柢山顧泯。
這不是簡單的四個字,更不是簡單的自報家門。
在整個世間的年輕劍修裏,這四個字便代表着劍道的頂峰。
世間劍修無數,年輕劍修也是不計其數,但真正能算是站在最高處的,無非就隻有那麽兩三個名字。
劉奎看向顧泯,這會兒後知後覺,才發覺對方的容貌,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生得極爲好看。
他一時之間,臉色發白,未敢出劍。
蘇宿作爲南陵排名第三的年輕劍修,已經攪動了北陵劍林,讓一衆年輕劍修都覺得絕望,可這會兒蘇宿還沒被擊敗,又來一個顧泯,這讓他們北陵劍林該如何自處?
“顧道友,此事……不見得非要插手吧?”
劉奎有些底氣不足,他自問自己不過一個第五境,想要挑戰蘇宿都要卯足勇氣,這會兒面對顧泯,更是覺着底氣不足。
“事情不關南陵北陵的劍道之争,隻是蘇宿是我的朋友,你們這會兒想要爲難他,我不答應。”
顧泯提劍,看向這兩位北陵劍修,輕聲笑道:“若是兩位此刻退走,我也不會阻攔。”
劉奎咬牙,看了一眼自家師弟,如今他代表着北陵劍修的臉面,敗了沒關系,可要是不戰而退,如今這些觀戰的百姓,隻怕很快就要将其傳出去,到時候北陵劍修的臉面往什麽地方擱?
他有不能退走的理由。
他舉起劍,緩慢開口,“天雲劍宗劉奎,問劍……”
話音未落,他提劍而起,一手威勢極大的劍招呼嘯而出,頗有些威勢,與此同時,那位一直沒說話的劍修也拔劍而起,片刻之間,前後兩柄劍,都直直的朝着顧泯而來。
卷起兩道劍光,有些徇爛。
顧泯沒說話,隻是看着兩把長劍一前一後而至,在之後他一指,燭遊遞出,也不見有什麽特殊的威勢,正好便落到了兩把劍的劍身上。
“噗!”
劉奎頓時吐出一口鮮血,身形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而後片刻,另外一位劍修,也是如此。
一劍破開兩位劍修聯手,顧泯顯得輕描淡寫。
收回燭遊,顧泯也不去看着兩人,隻是轉身,看向倒在長街上的蘇宿。
他蹲下探查,渡過一縷劍氣。
而後顧泯有些無奈的笑道:“竟然……隻是睡着了。”
他背起蘇宿,朝着城外而去。
……
……
蘇宿這一睡,倒是整整睡足了九天,這九天之内,顧泯倒是也碰上了好幾個北陵劍修,一劍一個,極爲簡單。
他是柢山顧泯,在這北陵境内,别說是劍修,即便是别的年輕修行者,幾乎都不能拿他怎樣。
除非那位劍府大師兄親自出手。
不過全盛的顧泯,不會畏懼任何年輕一代的修行者。
所以一切事情,都簡單。
等到第九日的傍晚,蘇宿總算是醒了過來,那會兒夕陽尚未離去,天地之間還有一抹餘晖,正好落到顧泯身上。
他坐在懸崖上,眼前便是半邊殘陽。
天地之間,此刻便是一幅最美的畫卷。
蘇宿緩緩睜開眼睛,然後滿足的伸了個懶腰,這才注意到坐在之前身前的顧泯,嘟囔了一句,等到顧泯轉身,蘇宿拍了拍腦袋,有些頭疼的說道:“小顧,爲啥要生得這麽好看,我要是個女子,看着你這個樣子,估摸着都忍不住要給你生兒子。”
顧泯眨了眨眼,笑道:“我喜歡閨女。”
蘇宿啊了一聲,就此重新倒下,任由那些餘晖落到自己身上。
顧泯先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驢道人和小道士,而後才問道:“在南陵你這麽搞就算了,怎麽到了北陵也不知道收斂?”
