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混蛋兩個字,顧泯先是一怔,而後反應過來,趕緊把燭遊踩上,禦劍朝着北方疾馳而去!
燭遊上還有那位趙老劍仙的殘餘劍氣,因此顧泯這一動,便如同一顆白色彗星,在夜色裏劃過,速度之快,讓在場的觀戰劍修,都瞠目結舌。
“這是?!”
“怎麽這麽快!”
“沒聽着說嗎,那人是晚雲真人的後人,是柢山的劍修……”
“原來是他!”
“是誰?”
“現在柢山,能有幾個人能拿着晚雲真人的遺物?”
“嗷,我說呢,怎麽這麽快……但是那位顧泯不過飛光境……飛光境,有這麽快嗎?!”
“不好說,畢竟是年輕一代裏最強的劍修了……”
一衆劍修議論紛紛,但很快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之前那個被趙老劍仙一劍擊敗,而後看着又被趙老劍仙借着顧泯的佩劍一劍洞穿了那個中年男人身上。
關鍵是在這之後,又被顧泯捅了一劍,怎麽還活着?!
“金阙劍仙,當真恐怖如斯?!”
無數劍修默然,相對于他們對那個中年男人的境界,他們更對那人的身份好奇。
這到底是哪裏蹦出來的劍仙,竟然敢挑釁劍府?
……
……
趙一笃的虛影化開,消散在劍府上空,不多時,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出現在劍府劍修們的視線中。
木魚師叔率先行禮,畢恭畢敬。
一衆弟子趕緊低頭,表示對這位劍府老祖的尊敬之意。
趙一笃看了一眼虛空,最後來到渾身都是傷的大師兄身前,手指在大師兄的肌膚上抹過,而後一道道劍氣,瞬間便将大師兄的傷勢治好。
這本就是皮肉傷,本不緻命,但兩位劍仙的劍氣劃破了大師兄的皮膚,那些劍氣會存在于大師兄的血肉裏,要是不及時根除,會對修行有些影響。
畢竟是金阙強者,不是一般修行者能夠比拟的。
趙一笃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大師兄,“你這鬼小子倒是有點意思,生怕老夫不出手,這就要拿命去賭?”
大師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發髻,理所當然的說道:“老祖你總是喜歡忘事兒,要不決絕一些,隻怕老祖出劍沒這麽爽快,要是等到劍府山門都被毀去之後,老祖再出劍,不是徒添麻煩?”
這次有人出劍挑釁劍府,劍府并未将護山大陣打開,一來是因爲這是劍道之争,二來是因爲最開始劍府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壓下去此人問劍。
趙一笃點了點頭,倒也覺得大師兄說的有些道理。
他閉關數百年,其實也不是每時每刻都在閉關,偶爾清醒的時候,他也會在洞府裏看看這座山門,大師兄也是當初被他看了一眼,這位老祖便順手傳了他幾劍。
之後大師兄雖然還是在山門裏刻苦練劍,但是在他沒有閉關的時日,兩人便總歸是會在一起。
趙一笃是喜歡這個小子的性子,所以願意給這小子講些劍道上的疑難,也喜歡和他一起做些别的事情。
至于大師兄,前些年還沒有迷上看那些話本小說,也算是樂得陪着這老祖做些什麽。
因爲種種關系,反正兩人之間的這層關系,外人知道的不多。
外人更是不知道,這位老祖還曾在大師兄身上留下過一道劍氣,就是害怕這家夥在什麽地方遇到難事,他也好随時救援。
大師兄正是知道這件事,之前才敢冒險行事。
趙一笃感慨道:“這次出關,難得舒展筋骨,還看到了晚雲真人的後人,也算是不虧了,鬼小子,快把那小家夥找來,老夫要和他聊聊。”
大師兄一皺眉,然後不可思議的說道:“老祖,你剛才沒看到?”
趙一笃疑惑看向大師兄。
大師兄有些頭疼,剛才顧泯一劍沒能刺死那個中年男人,而後便遠遁千裏了,這位趙老劍仙,全然不知情?
聽到大師兄說完來龍去脈,趙一笃皺眉道:“這小子是不是傻,老夫就在此地,他往什麽地方跑,就來找老夫不行?老夫一人一劍,難不成護不住他?”
