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泯在劍峰看風景。
柢山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座山,應該說柢山是一座連綿的山脈,大概有七八座山都能叫柢山。
前些年柢山沒落,山上也無多出來的弟子,所以柢山衆人便隻是呆在最重要的那座山上。
可現如今柢山劍修已經不少,自然而然的,這些前些年已經荒廢的地方,已經被重新整理出來。
這劍峰便是其中的一處,因爲形狀好似一柄沖天之劍,故而得名。
這裏是之前柢山弟子練劍修行的地方,也是顧泯用來教導宋甯的地方。
不過說是教導,這位便宜小師叔隻是之前說過幾句,而後便讓宋甯一個人去好好琢磨了,而他則是在這裏躲着看風景。
劍峰很高,因此終年都有些霧氣,這些霧氣被風一吹,便會聚集起來,成了一道特别的景色。
這是自然造就的美景,而且每日景象都有不同。
所謂天底下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張葉子,也就是這個了。
那些史書上記錄着有許多天才,就是看看景色就能頓悟,顧泯雖然覺得這事情或許有些過于誇張,但是看看能夠平複心情也是好的。
他如今已經是繁星境的修行者,和當初的師姐阿桑是一個境界,隻差兩個境界,便能夠踏足金阙了。
不過還要用多少年,顧泯不确定。
他現在倒是很想早日達到金阙之上,想去彼岸看看,他接觸了很多東西,可始終都是霧裏看花,不如有朝一日去親自看看好。
隻是這邊也還有好些事情困擾着他。
大祁亂了。
消息是幾天前傳到柢山的。
除去舊南楚疆域裏沒有太大動靜,其餘五國,都複國了。
雖說在大祁面前,那五個地方即便複國也隻是小打小鬧,可始終在昭示着如今的大祁,實在是有些無力掌控南陵了。
其實也說得過去,畢竟北邊有大應邊軍,南邊邊陲有這些家夥搗亂,再加上朝堂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
梁照這個皇帝,當得肯定很費勁。
一座王朝的君王,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實際上,要承擔的不少,就好比有人送你一塊寒鐵,旁人當然豔羨你的運氣好,可也有不少人可是眼巴巴看着你這塊寒鐵,想着什麽時候把他給搶過去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隻是能夠拿到寒鐵還不算完,他得守住。
可是守住,就是不容易的事情。
顧泯搖了搖頭,這些事情,要是以前,肯定不會多想,可是如今,他不知道怎麽的,總是在想。
伸出手,燭遊出現在掌心。
柢山至寶變成一把竹椅,顧泯舒坦坐下。
吱呀一聲。
“小師叔!”
有聲音在遠處響起。
顧泯轉頭一看,然後馬上轉過頭來。
他盯着前面的霧氣,開始問候周州這個混小子的族中。
“小師叔,你看我把誰帶來了!”周州猶不自知,一路小跑,來到顧泯身後,嘿嘿笑道:“小師叔,好久不見,還是風采依舊。”
先拍馬屁,周州還是那麽古靈精怪。
顧泯卻頭也不轉的說道:“你這個人怎麽亂認小師叔,誰是你小師叔?”
周州瞪大眼睛,“小師叔,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癔症了?”
他不相信,自己最敬愛的小師叔,竟然會不認他。
“去你娘的。”
顧泯惱火道:“誰他娘的讓你來找我的?”
周州有些委屈的說道:“那個劉師兄說,這有兩個姑娘要找小師叔……”
“哪個劉師兄?”顧泯眼裏有些殺氣。
末了,他壓低聲音說道:“看不出來我在躲人嗎?還非要他娘的把人帶來。”
“啊!”
