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家夥是連我都一塊罵了。”
一片寂靜的北海海底,響起了一道聲音。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過說起來,也沒什麽錯。”
氏的眼前,正是發生在東海海底的事情,他對于世間的掌控,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拟的,東海底下的事情,早在那條怪魚出現的時候,他便尋着蛛絲馬迹找到了海洞,不過正當他想要有所動作的時候,顧泯便去了。
于是他便沒動,想要看看那個年輕人會怎麽做,這算是他的考驗,即便甯啓帝已經證明過了顧泯絕對是最适合的那個人,但多看看,也不是什麽壞事。
而直到現在,顧泯做的一切事情,都很完美,氏設身處地一想,自己恐怕也沒辦法做得比顧泯更好。
女子站在他身側,看着這一幕,心事重重,“這個地方到底藏了些什麽?”
雖然那個少年道士重傷未愈,但她看得出來,那個道士也是個十分恐怖的人物,在他瘦小的身軀裏,蘊含着多大的力量。
可就是這麽一個地方,竟然不僅有氏和甯啓帝這樣的人物,竟然在東海海底,還有這樣一号人物。
氏淡然道:“不過是個挑梁小醜,當年我不是有緊要的事情要處理,他哪裏能活到現在?”
那是很多年前的故事了。
那個時候那個少年道士來到這個世界,看着這一界生靈,要做的是滅世。
氏笑了笑,“這麽大的事情,他竟然也敢想。”
“你既然在,他如何能來到這裏?”
女子不解,開口詢問。
氏卻說道:“你不也來了?”
原來那個少年道士和這女子來到這裏的時間是一緻的,而那個時候,氏在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不過等到他知道這些事情,轉身便要去處理那個少年道士。
少年道士不敵,藏于海底,便有了這麽多年的平靜。
氏說道:“我本以爲他會死在海底,卻沒曾想他竟然還活了過來。”
但活不活的,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隻要這個世界有他在,很多事情都可以視作不是事情。
氏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沉默起來,過了很久之後,他才說道:“但這樣的事情,以後要是再發生,我又有什麽辦法?”
……
……
少年道士盯着顧泯。
顧泯看着那團光亮。
許久之後,他開口問道:“這光亮通向什麽地方?”
少年道士有些失神,但瞬間回過神來,惡狠狠說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怕貧道?”
連續被眼前的年輕人如此輕視,讓他很生氣。
但顧泯還是那句話,“你如果能殺朕,早就動手了。”
少年道士沉默了。
他不是不能動手,隻是因爲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要殺顧泯,而是舍不得自己才從孟秋池身上吸取的生機,那是他複原的根本,他要是動手,想來無論勝負,都會将這些消耗一空。
而且還會被氏發現,到時候,他的生路便算是徹底斷絕了。
所以他不願意動手。
可就在他沉默的時候,忽然又有一道劍光生出,忽然落下,沖着少年道士的心口而來。
少年道士暴怒,攔下這道劍光之後,他憤怒的看着顧泯,但眼神中,還透露着一絲畏懼。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顧泯第二劍,徒然而生,比之前更爲淩厲,也更爲迅捷,這一次,少年道士化成一道流光,朝着那團光亮裏便沖了出去!
顧泯沒有急着去追,隻是看了一眼孟秋池。
“怎麽這麽突然?”
孟秋池好奇詢問,今天他見到的顧泯,一切表現都讓他有些琢磨不透,可以說是太過成熟和聰慧。
顧泯說道:“有人告訴我,他曾經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便要殺他。”
說完這句話,顧泯拉着孟秋池,也湧入了那片光亮之中。
……
……那些話自然是氏說的,也隻有他能在這麽遠,都能以心聲告訴顧泯他知道的事情。
顧泯知道之後,沒有猶豫,便已經出劍。
少年道士很多年前,便想着要滅世,既然如此,他便不能讓他繼續活着。
雖說很多年前那些百姓都還不是他的子民,但現在已經是了,所以這些潛在的危險,當然要根除。
顧泯帶着孟秋池穿過那片光亮,隻是刹那,眼前便成了一片蔚藍星空,原來這個光亮,竟然通向的是天空之上,天幕之下。
此刻已經是夜晚,遠處的星空,有些美麗。
顧泯想了想,然後去了東海。
在月光下的東海海面,仿佛鍍上了一片銀色,看起來很是好看,觀海樓的那個觀景台上,是個絕佳的觀景地方。
顧泯出現的時候,這裏已經等了不少修行者。
“樓主!”
“先生!”
海上響起很多道聲音,此起彼伏。
那是觀海樓的修行者們,這些時日孟秋池的了無音訊,讓他們很是擔憂,要不然也不會有一點線索便請來了顧泯。
孫如意等人看到孟秋池之後,先是有些傷感,因爲上一次見面,孟秋池還是個意氣風發的讀書人,但這個時候,孟秋池已經是漸有老态。
許多人都有些傷心,甚至有些哭泣聲,就此響起。
柳錦府卻是很快轉過頭來,對着顧泯跪下,“多謝陛下!”
