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大作。
越是有風雪的地方,顧泯便越往那方而去。
一路南下的顧泯,帶着一個仿佛丢了魂魄的少年,終于在一座雪山上,見到了白玉塵和大應太後。
其實要找到這位北海之主,一點都不難。
他終日生活在最冷的北海,自然也會在這裏。
白玉塵站在風雪中,雖說如今的他還是臉色蒼白,但四海之主的氣度仍舊還在。
畢竟是世上最強者之一。
即便如今,也是不改。
白玉塵也不覺得意外,他知道,顧泯終究會找到他。
“他怎麽了?”
白玉塵看了秋天一樣,看着眼前這個仿佛失了神的少年,其實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知曉了。
這個少年的全部希望是他娘親,如今他的娘親不在了,那自然便沒了希望。
想起那個婦人,白玉塵說道:“就此結束了苦難的一生,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顧泯說道:“苦難這種事情,誰又知道何時能夠降臨?”
白玉塵轉過頭來看了顧泯一眼。
這被說成是世上最俊美的兩人,對視一眼,各不相讓。
之前顧泯是晚輩,境界低微,在面對白玉塵的時候,氣勢或有不足,但是如今,他已經是天下共主,是人道帝君,氣勢一塊,并不弱于白玉塵。
現在的顧泯,不管是境界和殺力,都已經不弱于白玉塵。
他已經足夠強大。
“你走得很快。”
白玉塵也忍不住感慨,眼前的年輕人,從微末走到如今,也才短短幾十年的光陰,幾十年的光陰,對于世上大部分的修行者來說,不過是一個閉關的時間而已。
甚至有些動辄破境便需要百年的修行者,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顧泯說道:“我知道了很多事情,越發的覺得時間很珍貴。”
白玉塵知道顧泯經曆了很多,生死也好,還是什麽别的擔子也好,這些東西,都是最能催發一個人成長的。
一個人修行數百年,遠不如經曆生死的幾十年。
在最極端的處境裏,雖說會險象環生,但也是最快的成長辦法。
顧泯便是在這些裏成長起來的。
極快也極難。
“庚辛劍主再加皇族血脈,你的天賦是世間第一,但很多人卻會忽略别的東西,不過我看得見。”
白玉塵問道:“柳邑怎麽樣?”
顧泯笑了笑,“我準備在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便回去娶她。”
言下之意,自然是來搭救你這個老丈人,讓你去見證。
白玉塵看了顧泯一眼。
“四海之外都在生事。”
這是之前在信中,他便已經說明的事情,但是如今再開口,其實是想聽聽顧泯的想法,看看顧泯是準備怎麽應對的。
顧泯點頭道:“原本我把事情想得複雜了,其實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殺完那些足夠強大的修行者。”
說完之後,他還補充了一句南海的那位南大王便是這樣被他殺的。
白玉塵有些贊許的說道:“四海生亂,殺了那些生亂的,自然便能解決。”
接着他話鋒一轉,“天衍宗主卻不好殺。”
之前和天衍宗主一戰,白玉塵這般人物,都險些身死。
顧泯笑道:“再難也試試。”南海的危局已經解決,北海的天衍宗主是四海外最強大的戰力,隻要殺他了,北海這邊,也能解決。
到時候西海和東海,也好對付。
“之前梁前輩說要找些金阙強者一起出海殺人,這會兒想來,還真是個好辦法。”
說到底,戰争隻是金阙強者的戰争。
白玉塵說道:“當初你沒這麽強。”
隻有強大的人,才會如此作爲。
顧泯笑了笑。
然後這位年輕皇帝問道:“如今你還能殺人嗎?”
說話的時候,他也看了看遠處的大應太後,自從猜測到那位先祖還活着之後,他便有很多話想要問問這位大應太後。
白玉塵淡然道:“殺些金阙強者,倒是不難。”
他如今的傷勢好了一些,對上天衍宗主雖然說不見得有什麽勝算,但對上别的金阙境,倒是沒什麽問題。
畢竟白玉塵,也是強大到了金阙巅峰的強大修行者,殺些金阙強者,不難。
顧泯問道:“那我們三人,能把這些事情辦了嗎?”
顧泯對上天衍宗主,白玉塵和大應太後兩人應付其他的金阙強者。
白玉塵挑了挑眉,他怎麽都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要和眼前這年輕人并肩殺人。
翁婿聯手?
