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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沌,有道聲音緩慢響起,“世間之劍道,皆不如吾,可吾之劍道,世人皆是不懂。”
那道聲音很是滄桑,仿佛是跨過了千萬年,走過很遠的路,才來到這裏。
所以除去滄桑之外,竟然還有幾分風塵之意。
顧泯眼前一片黑暗,他能夠聽到這句話,但是卻無法知曉到底是誰在說話,也不能感知到那個人的方向。
“後來人,你學了吾的劍道,可有什麽感悟?”
那道聲音在一片虛無中響起,顯得十分缥缈,沒有人能夠感受到在什麽地方。
“我……”
顧泯張不開口,但是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顧泯想起一些事情,他之前在最後的決戰裏,和蕭啓還有焦長空大戰,最後被一戟刺穿身軀,他的氣府雖然還在,但是生機破碎,應該是死了。
我死了嗎?!
顧泯有些疑惑,修行上的問題,會有前輩能夠告訴晚輩,但是生死之間,死後會去什麽地方,從來都沒有修行者可以說得清楚,普通人死了之後,若是神魂能夠堅韌不散,還有化作鬼修再存于世間的可能,南海的霧野老僧便是如此,可修行者一旦死了,那麽就是死了。
沒有修行者死之後還能活過來,也沒有修行者能夠解釋,當修行者死了之後,會去到什麽地方。
所以這是修行界裏,一個真正的秘密。
那就是修行者死後,神魂破碎,是不是還能去到某個地方。
就像是自己如今這樣。
“如果你真的死了,那麽你覺得有什麽事情是你覺得遺憾的呢?”
那道聲音響起,很是平淡。
顧泯怔住了。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還有什麽沒有做的呢?
還有很多。
沒有将柢山中興,沒有看着南楚國境的那些百姓,看着很長很長時間,南楚沒了,他們心中的南楚皇帝也會漸漸随着時間而淡化,可顧泯一直都會在柢山看着他們,盡力不讓他們再受欺辱,就這樣看着很多年,直到某一天他離開這個世間。
至于别的,顧泯覺得自己還沒去看過星星,不知道那些星辰到底是什麽。
這個世間,顧泯有太多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沒有去過彼岸。
彼岸是個什麽地方,那裏又有什麽秘密。
有遺憾的事情太多了,都還沒有實現。
還有他答應白玉塵把柳邑帶回去的。
這是目前最該做的事情。
“還真是很多事情呢。”
那道聲音再度響起,充滿了感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經曆的太少了,最主要的是最該經曆的并未經曆,等到你經曆了那些,估摸着遺憾的也就和我一樣,隻有一件了。”
顧泯恍惚失神,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但卻怎麽都想不起來,這到底在什麽地方聽過。
“前輩……我是不是還沒死?”
顧泯忽然開口,有些期待。
那道聲音譏笑道:“你自己看看,你這樣還能活着?”
說着話,顧泯眼前的黑暗忽然散開,出現了之前蕭啓用那杆燃燒的大戟将他的身軀捅穿的場景。
他的傷口燃燒着,有一個大洞,看着很是駭人。
這是顧泯這輩子受過最重的傷。
他看着自己和柳邑一起跌落下去,然後看到了柳邑在哭泣。
她很傷心,是因爲自己的離去。
顧泯喃喃道:“或許之前應該聽她的,早些離開便是,不該這麽逞強。”
當初他們要是在那兩輪血月出現的時候便離開這裏,一切都不會是這樣了,即便是沒有找到陽玉,他們也可以想别的辦法,比如就是最開始那一種。
同死了比起來,這些選擇不都是不能接受。
好歹也能活着。
顧泯有些懊惱。
“想之前便離開,那你不去找那座石碑了?不想知道彼岸到底有些什麽了?”
那道聲音漠然道:“因爲死亡的恐懼,就能放棄自己所堅持的,那你還練什麽劍?”
“死亡可怕,但天底下有很多事情,比生命更重要。”
顧泯猛然驚醒,聽着這番話,他恍然回神,死亡的确可怕,但他絕對不應該選擇放棄,而是應該選擇更爲謹慎的行動,而不是想着退縮。
說到底,顧泯的心志一直都沒有梁照堅定,可是能一直壓着梁照的原因是他每一次迷茫的時候,都能夠很快找到前路,都能夠戰勝自己,他從來都不是那種一如既往都不改變的人,而是在一次次困苦裏站起來,繼續前行。
他或許是修行者裏,最貼近世俗的那一類人,會被苦難擊倒無數次,也會爬起來無數次。
他看着那場景,忽然看到了些别的。
他看到了自己氣府裏那株荷花爲了救他而做出的努力,也看到了柳邑爲救他而在血雨裏狂奔。
有很多人都不願意他就此死去。
不管是在這裏的柳邑,還是不在這裏的大師姐小師姐,山上那些弟子,以及才離開的師父。
顧泯最後注意到,雖然自己的身體漸漸冰涼,自己也沒了呼吸,就好像是如同一個死人一樣,可自己的體内有一道猩紅劍氣,正包裹着他最後的生機。
“那是白寅訣!”
