我就這點手段?我真正的殺招還沒使出來。”
這句話半真半假,說起來,顧泯的确有些壓箱底的東西沒有施展出來,隻是顧泯也沒有信心在施展之後,能夠将這怪獸斬殺。
不過事到如今,也該施展了。
他心念一動,血色的劍氣緩慢出現在劍身上,一柄燭遊,在頃刻之間便成了血紅。
白寅的絕世劍訣白寅訣,依舊是殺力無雙的劍訣,即便顧泯想要走出屬于自己的劍道,但是在施展這劍訣的時候也不會猶豫。
半部白寅訣,即便是放在這邊,也是殺力無雙的劍訣。
這一次顧泯再次遞劍,血色劍氣湧出,殺力無匹,磅礴無雙!
斬中怪獸身軀,有不少鱗片掉落,但是顧泯擡眼一看,在那些鱗片下,那怪獸還有一層鱗片,根本就沒有斬開它的身軀。
顧泯皺起眉頭。
這白寅訣施展出來,的确要比自己之前更加強大,但是還真是不能一勞永逸。
那怪獸吃疼,變得更加狂躁,它大口一張,一道道黑色的光華從自己的口中吐出,顧泯連續斬出兩劍,才堪堪接下。
顧泯臉色不變,而後以白寅訣裏的血色劍氣來施展青龍劍訣,一條血龍猛然出現,撞向那頭怪獸。
龍吟聲震天!
董甯哪裏看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間怔怔出神,都忘記了思考。
顧泯展現出來的東西,已經超過她的期待太多,他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劍修,應該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在那條血龍前,那怪獸明顯有些失神。
兩相相撞,它甚至還被撞飛出去。
顧泯趁着這個機會,趕緊帶着董甯朝着更遠的地方掠去,他的速度到了極緻,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
咻咻咻!
破空聲響起,顧泯周遭的空間都被撕碎,由此可見他此刻的速度,到底是有多快。
“看!”
董甯忽然出聲,就在兩人腳下,他們看到了兩具屍體,正好是龐雲和萬青。
也就是說,一行十幾人,如今能夠活下來的,也就隻有顧泯和董甯了。
其餘人,全部斃命。
顧泯神情不變,如果此刻不小心應付,自己也逃不出這個下場。
有些時候,人注定是要遭逢什麽劫難的,可在劫難中,隻有自己有着不屈的鬥志,才能活下來,若是認命,就隻好了。
顧泯這輩子都在爲自己的命運抗争,好不容易有了個結果,如今都還未真正的走上戰場,他更是不可能願意就死在這裏的。
他怒喝一聲,祭出一抹精血,将自己的速度再提了些。
董甯看着手中的木牌,他們距離那個光點,也沒有多遠了。
她看到了生得希望。
而這個希望是眼前的男人,帶給她的。
她感觸很深。
眼前的景象,漸漸好起來,沒有了黑霧,也沒有了什麽黑血,天地開始變得清明,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們的處境更好了。
董甯緊張無比。
可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忽然出現一灘黑血,然後一道偉岸的身影從黑血裏走了出來,看不清面容,隻能看到,那道身影渾身上下都流淌着黑血。
十分可怖。
顧泯皺眉,果然這劫難還沒結束。
他斬出一劍,依舊是白寅訣的劍氣作爲基礎,但是那道血色劍光,落到那個血人身上的時候,竟然沒有任何的作用。
劍光很快便消散了。
眼前的血人,完全沒有被傷害到。
顧泯絕望了。
這個血人,竟然要比那怪獸更難對付,如今前面有這樣的存在,後面還有緊追不舍的怪獸,顧泯幾乎都要放棄了。
他很疲倦,這是他經曆過的最兇險的一場大戰。
可到了如今,他也不能放棄,若是放棄,那麽之前做出的努力,全部都是前功盡棄了。
他咬着牙,再度出劍。
隻是這次結果依舊。
身後的怪獸已經臨近,顧泯的速度已經變緩。
那個血人已經伸出他的大手,朝着顧泯抓來,那種詭異的感覺,已經開始籠罩顧泯的身軀,不出意外的話,在下一刻,他們就要在這裏死去。
顧泯苦笑一聲,沒有想到自己的死法竟然是這個,他雖然有些不甘,但此刻已經什麽都做不了什麽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自嘲道:“對不起啊,白喝你的酒了。”
董甯留下兩行清淚,哭着說道:“能和柳大哥一起死,已經是最好的事情了。”
顧泯沒有回應,隻是看着那隻伸出的大手,他依舊還想遞出一劍。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然發生了。
一朵野花,突然出現,靜靜漂浮在顧泯身前。
顧泯看到了這朵野花,也有些失神,這是之前在遺墟裏的那座宗門裏棺木裏找到的,是某個強者的陪葬物,很是普通,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好似就是一朵普普通通的野花,當初顧泯也沒想着帶走,隻是離開之後才發現那朵野花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自己身上。
後來他也沒有在想過這件事,畢竟一朵野花即便不凡,隻怕也要在特定的地方才會顯露,但誰能想到,就在此時此刻,這朵野花突然從自己的身體裏飛出來了,就懸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那血人本來已經伸出大手,但此時此刻看到這朵野花,也停了下來,他的手,蓋着這朵野花,不忍再往前再做些什麽。
他翻動手掌,那朵花漂浮在了他掌心,血人的眼中,仿佛多了很多情緒,很是複雜,也很是古怪。
顧泯能夠感覺到他的氣息都安靜下來了,沒有任何詭異的感覺,隻有些平和安靜。
那頭怪獸朝着這邊沖了過來,那血人被這朵野花吸引,但它卻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攔,它朝着顧泯撲過來,顧泯此刻已經精疲力盡,幾乎沒有出劍的可能。
或許結局還是一樣的,即便是不死在這血人這裏,也要死在那頭怪獸手上。
可就在下一刻,那血人忽然一拳轟在怪獸身上,隻是一拳,輕松便将那怪獸給轟碎,劇烈的響聲震動了天幕!