周州還真是沒想過,自己這位天不怕地不怕,隻怕大師伯的小師叔居然在躲人。
而且躲的就是他帶的人。
這一下子,周州就真的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家小師叔了。
他還想說些什麽,顧泯就已經笑着轉過頭,燭遊變回珠子,被他收起來,而他之前的表情,也順帶着收起來了。
周州再次目瞪口呆。
但顧泯卻沒有理會,隻是看向已經來到這邊的兩個女子。
崇文樓白粥,玉藻宗柳邑。
都是故交。
“你們怎麽來了?”
這就是明知故問。
柳邑是專程來看顧泯的,這一點柳邑自己心知肚明,但是卻不好這麽說,她溫聲道:“怕你帶回來的寒鐵不夠,所以又給你帶了些來。”
顧泯有些無奈,上次從北海帶回來的那些寒鐵,白玉塵知道數量,知道即便柢山人手一柄寒鐵劍,那也是夠的。
當然了,柢山另外再招弟子,就不好說了。
可也不可能這麽急。
這隻是個托詞。
不過沒什麽問題。
“有勞了。”
顧泯沖着柳邑拱手。
柳邑點點頭,本來不想說話的,可看到身側的白粥還在,就說了句,“咱兩之間,不必說這些。”
顧泯張了張口。
轉而看向白粥。
這位崇文樓的女先生,性情一如既往,看起來平靜溫和。
“崔先生讓我送來拜帖一份,想要請顧掌教到崇文樓一見。”
崇文樓已經搬離大祁,那三位的官位已經被收回去了,如今自然不好再喊太傅大人,故而隻能稱呼一聲崔先生了。
顧泯問道:“崇文樓如今選址何處?崔夫子又在何處?”
這會兒稱呼一聲崔夫子,倒也沒什麽問題。
“選址一事,尚未決斷,不過崔先生如今正在郢都。”
顧泯想了想,很快便答應下來,“等解決了眼下的事情,便去郢都拜會崔夫子,隻是不知道崔夫子急不急?”
白粥搖頭笑道:“不急,崔先生最近愛上了郢都的魚脍,一日都要吃上兩三次,想來短時間之内是不會離開郢都的。”
那位崔先生去了郢都之後,的确是愛上了魚脍,一日要吃不少,不過總是在念叨,差點意思。
不過這些微末小事,白粥是不會在顧泯面前說的。
顧泯也不會問。
不過很快,白粥就問起來顧泯目前有什麽緊要的事情。
顧泯這才開口說道:“如今南陵有些亂,許多宗門都想請家師去看看,後來更是商議齊聚紫陽山。本來家師如今正在北海和白宗主論道,是定然回不來的,誰知道他們又讓我代表柢山去一趟。”
本來聽到前面半句,柳邑還有些納悶,可等到後面,繞是她都不由得 扯了扯嘴角,眼前這位編瞎話,那是張口就來。
不過她雖然知道常遺真人已經離開,可也不會揭穿顧泯。
而且柳邑本來就不傻,也知道這個時候是顧泯在向她通氣,所以也點了點頭。
顧泯忽然看向柳邑,“柳姑娘,若是行程不急的話,也可以随我去紫陽山看看。”
顧泯心裏有打算,常遺真人去北海的事情,反正一般人證實不了,大概率就要遮掩過去,但難免會有些人多想,可要是顧泯帶着柳邑去了,這位白玉塵的寶貝閨女一到,柢山和北海的關系,就不會有人懷疑了。
到時候柢山也會少很多麻煩。
唯一的問題就是柳邑願不願意了。
顧泯不知道,柳邑這次來柢山,本來就是想着能不能在這裏待個三五年的,現在顧泯說要帶着她,她自然開心。
于是她很快便點頭了。
事情不難辦。
顧泯轉過頭,就要想着怎麽安排白粥。
畢竟這位可是代表崇文樓的。
“正好,崔先生也收到了請帖,不過崔先生現在隻對郢都的魚脍感興趣,所以讓我去看看。”
“正好同行。”
白粥眨了眨眼,表現的有些調皮。
顧泯一怔,皺了皺眉頭,覺得這事情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