白玉塵覺得有點意思,便點頭,算是同意了。
顧泯又與這位白宗主說了些閑話,然後便朝着大應太後走去。
如今顧泯,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麽都不明白的年輕人。
對視一眼,大應太後便已經猜到許多。
顧泯也不繞彎子,直白開口問道:“那位大甯王朝的開國皇帝,還活着。”
說是相問,但明明卻是陳述的語氣。
甯啓帝還活着,是顧泯判斷出來的。
大應太後眼神複雜,在眼睛深處,閃過一抹懼色。
她都已經這般強大了,但是提及這個名字,她還是會下意識的感到害怕,畢竟這個人,太過強大了。
而且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你即便不按着他說的去做,但最後也會發現,你自己做的事情,都是他想要你做的。
這些事情,也是大應太後之後才想清楚的。
越是如此,越是害怕。
都這般強大的人物了,還這般能算計。
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害怕吧。
大應太後緩緩點頭,“大應南下,也是陛下授意的,至于大應國運,雖說他并未明說,但我想,也是他的想法。”
這句話一說出來,便在告訴顧泯一個不可争辯的事實。
他現在擁有的這座天下,不是自己取的,而是甯啓帝給他的。
顧泯自嘲一笑,“果然是把我當作棋子了嗎?”
大應太後輕聲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麽,之前我以爲他想要重新拿回這座天下,重建王朝,但後來一想,他這樣的人物,怎麽還會留戀天下呢?”
“後來他又在種種迹象中表明,這座天下是他給你奪的,一想,你是他唯一的後人,這天下他奪來給你,也算是說得過去,可是他都是這般人了,難道還會在意親情?”
大應太後很疑惑。
因爲從始至終,她都不明白,甯啓帝到底在做些什麽,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麽。
猜不透一個人的動機,尤其是猜不透甯啓帝的動機。顧泯說道:“太史令謀劃千年,原本以爲自己能夠覆滅大甯王朝和所有大甯皇族的血脈,應該是到了死前才明白,他要覆滅的大甯王朝是那個皇帝自己要覆滅的,他的一生,都是被操控的棋子,如今太史令死了,我就是那顆棋子。”
大應太後有些感慨,雖說不明白他爲什麽要這樣做,但是有人願意用千年的時光去做這些事情,便說明他所求的,一定是他們都沒想到的事情。
“不管他要做什麽,我都不想再被他操控了。”
顧泯看向大應太後,“還有什麽沒說的,都告訴我。”
大應太後知道的事情相當有限,是因爲甯啓帝想要讓她知道的,也就那麽一點點。
所以很快,她便說完了一切。
顧泯皺了皺眉頭,他很難在這有限的消息裏,找到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沉默半響之後,顧泯才有些不确定的說道:“我總覺得,隻要我和他見面,事情便會有一個結果。”
大應太後搖頭道:“即便你如今已經是金阙巅峰,殺力無窮,但對上他,我也想不到你到底會有什麽勝算。”
除去甯啓帝活得這些年生,要知道,即便是在千年之前,這位皇帝也是舉世無敵。
真正的舉世無敵之人。
千年前就隻有甯啓帝一人。
而千年後,晚雲真人,才算得上是另外一個。
面對這樣的強敵,大應太後不知道顧泯有什麽勝算。
從柳邑那裏出發,大應太後也有些擔心。
顧泯搖頭道:“如果這麽害怕他,那定然是絕不可能勝過他的。”
……
……
天衍山頂峰。
一身黑衣的天衍宗主看着那株草問道:“他來了?”
那株草搖曳起來,一縷縷光華溢出,最後在天衍宗主身前,出現一幅畫面。
正是雪山上的顧泯和白玉塵幾人。
看着畫面裏的那個年輕人,天衍宗主說道:“這麽年輕的天下共主,真是罕見。”
之前的最後一次天地之争,天衍一脈的蕭啓将天衍戟帶去那處戰場,然後不僅全軍覆滅,而且還将天衍戟丢失,而得到天衍戟的,便是顧泯。
之前已經有過耳聞,知道那個年輕人特别,但是當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意外。
“倒是有一身好皮囊。”
那株草也稱贊了一聲。
顧泯的容貌,的确罕見。
修行者雖然在修行之後,自身氣質會大幅度拔高,但也很難有顧泯這般的姿态。
天衍宗主看着畫面的顧泯,微笑道:“他既然來了,那我便拿回天衍戟,再殺了他就是。”
“聽說白玉塵要将自己的閨女嫁給這個年輕人。”
天衍宗主微笑道:“白玉塵的眼光倒是極好,我要是有個閨女,也難挑出比這個年輕人更好的夫婿。”
“隻是這次,這對翁婿,或許就都要死在這裏了。”
“當真是有些可惜。”
天衍宗主搖了搖頭,他充滿自信。
的确,他是這世上最強的幾人之一,理應有這些自信。
那株草默不作聲。
對于這些事情,她不感興趣。
畫面漸漸消散。
那株草也不再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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