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聽到這句話,當時便一愣。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這指名的規則,是年輕一輩的修行者互相切磋,柢山這次就來了三個人,其中隻有一個女子境界稍低,要是真指名,倒也不難對付。
可若是别的修行宗門想要以此打擊柢山,那如意算盤就要打空了,因爲那位柢山掌教,小顧掌教,也是年輕一輩的修行者。。
很多人想起昨夜的事情,那萬劍山的吳長衫可早已經繁星多年,還不是被一劍殺了?
現如今的年輕弟子裏,誰能比得上那位柢山掌教?
這些人存着針對柢山的心思,就不怕那位柢山掌教等會兒親自下場,把這全場的年輕弟子都給打一遍?
無數修行者想到這一節,便已經吩咐下去,說是等會兒不要指名柢山弟子。
柢山雖然底蘊不足,但在年輕一代弟子裏,還真找不出任何人可勝顧泯。
高台上很快便有年輕的修行者登上去,不多時便交上了手,顧泯對這種事情沒什麽興趣,他的目光落在了高台之外的紫湖裏。
如今正是日頭最好的時候,那片紫湖正是景色最好的時候。
是難得的美景。
這會兒不看,什麽時候才看?
因此在其他宗門掌教和長老深思的時候,顧泯卻想着什麽時候在柢山也弄出個湖泊來,雖然到時候不會有紫湖這樣的美景,但要是能把氣府裏的那尾龍魚放入其中,那可就是天底下頭一份的好東西了。
不過也就是這樣一想,要是讓人知道柢山有了一尾龍魚,事情就麻煩得不得了,這柢山日夜受人觊觎的日子,并不是什麽好事。
顧泯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身側的三個女子,做的事情也不一樣,白粥在想崇文樓如今的處境,現在南陵已亂,崇文樓是等到亂局平息,才重新出現在世間來穩定局面,還是在這亂局裏做些什麽,這些都不好說。
柳邑則是想着要是等會兒顧泯遇到麻煩,她要怎麽幫他。
至于洛雪,隻是直直的看着小師弟,口水差點都掉下來了,她吸溜一下,心裏美美的想着,小師弟更好看了呀!
……
……
萬劍山那邊,長相兇惡的山主汪雲亭坐在高處,眼神深邃的看在台上,似乎在深思什麽。
“父親。”
少山主汪甯雖說看着還是臉色蒼白,身子虛弱,但是臉上一反常态的認真嚴肅,再沒有那種浮誇表現。實際上這位萬劍山的少山主雖然名聲一直不好,很多人明着暗着罵他,可他卻不是個蠢人。
他深知自己如今的地位來自于自己的老爹,所以其實在很多時候,行事之時,最先考慮的便是做這件事對自己父親有無害處,若是無害,才可去做。
“甯兒。”
汪雲亭的聲音很溫和,和他的長相有着很大的反差,就像是他的名字和長相一樣。
“昨夜吳長衫被他一劍斬了,當真是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昨夜聽說吳長衫被殺之後,汪雲亭沒有太大的反應,那雖然是萬劍山的長老,但也的确沒那麽重要。
他死了,便要把最後的價值都貢獻出來。
汪甯點點頭,小聲彙報道:“也就是一劍的事情,我看那吳長衫還并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看似不像是大意,而像是當真實力上的差距,不過這樣說起來,那顧泯的劍道,當真有這麽強?”
汪甯養氣功夫及不上汪雲亭,臉上不可避免的有些擔憂。
汪雲亭淡然道:“是不是真的,當然要試試才知道,柢山想要踩着萬劍山往上爬,可沒那麽簡單,常遺那個老東西又如何,咱們山中難不成就沒有老前輩了?”
汪甯沉默不言,他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從來不會忤逆汪雲亭,雖然他想不到自己父親有什麽辦法,但還是很明智的沉默。
汪雲亭也不廢話,瞥了一眼高台那邊,那正有兩個年輕修行者交手,那兩人都不是出自什麽大宗門的,故而境界也說不上有多高。
其實這種年輕弟子比試,尤其是像紫陽大會的主要目的不在這裏,各家大宗門都不會太過上心。
所以反倒是一些小宗門的修行者會有些表現的機會。
汪雲亭輕咳了一聲。
身後走出一個瘦弱的年輕人,那人身材中等,說不上高大,也說不上矮小。他的臉色蒼白,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低着眉,看着很不起眼,但是渾身上下,卻有透露着一種特别的氣息,那種感覺就像是江南六月的梅雨時節,讓人感覺空氣中滿是濕意。
他攥着一柄帶鞘長劍,手指很長,能讓人看到青色的筋脈藏在蒼白的皮膚下,即便是汪甯這樣的人,心裏也要贊歎一聲這可是天生的一隻握劍的手。
而這個人,是不是天生的一個劍修?
“父親……”汪甯張了張口,他熟知萬劍山的一切,上到那些隐居的老前輩,下到才入門的弟子,他都很清楚,可唯獨不知道萬劍山裏有這樣一個人。
“他叫徐承寒。”
汪雲亭輕聲開口。
“徐徐清風,難承其寒?”
汪甯想起了什麽,很是震驚的低聲開口,“是那個劍種?”
汪雲亭面無表情的點頭。
在柢山倒下之後,劍庭漸漸成爲了南陵第一劍宗,可萬劍山卻一直想的,都是越過劍庭,爲此自然也做了很多努力,先輩們做了許多努力,終于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了有關劍種的記載。
和庚辛劍主乃至天生劍胚這類的天生劍道天才不同,劍種卻需要後天的打造,但方法極爲血腥和殘酷,許多大的劍宗都已經明令不可拿弟子來做此實驗,可萬劍山在百年前,便悄悄開始研究起來這個。
要讓劍修成爲劍種,便首先得在劍修身體裏種下一柄劍。
具體方法則是挑選資質上架的孩童,在他們還是幼年時,便讓他們去尋一柄心意相通的好劍,日夜相伴,漸漸不可分割,然後在十五歲前,便要将那柄劍種入身體裏。
本來能夠培養到和劍幾乎不可分割的孩子便不多,幾乎是一百個孩子裏,隻有寥寥幾人。
可就是這寥寥幾人,在種劍的時候,也幾乎會失敗。
因爲這一步,考驗的不僅是自己和劍的默契,甚至是那些少年劍修的毅力韌性以及運氣。
反正不管是差了哪一個,都不會成功,而失敗的下場,就是死亡。
因此想要培養出一個劍種,所付出的精力很大,而且代價也很大,因爲每一個有資格去參與進來的劍修,都可以說得上是天才。
萬劍山一百年,到今日之前,汪甯還沒聽過有一人成功了。
“當年劍庭有了梁照這個庚辛劍主,所有人都覺得此後南陵劍道,未來數百年都不會變了,可誰能知道,柢山那個幾乎要被抹去的地方,居然會出了一個顧泯,當然,更沒有人想到,我們萬劍山也會有一個徐承寒。”
汪雲亭淡然開口,但是言語中的驕傲是無法掩蓋的,他很清楚徐承寒有多強,這是完全不輸顧泯的劍種。
“種劍二十年,養劍又二十年,如今這柄劍,總算是可以出鞘了。”
汪雲亭冷然一笑,整整四十年,才最後功成,可一旦功成,徐承寒的鋒芒,便無人可擋。
這一點他很有自信。
“去吧,讓世人看看,這世間所謂的年輕一代第一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