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酒婦人端來酒水,還是用特制的泥壺裝着,放在爐子旁,顧泯自顧自坐下,就在知禅和梁照中間。
三個年輕人圍着爐子,氣氛有些微妙。
這三個年輕人,都是早已經出名的大人物。
端起先前已經溫好的酒水,顧泯自顧自喝了一口在,砸了咂嘴,是覺着沒之前喝的那酒水好喝,但也沒多說,那兩壇酒水,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酒聖留下了九壇酒裏的其中兩壇,那可是一等一的好酒。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個一身書卷氣的白袍男人,身份就很值得想想了,畢竟可不是随便一個人,就能夠有這般寶物的。
那位至少也是隐居的大修行者,恐怕至少也是活了六七百年才是。
放下酒壺,顧泯這才轉頭看向知禅,微笑道:“你這做一輩子和尚,一輩子都喝不了酒,不覺得遺憾?”
知禅微笑搖頭,“既然沒有嘗試過,不知酒滋味,那便怎麽也無法誘惑到小僧。”
顧泯沒有搭話,隻是轉頭,看向這邊的梁照,主動開口說道:“之前鹹商城裏的一戰未分勝負,如今咱們再來打過。”
說話的時候,顧泯眯着眼睛,笑意深沉。
梁照臉色不變,他雖然已經覺察到顧泯破境了,但沒有半點畏懼,即便是對方提及此事,他也是淡然道:“等解決了當下的難事,和你打一場又如何?”
自從知道顧泯是庚辛劍主之後,梁照自己,其實在心裏已經默認過,未來有朝一日顧泯會将他遙遙的甩在身後的事情了,畢竟他做了這大祁皇帝,不免肯定會要分心到别的事情上,到時候到處耽擱,一來二去,沒什麽好說的,就要越來越差些意思了。
顧泯搓了搓手,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你這會兒才知道,做皇帝沒那麽容易了吧?”
梁照看了顧泯一眼,這會兒也有些奇怪,感覺顧泯從北邊走了一趟回來之後,不知道遇到了些什麽事情,如今看着,要比之前放得開很多,之前多少他覺着顧泯還有些内斂,但如今,他都不太适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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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照默不作聲,靜靜地看着爐子。
知禅搭話道:“顧道友是從北方回來的,定然是看到了大應的動作了,小僧想知道顧道友你對如今局勢怎麽看。”
一路南下,顧泯所見,還算是不少,他想了想,斟酌着開口說道:“大應動作迅速,如今前期準備,差不多準備妥當了,如今是小打小鬧,但誰也說不準他們到底是想要幹點什麽,到底是占大祁幾座城池,要讓大祁丢出幾座礦山,還還是說就一定要把大祁打到覆滅。”
顧泯認真說道:“大應目的到底是什麽,這一點很重要。”
不過顧泯又很快補充道:“不過這不關我的事情。”
聽着這話,梁照沒有表情,知禅也沒什麽表情的變化。
梁照看了顧泯一眼,沒有急着說話,這個時候,其實誰先開口說話,誰就會在這談判中,要弱上一些。
但是梁照其實已經知道了顧泯來找他的緣由。
都是天底下頂聰明的年輕人,誰還能不知道誰?
火爐裏微弱的焰火,在傳遞着熱量,三個人都沒開口。
“顧泯,朕可以暫時先不動舊南楚的一切。”
梁照最後還是他先開口了,他看着顧泯,直白道:“但常遺真人要替朕看住大應太後!”
大應太後太強大,梁照不确定自己師父是否要出手,即便藍臨真人出手,也不見得能夠攔下,反倒是常遺真人,如此強大,修爲高深,定然可以攔下大應太後,他梁照可以和顧泯做交易,無非就是各取所需而已。
“這樣不夠。”
顧泯搖頭道:“一位大應太後,一位金阙之中最強大的那一類修行強者,想要攔住,沒那麽容易,若是不攔,她來到邊境,對戰局的影響,恐怕不用我多說吧?”
既然是做生意,顧泯就要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來。
梁照眯着眼,有些冷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要朕把舊南楚還給你?”
舊南楚的疆域不大,而且才納入大祁疆域沒有多少年,說歸屬感,也說不上,可是要是在這個時候将舊南楚的疆域還給顧泯,那麽整個大祁會更加動蕩,北邊的敵寇還沒有解決,南邊的土地就被他這個做皇帝的送了出去,這整個大祁的百姓會怎麽想?