然後那血人也不去看,隻是端詳着那朵野花。
好似這朵野花和他之間有些莫名的聯系。
但具體是什麽聯系,顧泯不清楚。
他隻能猜想,眼前這個血人或許是那棺木裏的男人故交,看到這朵野花,才會停手,除此之外,他很難想到别的。
血人忽然仰天怒喝一聲,不再去看那朵野花,任由野花飄回顧泯這邊,然後頭也不回的朝着地面落去,很快便不見了蹤迹。
顧泯重新收回那朵野花,有些劫後餘生的高興。
他伸出手,拍了拍臉。
董甯直到這會兒,才敢開口問道:“怎麽回事,他好像很喜歡那朵野花?”
顧泯點頭,随口說道:“或許這裏沒這種東西,他也覺得新鮮。”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事實,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胡謅,但董甯卻是十分乖巧的沒有繼續詢問,隻是長舒一口氣,後怕道:“我以爲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顧泯開玩笑道:“我之前說了喝了酒保你的命,不算食言。”
董甯看了顧泯一眼,倒也是沒有去拆台,之前是怎麽說的,想來顧泯這會兒還能記住的。
顧泯揉了揉腦袋,看了一眼木牌上的光點,據此已經隻有千裏之遙。
而且前面應該就是能夠走出這個詭異的地方了。
顧泯也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這一路走來,是相當的不容易。
“走吧,我們還沒有真正脫離危險,不可掉以輕心。”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實際上,董甯其實可有可無,不管發生了什麽,她幾乎都不能提供幫助。
董甯重重點頭,她此刻對顧泯無比信任。
……
……
半日功夫之後,顧泯董甯,終于離開了那片詭異之地。
踏出來之後,那種詭異的感覺,徹底消失,再也不能籠罩在他們頭上,但他們仍舊能夠感受到天地之間存在的肅殺氣息。
那是數次大戰之後,天地之間自然而然形成的東西,想要驅散也簡單,隻要再過很多年都沒有死人,都沒有大戰,自然便能夠解決,但可惜的是,這樣的事情幾乎不能達成。
這就像是最開始的柢山一樣,劍氣太盛以至于草木不生,而後隻要柢山還有練劍的,柢山就不可能恢複正常,隻能是一日一日的都是如此。
好在後來小師姐洛雪研究了些陣法,才讓柢山的面貌煥然一新。
在這一點上,小師姐洛雪還是功莫大焉。
顧泯自嘲一笑,這才離開多久,就開始時不時想起這些事情了?
不再多想,兩人緩緩朝着光點所在的方向而去,此時此刻,想來兩人最想要的,就是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沒過多久,他們就看到了前面一座小小的關隘,是關隘,也是一座小小的城池,不高不大,無比平凡。
而木牌上的光點,也在告訴顧泯和董甯,眼前的關隘,便是他們要找的目的地。
隻是之前他們一個小隊十數人出發,可如今隻有兩人,這不管怎麽看,都極其慘烈。
顧泯和董甯臨近關隘前,城門那邊,一個木然的修行者看了顧泯一眼,“出示木牌!”
那是代表着顧泯身份的木牌,全靠這木牌在戰場上分别身份,若是沒有木牌,說破天也不會被人承認。
顧泯和董甯拿出木牌,那修行者看了一眼,然後便皺起眉頭,“你們晚了三天,你們一起的其餘人呢?”
顧泯說道:“都死了。”
那修行者一怔,随即道:“你們晚了三天,同伴都死了,按律當斬!”
他說完這句話,一身氣勢瞬間提了起來,血氣如淵,十分強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斬殺顧泯和董甯。
此刻城中也有不少修行者注意到了這邊,把目光投向這裏。
顧泯皺眉道:“不問便殺?”
他很憤怒,本來走出那詭異之地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好不容易走出來了,來到這裏,竟然在城門處,那人便要動手斬他。
那修行者冷漠道:“律法如此,誰也不能例外!”
顧泯此刻确信是被人算計了,自己一行人被傳送到那個地方,算計他的那個人,肯定不相信他們能夠離開,可即便離開了,又能如何,還是肯定會耽誤,一旦耽誤了,按着萬古協定下的律法,也要被斬。
這是一個連環計,不管是誰,都無法完美解決。
尤其是顧泯這樣的修行者。
隻是他們小看了顧泯,顧泯是一個從來不向命運妥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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