大師兄心想,聽您老這些話,也就是這句話有點意思。
趙一笃拍了拍腦袋,忽然想起某件事,“對了,剛才那人應當是海外蠻夷中的一支,如今渡海而來,或許不太簡單,等到姚錯那小子回來,你記得告訴他。”
四海蠻夷,許多年前也是居住在這片大地上的,之後起了些心思,想要将這大陸統一,可運氣不好,被當時的王朝君王打退,之後幾代人努力,這些人便搬到海外孤島去了。
但是這些人賊心不死,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生出觊觎這片大陸的心思。
不過在千年之前,那些蠻夷之中的高手,因爲不滿甯啓帝将那些陵山石帶走,于是聯袂而至,可最後還是被甯啓皇帝一一擊敗。
從此之後,這一千年,都未見蠻夷蹤影。
倒也不是所有。
比如當年那位女子劍仙的師父,就是海外蠻夷。
他來是問劍,而且無比低調,以至于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
可之前那位,雖然看着也是問劍,可太過于嚣張了。
大師兄皺起眉頭,想了想,“海外之事……”
話還沒說完,這一轉頭看去,趙一笃早就不見了蹤影。
這位趙老祖,還真是不願意浪費一點修行的時間。
大師兄擡起頭,喃喃道:“也是,顧泯你往劍府來不就好了嗎?”
……
……
站在劍上的顧泯,身側是不斷吹過的罡風和不斷倒退而去的流雲。
燭遊劍身的殘餘劍氣剩餘不多,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禦劍跑了足足一萬多裏。
之前那混蛋兩個字,可着實把顧泯給吓住了。
一位金阙境劍仙,這麽都沒能殺死,沒能殺死也就算了,肯定是對他有無比的殺意,即便他重傷,顧泯也不敢逗留片刻。
這金阙劍仙再怎麽重傷,也不是一個飛光境可以比拟的。
因此除去跑之外,他還能做些什麽?
他現在隻是希望,那位劍仙受了傷,就不要他娘的亂跑了。
自己安安靜靜找個地方養傷就行。
雖說是這麽想的,但是顧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好在此地距離北海之畔也沒有多遠了,等到了北海的地界,估摸着這世上根本沒有幾個人膽敢在白玉塵那位北海之主的地盤上找他麻煩吧?
顧泯自言自語說道:“不過即便這樣,再來一次,那一劍我也要捅。”
吃了虧,不找回來是因爲當下沒有這個條件,可當顧泯有了這個條件的時候,他可不會有半點猶豫。
想殺我的,我肯定要在你殺掉我之前,然後把你殺了。
這就是顧泯的行事準則。
很有原則。
一夜禦劍,顧泯有些疲倦,揉了揉眼睛之後,顧泯确定那位金阙劍仙沒有追上來,這這便要落下去,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這會兒天還沒亮。
天地之間一片茫茫然。
落了下去,顧泯落到一處山丘裏,緩慢的坐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燭遊就這樣放在身側。
顧泯準備探查一番自己的氣府,看看的那株荷花是不是長勢不錯。
燭遊忽然發出顫鳴!
顧泯一把握住,幾乎什麽都沒想,整個人便掠了出去。
與此同時,天上落下一道劍光,正好便落到他原本待在的那個地方。
砰然一聲,原地被炸出一個大坑,不知道有多深。
遠處天幕上,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形就此出現!
顧泯看了一眼,臉色蒼白。
這家夥受了重傷,居然還真他娘的追來了!
“敢傷本座的年輕人,你也是頭一個,不過本座卻沒準備饒恕你。”
那位金阙劍仙不知道動用了什麽手段,花了一夜工夫,竟然追了上來。
他傷勢雖重,但對付一個飛光境的劍修,想來是綽綽有餘。
顧泯忍不住罵娘,老子不過是看看熱鬧,你要我的命,我沒被你殺,順手捅你一劍,也不見得有什麽過錯吧?
你這麽大個劍仙,也忒小氣了!
看了一眼那位劍仙,顧泯也沒說什麽求饒的話,自然對方這一晚上都追來了,就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動手了。
顧泯大喝一聲,手中燭遊迅速變成血色,而後他氣府裏的劍氣彙聚而來,在片刻之間,便聚集到了他的劍身上。
他一咬牙,一條血色長龍出現在天幕之下。
那是劍氣造就,威勢不凡!
青龍劍訣爲根本,加之白寅訣裏的血色劍氣,這一條血色長龍,天地之間,也就隻有顧泯一個人能夠施展出來!
那中年男人瞥了一眼,有些意外,但也是準備招手,破開這一劍!
顧泯眼見對方出劍,根本沒有再準備遞出第二劍,而是趕緊轉身,禦劍便跑!
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和一位金阙境的劍仙搏命?!
除去跑之外,他沒有别的想法。
一道流光,在蒙蒙天色中生出。
顧泯已經遠去。
腳踩木屐的中年男人,看着那道流光,嘴角勾起個弧度,有些譏諷的說道:“在本座面前,如何能逃脫?”
