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片刻,顧泯嘗試着将猩紅劍氣彌漫到那些邪靈中間,柳邑沒有阻止,隻是在靜靜的看着。
當那縷猩紅劍氣朝着邪靈而去的時候,邪靈全部都四散開來,最後竟然沒入了血河之中。
一切歸于平靜。
顧泯看了一眼柳邑,後者臉色好轉,小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事到如今,柳邑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顧泯看着她,輕聲道:“這是我的秘密。”
這句話有很多種意思,柳邑都懂,所以她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顧泯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在這之後,緩慢說起了白寅訣的來曆,當然有很多沒有講,但即便是重要的那些事情,也讓柳邑有些感觸。
在這之前,她雖然知道顧泯要去找那塊篆刻有白寅訣的石碑,但是并不知道其中的細節。
“那位前輩,修爲通天?”
顧泯點頭道:“依着目前的線索來看,那位前輩真的很強,強大到了極點。”
“但相比較于他的強大,我更想知道那位前輩在做些什麽。”
這是他的目的之一。
說完這句話,顧泯繼續朝着東南方向而去,他隐約覺得,自己距離那石碑,已經不遠了。
于是兩個人繼續上路,朝着東南方向而去。
在前行的第二天,他們又遇到了邪靈,不過這次的邪靈看着不像是鮮血,而是魂魄。
那有透明,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綠色的光芒。
這道邪靈沒那麽難對付,是因爲它可以殺死,就算是柳邑也可以輕易斬殺,所以并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麽困擾。
他們又重新來到了一片黑色平原,走在略微有些濕潤的黑土上,但走了一段路,顧泯就停下了。
因爲前面有些腳印。
而且看起來是剛留下不久。
顧泯蹲下來看了看,然後說道:“我們或許發現活人了。”
柳邑當即問道:“要不要去看看?”
那些活人很可能是北戎的蠻夷,裏面或許會有強大的修行者,别說其他,光是有數位飛光境,就很難應對。
哪怕他們這邊有顧泯。
顧泯說道:“我們又多了一個目的。”
柳邑點了點頭,她明白的。
在這處戰場,最重要的目的是兩個,找到陽玉和石碑。
但是此刻也可以多出一個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看看那些蠻夷要做什麽。
大陸和四海蠻夷,自從很多年前便已經敵對了,那邊的人想要回來占據土地,這邊的人自然不會答應。
所以矛盾不可調和。
不管最開始是怎麽樣的,但現在這個樣子,世間的修行者,不會容許改變。
換句話說,守護世間,理應是每個修行者的職責。
當然,很多修行者會不以爲意,畢竟他們想要的,一直都是長生。但也會有很多修行者知道自己該做什麽的,他們不會坐視不管。
“小心一些,不過我會護着你的。”顧泯看着那些腳印,頭也不回的說道。
聽着這話,柳邑笑了起來。
……
……
在那黑色平原的盡頭,有一處山坳,在山坳裏,有幾個年輕人圍坐在一起,在他們的身後,放着很多古怪的石頭。
在最中央的,是個劍眉星目的年輕人。
他穿着一身黑袍,看着英氣十足。
他就是天衍一脈如今最爲強大的年輕弟子,蕭啓。
也是被說成唯一能夠和焦長空一較高下的那個人。
此刻他的身前,正好擺着一個羅盤,羅盤上有正好十根指針,都是白色,但其中一根,已經變黑。
這便是在說,已經有一個人死了。
蕭啓盯着羅盤,輕聲道:“禹侯爲了天衍一脈,已經故去。”
圍坐在這裏的年輕弟子們,聽着這話,都露出了傷心的神情。
禹侯是天衍一脈這一代年輕弟子裏,人緣最好的那個人,平日裏對師弟師妹,都算是多有照拂。
可如今,他死了。
雖然這件事,在進入這裏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了禹侯師兄非死不可,但這會兒,還是很傷心。
在進入這裏之前,天衍一脈的那位宗主曾和蕭啓兩人制定了這個計劃,其中第一個要做的,便是在除去他和連月之外的八人裏,選擇一個人去死。