顧泯如夢初醒,“我沒有死!”
他在之前,從來沒想過白寅訣竟然還能護住他的生機,他一直都覺得白寅訣隻是殺力強橫而已。
除此之外,他并未發現白寅訣别的什麽優點,可如今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在生死之間,白寅訣還護住了他最後的生機。
這劍訣,并不簡單!
那既然自己沒死,如今的自己又怎麽了?
剛生出這麽個念頭,顧泯眼前的場景消散,變成了一片血海,血海中央,有一方石台,石台旁,是浮沉在血海裏的“自己”石台上,有一塊石碑。
石碑旁,站着一個白袍男人。
顧泯正站在海面上。
白袍男人緩慢轉身,顧泯看清楚了他的容貌,有些失神。
“吾名白寅。”白袍男人平靜開口。
顧泯不止一次看見過白寅,但是隻有這一次,他覺得無比的真實,無比的真實!
一切都好似真的一樣。
“這些當然都是真的,就連吾,也可以算是真的……”
白寅看着顧泯,平靜開口。
顧泯看着他,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好。
“你有很多問題,吾也能答很多問題。”
白寅忽然笑了笑,沒有之前相見的那般孤高,但也沒多少親切感,“仔細算下來,學過吾劍道的劍修也不少了,但隻有你一個人,能來見吾。”
聽着這些話,顧泯默默想着,自己之前所學的白寅訣,還真不是自己獨有的,在自己之前,肯定也有無數的劍修學過了,或許其中有一個人是柢山劍修,然後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将白寅訣留在了柢山。
才有了自己學白寅訣的事情。
那看起來是機緣巧合,但實際上或許也是某位柢山前輩對後輩的期待。
是他留下的瑰寶。
“白寅訣,是否并不完整?!”
回過神來的顧泯,這是第一個問題,從他之前看到白寅訣的劍氣竟然能夠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護住他的生機來看,這東西或許有些缺失。
白寅指了指身側的石碑,“這便是另外一半。”
他隻說了這麽一句話,至于爲何要将白寅訣一分爲二,他沒有說。
顧泯等了片刻,眼見對方沒有說的想法,也沒有張口問。
這其中的隐情,對方不想說,那他問了也是白問。
“敢問前輩,這處戰場到底是什麽回事?這裏死去的,都是金阙之上的修行者?”
關于戰場的事情,顧泯想要知道。
白寅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如今告訴你,并沒有益處,但吾能告訴你一些,這裏死去的修行者,每一個都是金阙之上,但境界不同,而這個地方,隻是一處小戰場。”
“像是這樣的戰場,在千萬年前,有無數座。”
“每一次大戰開啓,便要死這麽多人。”
無數座戰場,每一座戰場便有這麽多金阙境之上的修行者?!
那是什麽意思?
豈不是說,這世上的金阙境之上的修行者,還有茫茫多。
顧泯皺着眉頭,如果按照白寅這麽說,那麽他即便把修行界的曆史上那些驚才絕豔的天才全部堆起來,也不見得能有這麽多修行強者才對。
如何能夠湊足這麽多人?!
似乎是看透了顧泯的想法,白寅平靜開口,“那是一場大戰,大戰已經持續了幾萬年,但萬年前那一戰,最爲慘烈。”
“有很多人都死了,他們之中有真正的天才。”
“許多地方的修行者,彙聚到了一起,在無數個戰場中厮殺,你所在的那個世間,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地方,你所知道的曆史也有缺失,那些金阙之上的修行者,在萬年前,有很多很多,不過如今變得少了而已。”
顧泯追問道:“爲什麽?”
他很想知道其中的辛秘。
白寅指了指天幕。
“大戰會造成很多後果,無數個金阙之上的修行強者,在戰鬥,在厮殺,會讓天地發生改變。”
這座戰場就是如此,由于當年那麽多金阙之上的修行強者在這裏奮戰,因此讓這裏發生了變化,再不能承受飛光境之上的修行者進入。
這隻是戰場的變化,由于大戰,還能導緻天地的變化。
就像顧泯所在的世間一樣,也發生了無數變化。
隻是那場大戰發生在萬年前,如今的修行者,并不知曉。
“那不是被人刻意隐瞞的秘密,隻是戰死的人太多了,沒有人能夠将真相流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