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天玄山還是浮夢山,亦或是其他的仙山,他們不管抱有什麽樣的想法,但都明白一點,要想對那個年輕劍修做些什麽之前,首先便要确定他和某些大人物有沒有聯系。
那其中的大人物裏,最不好招惹的,便是那個叫做顧劍仙的人。
他很多年前便已經千秋,這麽多年過去,他每次都能從戰場上安然無恙的走下來,境界自然也越來越高,真正的大人物都知道,他的境界已經無限臨近雲端,加上他劍修的殺力,隻怕光是論其戰力,也能比肩雲端裏某位戰力不高的強者了。
如果這樣的強者是那個年輕劍修的靠山,那麽人們還能做些什麽呢?
所以湖面很平靜,隻有暗潮湧動。
顧泯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從遺墟離開之後,落到了一處偏僻的山林裏,然後他便在一面石壁上挖了個洞,開始治傷。
這裏的天地靈氣比起來遺墟要強出無數倍,比起顧泯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也要強出很多。
顧泯很開心,于是他閉眼開始修行療傷,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整年。
睜開眼睛的時候,這裏在下雪。
外面是白皚皚的一片。
感受着那些寒風,顧泯想起了郢都,他的臉上有些笑意,這裏是個真實的世界,至少那些月光和日光,都是真的。
不像遺墟裏,那些日光都無比的冰冷。
坐在石洞裏,看着石洞外白茫茫的一片,顧泯開始想事情。
在他之前,一共有多少人離開?
從他師父常遺真人算起,依次有那位天衍宗主,然後是白玉塵大應太後和梁拾遺夫婦,最後便是自己。
他們都是其中的天驕,想來應該不會死在那片雷池裏。
但也不一定。
顧泯揉了揉眉毛。
他有些想念那些熟悉的人,但也明白,如今的自己,估摸着會很危險。
朝着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顧泯的容貌變得普通起來,和之前見粟千雲的那一張臉又不一樣。
顧泯知道自己殘留在粟千雲身上的劍氣,肯定會被人發現,而後真正的大人物隻要是能探查到自己的劍氣,不管自己變成什麽樣子,都肯定是會被認出來的,這一點,沒有任何例外。
所以他改變容貌,對于天玄山那邊來說,應該沒有任何意義。
但還是這樣做了,是因爲誰都不願意喝酒的時候,會被人一直看着。
……
……
這是一個全部都是修行者的世界,因爲一旦沒有修行的可能,不管那人是什麽樣的身份,都會被送到遺墟裏。
實際上在萬古協定之下,還是有很多人沒有被送走,他們或是某些宗門領袖的子嗣,或是某些強者的子嗣,都可以留下,但卻不能太招搖,或許一輩子都隻能在某座仙山裏,不得外出。
反正這樣活着,絕對沒有自在一說。
顧泯在一座叫做尋天城的城池裏的一家普通酒樓裏喝酒,選得是一個靠窗的位置,他看着外面,到處都是行人,那些行人,到處都是修行者。
隻是境界都不高。
有修行天賦的修行者可以留下,但他們不是每個人都是天才,所以境界不會太高,自然也隻能活在最底層,做着那邊普通百姓做的事情。
顧泯喝着真正的好酒。
這些酒,是顧泯喝過第二好喝的酒,第一好喝的,自然是酒聖的那幾壇酒。
因爲是專門爲修行者準備的酒,所以這酒也有安穩心神的作用,顧泯喝了幾口,沒有醉意,反倒是越發清醒。
他聽着旁桌那些酒客的聲音,聽着很多他不知道的消息,沒有什麽特别的情緒。
然後他看到有修行者走進酒樓裏,在販賣一種叫做大小事的竹簡,在短暫的時間之後,顧泯知道了這東西是發布天驕榜的羅浮宮制定的,上面記載了近期發生的大小事。
顧泯招呼那個修行者過來,問道:“有幾期的?”
那個年輕男子翻看了一番,這才說道:“隻有最近三期的,道友是想要多久之前的?”