爲了讓這件事更加真實可信,人選是用抽簽抽出來的。
當時蕭啓抽到便是禹侯。
定下人選之後,便要将計劃告知其餘弟子,但是不會告訴禹侯,這是爲了讓他在死的時候,表露出最爲真實的情緒。
一切都要不出差錯。
而這個計劃的開始便是連月的動手。
隻要禹侯一死,便是真正開始了。
“大家要振作起來,不要辜負了禹侯的性命。”
蕭啓開口說話,要讓大家保持着信心。
“連月師妹當真能夠讓焦長空相信?”有個年輕弟子有些疑惑的開口,衆所周知,焦長空是個心思缜密的人,一般人如何能夠騙到他。
即便計劃已經開始,但他還是有些不确信,畢竟焦長空給人的感覺太過可怕了。
他似乎能夠看透人心,也似乎能夠伸手便決定他們的生死。
境界和城府,他都是最強的那個。
蕭啓看了那個年輕弟子一眼,緩慢開口說道:“這件事雖然我和師尊謀劃了五年,但的确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五年前,他和焦長空有過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雙方都曾有機會斬殺對方,但都沒能成功,在大戰之後,他便回到宗門和宗主開始探尋這如今的天地之争。
用了五年,他們幾乎弄出了這麽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爲何是幾乎,那就是因爲,他們的對手是焦長空,所以沒有人能夠保證,他們真能把焦長空放在局裏。
焦長空三個字,就是不确定的因素。
“我和師尊想了至少三百種方案,一一推翻,最後才留下如今的這一種,之後我們又花了數年,将這方案一點點的完善,到了如今,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不過依然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
蕭啓平靜道:“但我們沒有别的辦法了,如果這一次不殺了他,哪怕是我們赢了,也沒有什麽意義。”
說完這句話,蕭啓微微歎氣,有些疲倦。
這五年他每天都在想這件事,他知道自己不如焦長空的心計,所以這五年才會如此麻煩。
“連月和他們,會商讨出一個方案,最後連月會故意往某個方案上引,當然,依着焦長空的缜密心思,他肯定不會選擇連月的辦法,那就一定會在這基礎上改到另外一種辦法。”
“而那就是我們真正的局。”
這位天衍一脈的年輕最強者,舔了舔嘴唇,隻要殺了焦長空,年輕一代裏再也沒人能夠和他抗衡,在這之後,一切事情,都變得簡單了。
蕭啓說到這裏,忽然扭頭看向這圍坐在一起的某個年輕弟子,笑着問道:“如何,你覺得我的計劃。”
那個年輕弟子一愣,然後有些緊張的說道:“師兄的計劃自然不錯,既然是師尊都認可的,那我們就聽從師兄吩咐就是。”
他顯得很是順從,沒有任何不情願的表情。
蕭啓微笑道;“想來這會兒他們也應該知道我們的一些計劃了。”
聽着這話,那個年輕弟子臉色一變,馬上就要站起,可瞬間蕭啓就出現在他身前,一把按住他的腦袋。
“你又怎麽知道,我的計劃裏,還有你呢?”
那個年輕人的一張臉變得無比猙獰,但此刻腦袋被蕭啓按住,竟然是動彈不得。
“你……早就知道我投靠了地靈一脈?”
這句話一說出來,周圍的年輕弟子紛紛色變,一臉怒意的看向那個年輕弟子。
這些年天衍一脈衰落,有很多弟子都投向了對面,但是沒有想到,這個人是宗主的親傳弟子,竟然也是如此。
而且還沒被旁人發現,還混到了這裏面。
蕭啓沒有廢話,一用力便捏碎了那個年輕弟子的腦袋。
然後将他随手從山坳中丢出。
蕭啓看着剩下的弟子,帶着笑意說道:“不用慌張,這也在計劃之中。”
原來這件事,他們早就知道。
“師兄,他把消息傳出去了,那連月師妹,是否也是棄子?”有弟子開口相問。
蕭啓搖頭道:“連月師妹,才是最大的殺招。”
“她是這局棋裏,最重要的棋子。”
……
……
在距離這處山坳大概數百裏的地方,焦長空停下,看向身後的女子,帶着些笑意說道:“怎麽到了這會兒,大家不殺人,反倒是開始勾心鬥角了?”
而在更遠處,顧泯看着腳印消失的地方,感受着某處的召喚,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