大祁隻會垮得更快,除此之外,不會有别的可能。
顧泯盯着他,笑了笑,“你要是真這麽大度,也不是不可以。”
顧泯從始至終,都沒想過梁照會答應這件事,而且今天他要來南楚,之後大祁和大應的戰争解決之後,南楚就要成爲大祁着重對付的對手。
如果南楚選擇在這個時候複國,那麽之後,也很難應付大祁,因爲柢山如今,已經沒了常遺真人。
即便有常遺真人,一個人也不管用。
所以顧泯想的隻是趁着這個時候,爲南楚百姓多讨要些東西。
“糧草和兵甲都不能從舊南楚國境内征用。”
這是顧泯最基礎的條件。
“賦稅減免三成。”
顧泯繼續說道:“若是即便這樣,百姓們都還難以爲繼,那麽大祁要撥糧救濟。”
梁照皺眉道:“憑什麽?”
“憑那是大祁的國土。”
顧泯一字一句的說道:“更憑柢山會爲你看住大應太後,她若是下場,柢山自會有人應對!”
常遺真人走了之後,顧泯其實已經沒了籌碼,但是常遺真人離開世間這種事,其實……外人并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顧泯就當自己師父還沒走這麽看。
梁照看着他,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問道:“你能代表常遺真人?”
顧泯笑了起來,“師父三個弟子,爲何把掌教之位傳給了最爲年幼的我?”
他取出那白玉老虎,放在爐子上,那是柢山掌門信物,千年前,這就是世上所有劍修都想要争奪的那東西。
可以說,在千年前,擁有這個東西,就幾乎算是站在所有劍修的最頂端。
柢山鼎盛之時,這白玉老虎一拿出來,便意味着有數萬柢山弟子,爲其效命?
這意味着什麽?
數萬柢
山劍修,那便堪比數十萬的大軍!
顧泯是柢山掌教的消息,雖然已然早已經在世間傳遍,但柢山并未正式通知世間,這或許也是因爲柢山這些年沒落的太久了,所以才沒有如此大張旗鼓。
但是如今的柢山,早已經不能讓人輕視了。
常遺真人把柢山掌教的位子傳給年紀最小的顧泯,足以可見他在常遺真人心中的分量。
“我的話,便能代表柢山的态度。”
顧泯很平靜。
因爲這就是陳述的事實。
如果說之前柢山的走向還會受到常遺真人的幹涉而不能自主,那麽常遺真人離開之後,柢山上下,完完全全,便是顧泯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他的大師姐雖然修爲更高,但絕對不會反對他。
梁照看着顧泯,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倒是真适合練劍。”
顧泯微笑道:“你更适合。”
……
……
天上莫名其妙飄起小雪來,顧泯和知禅走在長街上,也有些意外的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談判結束,如今兩人,都要離開鹹商城。
“顧掌教……算了,還是稱顧道友吧。”
知禅歎了口氣,“顧道友如今和當初離開鹹商城的時候,倒是有了些變化,是一路厮殺,看明白了些什麽?”
顧泯笑而不語。
知禅沒有得到答複,也沒有過多的說些什麽,隻是輕聲道:“之前江道友和顧道友厮殺半年,顧道友想來是獲益不少,之前又聽說顧道友在北陵和好些年輕劍修起了沖突,再之後,更是聽說顧道友被一位金阙強者追過,至于到了北海,顧道友肯定又有奇遇,如此看來,如今來到繁星境,走在所有人之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短暫的時間裏,經曆過這麽多,知禅即便是沒有親眼見過,都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有大兇險,便有大回報。
談起江潮,顧泯啧啧道:“等我下次碰到他,把他打得他娘都不認識。”
前些日子裏,修行界裏最大的事情,除去常遺真人和白玉塵那一戰之外,其實常遺真人前去明月樓的事情,沒太多人知道。
一來是常遺真人不願意張揚,二來是明月樓的那些修行者嘴是真的很嚴實。
兩人并肩來到城門口。
知禅雙手合十,向顧泯告别。
“顧道友有朝一日,若是有興趣,也可來忘塵寺走一趟。”
知禅誠心相邀,自然也是看重了顧泯的潛力,他之前和南海的老和尚有些關系,忘塵寺正在和霧野寺較量。
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得争一争。
顧泯沒有承諾,隻是站在原地看着知禅出城,而後消失。
顧泯才悠悠出城,想着回柢山之前,還是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什麽歸劍閣,朝暮劍派,還有舊南楚國境,都要走一走。
“珍惜大好時光,再不珍惜,可就真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