顧泯說道:“越久越好。”
年輕男子了然道:“道友想來是才閉關而出,我倒是有些存貨,就是……”
顧泯說道:“開價即可。”
“爽快,二十個祀雲錢。”
顧泯沒講價,拿出二十個如同雲朵一般的青銅币放在桌上。
沒錢當然不能喝酒。
顧泯當然也不可能有這樣的錢,這錢是洛瑤分别之前送給他的,她知道顧泯一直修行,身上估摸着是沒這些東西的,因此便給了他足足十萬個祀雲錢。
這是一筆相當多的錢,但是對于浮夢山這樣的宗門來說,又不算多。
年輕男子沒有猶豫,收了錢之後便将那些纂刻有人間大小事的竹簡都給了顧泯,顧泯粗略一看,這裏大概有這過去五十年裏發生的所有大小事。
顧泯對此很滿意,這意味着他可以了解到過去五十年裏,這個人間有些什麽事情發生。
一邊喝酒,顧泯開始一邊用神識去掃視這些竹簡,開始迅速的了解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些事情,有些記載的很詳細,有些隻是一筆帶過,這五十年裏,沒有任何顧泯想要知道的事情,關于白玉塵這一批故人的消息,更是一點一滴都沒有。
隻是在二十年前,有個很小的故事,有人看到了晚雲真人在千葉湖釣魚,當然,這邊的人更喜歡稱呼他爲顧劍仙,在他身側,還有一個老頭子。
顧泯挑眉,對那個老頭子有點興趣。
直覺告訴他,那個老頭子或許是他熟悉的人。
大緻把這五十年的事情都看了一遍,最大的事情莫過于一年前的天驕榜換榜了,現在所有人都在猜那個年輕劍修是誰。
顧泯喝完最後一口酒,留下一枚錢,然後離開了酒樓。
他在大雪裏朝着城外走去,一直走到了那片千葉湖。
看到了那些竹簡裏記載的大青石,晚雲真人當初就是在這裏釣魚的。
顧泯站在那個地方,沉默了很久,他除去想要見到白玉塵這些人之外,他還很想見到晚雲真人。
晚雲真人想找到自己很容易,那自己想要找到晚雲真人,很難。
顧泯坐在青石上,看了會兒湖水。
那些遊魚在水裏遊着,極爲歡快。
顧泯有些出神。
……
……
“快些走,今日寒山招弟子,聽說那位已經閉關很多年的風亭大劍君,也要收弟子了。”
“怎麽可能,整個道州也不見得有他看得上眼的人,這個時候收弟子,不是玩笑,那是什麽?”
“說不定是年紀漸長,血氣衰弱,要在離開之前找一個關門弟子繼承衣缽。”
修行者是會死的,隻是境界越高的人,自然老死會很慢,寒山的那位風亭劍君也到了生命的最後幾年,所以想着寒山收弟子的時候,也收個弟子。
因此很多修行者,都想着去碰碰運氣。
顧泯回過神來,看着那幾人遠去的背影,想了想,便跟着走了過去。
……
……
不管在什麽時候,變得強大才能獲取主動權。
顧泯決定找個地方修行幾年,看看能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聽着這些話,他決定去寒山看看。
寒山在深山之中,可以說是極爲偏僻。
這座仙山本來就沒多少強者,最強者是那個才踏入風亭,如今卻快要死去的劍君。
因此前來想要拜入山門的修行者,大多數的修行天賦也就是一般,沒有什麽天才。
朝着寒山而去,一路上修行者越來越多,最後顧泯看到了約莫百餘人,但境界都不高,最高的,不過是個繁星境。
當然,這邊的叫法不同。
顧泯走過群山,跟着一衆修行者來到來到寒山腳下。
有兩條山道上山。
看起來都很普通。
有山上的修行者在山腳講述考核的标準。
能沿着山道走上山頂的,便可成爲寒山弟子。
“山道有兩條,左邊這條,走到山頂便是普通弟子,右邊這條走到山頂便是我莫祖師的關門弟子,就連我以後見到你,都要叫一聲小師叔。”
那個修行者說完這些,便不再多說。
任由那些前來考核的修行者登山。
有大半修行者選擇走右邊的那條山道,但大多數人,在前行幾步之後,便滾了下來。
那山道上遍布劍氣,一般修行者,斷然沒可能走到山頂。
走得最遠的,也不過三十來步,便無法前行。
在一炷香之後,右邊這條山道,便已經空蕩無人了。
左邊山道上,堆滿了人。
顧泯站在山腳處皺了皺眉頭。
然後他踏上了右邊了那條山道。
山道上遍布劍意,有些劍意越過重意境,的确是有風亭境界,隻是布下劍意的那人已經老邁,這些劍意對顧泯沒什麽影響。
隻是他對這些劍意有些興趣,于是便走了慢了些。
不過即便如此,也是在短暫的時間裏,便走了大半。
這讓山腳那個寒山的修行者瞪大了眼睛。
顧泯一邊琢磨那些劍意,一邊朝着山上走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往前走的時候,發現前面平坦了。
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山頂。
有個老人在前面很激動的看着自己。
顧泯平靜的看着他。
他想着那個修行者之前說的話。
自己又要做小師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