孟秋池對于觀海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顧泯能将他救回來,對觀海樓弟子來說,自然是大恩。
既然是大恩,自然一拜。
其餘觀海樓的讀書人也就此跪倒,顧泯卻擺了擺手,他轉過頭看向孟秋池,沒有說話。
孟秋池淡然道:“從今以後,觀海樓永不負大楚。”
這是顧泯要的答案。
得到了之後,他便走了。
他化作一道劍光,直沖天際。
柳錦府擡起頭來,神色複雜。
……
……
少年道士落入一處深山,随手掐滅顧泯留在他身上的劍氣,然後開始挖洞。
他這輩子的确很擅長挖洞,藏在洞裏,他安穩的渡過了很多年,這當然會讓他有些安全感。
一邊挖洞,這個少年道士一邊想着,要是有可能,他遲早是要将這個世界毀滅的。
這個世界太古怪,有太多不尋常的人。
他挖洞的速度很快,大概是很熟練的緣故,很快,他便藏在了山中。
然後他開始布置陣法,和之前在東海海底的,如出一轍。
等到做完這些過後,時間才過去半刻鍾而已。
這已經是極快的速度,想來這世上沒有人能比他做這些事情的速度更快。
就在他要重新坐下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自己頭頂,開始搖晃起來。
他擡頭看着頭頂的光亮。
然後有些沙土開始往下落,再然後,少年道士好像是被誰踩住尾巴一樣,怨毒的看着上空尖叫道:“非要不死不休?!”
外面。
一道劍光,從天而降,直接落到這座山上,刹那間,一條筆直的裂痕出現,頓時一座山便由此被破開,露出了山中的少年道士。
少年道士破空而起,看向顧泯,惡狠狠的問道:“非要死在這裏才行?”
顧泯笑道:“大概不會。”
一路上從東海而來此地,顧泯花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費力,主要還是北海底下的那位,告訴了他方位。
少年道士道袍飄蕩,眼裏情緒變化,不久之後,他又說道:“何必如此?”
他還是不願意動手,不願意讓自己承擔更多的風險。
顧泯搖了搖頭,“就是要如此。”
話音未落,他再次出劍。
天上生出一道璀璨劍光,在這片夜色裏照亮天地!
顧泯遞劍了。
他這一生遞過很多劍。
這一劍是目前最強的一劍,卻不會是他這一生最強的一劍。
劍光無比璀璨,像是一顆十分明亮的彗星,劃破天際,恐怖的劍意包裹在上面,驚動天地。
恐怖的劍意從天空而來,變成了一道道狂風。
原本便已經被斬開兩半的山,如今在頃刻間又開始崩碎,無數樹木被斬開,切口極爲平整。
“他娘的,貧道不出手,你真當貧道好欺負?!”
少年道士終于狂躁起來,或許也明白了些什麽,不再躲閃,而是一卷大袖,無數大道氣息從袖口湧出。
這一刹那,仿佛天地都寂靜,萬物盡數都要毀滅一般。
别的不說,這少年道士畢竟不是凡人,他的強大别說一般金阙強者無法比拟,即便是金阙之上,隻怕也會沒有招架之力。
動了真怒的少年道士不再留手,再度揮袖,狂暴而又無比恐怖和充滿了寂滅氣息的氣機湧向顧泯,在頃刻間,便将他包裹在其中。
就在這個時候,那道劍意已經從夜空中落下,正好便落在了那些氣機中,無比鋒利的意味,傳了出來。
劍道往深切的方面去說,便是道,而若是直截了當的說淺顯的東西,其實便是兩個字。
斬斷。
隻要能斬斷一切,那便是絕世好劍道。
兩者相撞,沒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反而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強大的氣息,橫掃出去,将周圍一切,都轟碎成了粉末。
兩道恐怖氣息的餘威,在刹那之間,便摧毀了一座山峰。
巨大的聲響在天地之間響起,不絕于耳。
少年道士臉色難看,他剛才那一揮袖,消耗不殺,原本以爲足夠斬殺顧泯,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平分秋色而已。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年輕,但一身境界,的确古怪。
顧泯退後數步,笑道:“還不出力,等會兒沒機會了。”
話音尚未落下。
天地之間,風雲變幻,夜色之中,有光芒很是璀璨。
顧泯的帝袍開始飄蕩,一道道磅礴的劍氣從他的帝袍裏湧出,在自己身前,漸漸成形。
有一劍遞出!
天幕之下,星空之中,有數道風聲響起,然後在整個夜空中,肉眼可見的一道璀璨劍芒,起于顧泯身前,劍芒開始壯大,最開始隻有數丈,但頃刻間便暴漲到數十丈,再然後便是百丈,乃至千丈!
這一劍才起勢,夜空便明亮起來。
這千丈劍芒,便如同在夜空中的一條雪白長線。
這道劍芒,便如同一道參天巨劍,立于天地之間,好似在頃刻間,便可以将這天地,直接斬開,變成兩半!
漫天都是殺機。
蔚然壯觀!
少年道士的臉色再度變化,這一劍在他以往來看,也就是僅此而已,可如今的他,面對這一劍,還不敢說有些什麽把握。
這一劍當空劈下。
滔天的劍意散發開來,無處不在,充斥天地,十分駭人!
這一劍起勢之時,已經讓天地失色,足以說明顧泯在和甯啓帝一戰之後,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衆所周知,境界越到後面便越難提升,可如今顧泯呢,仿佛往前走,隻要他想,就一定可以!
劍光炸開,巨大的聲響,再度出現。
少年道士避無可避,隻能硬着頭皮卷起大袖相迎!
一道道氣機湧出,但又瞬間破碎,在這一劍之下,似乎任何東西,都逃不過破碎兩字。
這是帝王之劍,仿佛世間一切,都要臣服在這帝王之劍下。
巨大劍罡,壓迫而下,斬滅天地!
少年道士舉起大袖,攔下這道巨大劍罡。
但頃刻之間,他的身體,已經陷入土中大半。
巨大劍罡和他的那件道袍相撞,衣袖那邊,微末之處,處處是殺機。
“噗……”
一口鮮血從少年道士的嘴裏吐了出來,這位“外人”本就是重傷,到了此刻,更是如此。
劍罡在他頭頂斷裂,刹那間便有一條溝壑綿延而出,一直到遠方視線盡頭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