他渡海而來,越過重洋,本來就是要來和這片大陸的劍仙比劍的,想看看是他們的劍道更高,還是這裏的劍道更強。
所以他一來便去了劍府,他打聽到這是這裏最強的劍道宗門,原本之前碰見木魚,他便以爲這裏的劍仙,也不過如此。
可誰知道,後來蹦出的那個趙一笃,劍道造詣比他還高,比他還高也就算了,吃了敗仗,他并不覺得是什麽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他唯一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是自己竟然在之前,被一個飛光境劍修給趁亂所傷!
這件事不管是在這裏還是在自己的故鄉,那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他感受到平生莫大的恥辱!
這點恥辱,隻有拿那個年輕人的鮮血才能洗刷,這也是爲什麽他要忍着重傷追殺顧泯的緣故。
他要斬殺對方,不然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件事,也無法再去追尋更高的境界。
……
……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眼前是不斷變幻的景色。
顧泯沒過多久,就又重新迎來了熟悉的逃往日常。
在那片山林裏的數月,是顧泯這生命裏最不喜歡的數月,可沒想到,沒有擺脫多久,自己竟然就迎來了第二次逃亡。
隻不過這一次,他的處境更危險。
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身體,也要比當初更好!
這是唯一的好消息……
不,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這裏距離北海之畔,大概隻有數萬裏了。
數萬裏,對于一個飛光境劍修來說,恐怕傾力前行,也就是三兩日的工夫。
顧泯的速度要比一般的飛光境劍修更快,但至少也要一日半才能去到北海。
可自己身後的人是一位金阙劍仙,自己能夠堅持一日半嗎?
顧泯看着前方,腦海裏不斷響起一個聲音,“看熱鬧做什麽,看熱鬧做什麽?”
顧泯歎了口氣,竭力禦劍前行,此刻燭遊裏那位趙老劍仙的殘留劍氣已然消散,速度也慢下來不少。
但即便這樣,顧泯也沒有放棄。
對方也是受過傷的。
或許自己真的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想要把握住這最後的一線生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偏偏要這麽死去?如此還不如回來和本座痛快一戰!”
天幕之下,有聲音傳進顧泯耳中。
伴随着劍氣,直擊他的腦海!
顧泯呸了一聲,這道劍氣分明就是在蠱惑他,想讓他停下來!
“别等着我踏足金阙的那天,否則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顧泯放着狠話,速度卻絲毫沒有下降!
聽着這話,那個中年男人也皺了皺眉,實際上在發現對方是如此年輕之後,他有些贊歎。
這個年紀的飛光劍修,在他的故鄉,一個都找不出來!
這麽說起來,這片大陸的年輕人,竟然有如此強大!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放過顧泯了。
他的心中,已經對顧泯下了必殺的信念。
中年男人冷聲一笑,雙手一揮,磅礴劍氣從大袖中湧出,在虛空之中凝結而成無數柄飛劍,懸停于他的身前。
“去!”
随着他吐出一個字,那些飛劍瞬間朝着顧泯掠去,淩厲異常!
他此刻雖然已經沒有了金阙境的殺力,但是他相信,這些飛劍,定然能夠讓顧泯重創。
即便不能重創,他也相信,要讓顧泯的速度變緩。
隻要被他追上,中年男人就一定能夠斬殺顧泯!
顧泯不用轉身,就能感受到強大的劍氣就在自己身後。
一片冰寒!
有些刺骨之意!
“娘的!”
顧泯不敢停下,但是腳下的燭遊很快便分離成了兩柄劍,其中一柄握在手中,然後松開手,飛劍瞬間離去,來到他的身後。
一劍對無數飛劍。
一時之間,天幕下到處都是劍氣,灑落一地。
因爲對方重傷的緣故,所以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顧泯竟然和對方戰了個平分秋色!
不斷有飛劍斷裂。
有劍氣消散在天地之間!
但是有更多的飛劍,将他那柄飛劍淹沒。
此時此刻,顧泯真的後悔自己沒有多的飛劍。
“噗!”
在這種危機的時刻,顧泯也顧不得些什麽了,一口精血吐出,落在腳下的燭遊劍身上!
燭遊瞬間提速,要遠遁而去!
那柄被纏住的飛劍也飛了回來,重新和這柄飛劍合二爲一!
飛劍遠掠而去!
一瞬間便消失在這中年男人眼前。
中年男人臉色蒼白,眉頭緊鎖。
……
……
燃燒精血,強行提速!
這對于劍修本身,是極大的傷害,若是精血燃燒太多,會影響劍修之後的破境,還有戰力。
所以即便是在面對江潮的時候,顧泯都沒想過這件事。
因爲面對江潮,他還有一戰之力,可是面對身後的男人,顧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确是沒有任何可能能夠取勝。
他隻能跑!
可剩下的一日半,并不是那麽快就能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