蘇宿噌的一聲又重新坐起來,“你可别說這事情,一說起來我就生氣,老子明明是那麽個低調的人,要不是……”
别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蘇宿就怒不可遏,以前沒機會說,這會兒總算是見到了小顧了,他一肚子話,都要好好說說。
于是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顧泯便聽蘇宿吐了半個時辰的苦水,聽到好些地方,顧泯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蘇宿這些日子,的确是挺難的。
顧泯看向不遠處的那邊,驢道人自顧自的享受着日光,小道士倒是有些好奇的看向顧泯。
他一來是好奇顧泯爲啥這麽厲害,二來便是覺得顧泯生得也很好看。
等到蘇宿好不容易說完之後,顧泯這才感歎道:“那你活下來,還真是不容易。”
連番面對不知道多少的北陵年輕劍修的挑戰,雖然說兇險程度沒有他和江潮的捉對厮殺,但也不算小了。
怪不得顧泯之前探查蘇宿氣府的時候,發現他其實也快走到雲遊境的盡頭了。
破境或許就在最近。
一年半載,三年五載,都有可能。
顧泯說道:“有好有壞,總歸對修行有裨益,不過想要回到南陵,這可不太容易。”
顧泯看了蘇宿說道:“早些通知宗門長輩來接你吧。”
想要安然無恙的回到南陵,蘇宿估摸着就真得找人救命了,即便那些北陵劍修還是會隻是派出年輕劍修來找他比劍,等到次數一多,蘇宿便又會力竭。
這一點,毫無疑問。
至于當他真的把北陵這些劍修給惹毛了,估摸着還會有更強的劍修出來找他的麻煩。
那到時候,蘇宿想走,就更難了。
蘇宿有些猶豫,臉色有些爲難。
“你在北陵已經闖蕩這麽久,這會兒叫人不丢人。”
畢竟是他的好友,顧泯能不知道自己這個朋友在想些什麽。
蘇宿問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南陵?”
顧泯挑眉道:“你以爲這是什麽地方?前行八百裏,就是劍府。”
劍府位于北陵的北方,距離之前那座粟州城,至少還有數萬裏,可蘇宿明明記得,自己粟州城在劍府的南方。
“小顧,你他娘的又背着我往北走了數萬裏?!”
蘇宿欲哭無淚,他之前都想着要折返回到南陵了,這他娘的顧泯竟然又背着他走了數萬裏,前往北方。
顧泯笑了笑,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意味。
“我此行就是要穿過北陵,去往北海,自然隻能往北走。再說了,之前我已經被江潮耽誤了數月,這會兒沒太多時間了。”
顧泯道出原委。
蘇宿錯愕道:“江潮?怎麽回事,給說道說道。”
顧泯面對蘇宿,自然也沒什麽隐瞞的,把和江潮在那片山林厮殺數月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幾次遇險也沒遺漏。
蘇宿罵道:“那個狗日的,等我見到他,定然要一劍将他宰了!”
蘇宿雖然在劍修這一途上,在南陵一直被梁照和顧泯壓着,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是天才了,面對江潮,如今的蘇宿,還真沒害怕的理由。
“我和他有恩怨,殺了算是有理有據,你和他無冤無仇,要是殺了,不怕明月樓?”
顧泯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拿出來那壺酒,喝了一口之後遞給蘇宿。
蘇宿接過之後,喝了一口,頹然道:“算了,那就饒他一條小命,畢竟我可沒這麽個說打殺就能打殺金阙境劍仙的師父。”
歸劍閣雖然比起來柢山要更強,但是的确沒有常遺真人這種境界的人物坐鎮。
柢山沒落多年,忽然冒出一個強大的修行者,而且一來就是可以媲美四海之主的那種,這他娘的上什麽地方說理去?
蘇宿打量着顧泯,而後才說道:“小顧,你這趟去北海,是不是又想和北海搭上關系?那個柳邑是不是白玉塵的閨女……你是不是,想要當那位北海之主的女婿?!”
蘇宿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原本之前的話都是他自己瞎掰的,但不知道咋的,自己說來說去,自己都相信了。
顧泯有些惆怅的看着眼前的蘇宿。
“去你娘的吧!”
蘇宿收回誇張的表情,自顧自說道:“要是柳邑真是那位北海之主的閨女,不也可以把握嗎?到時候你有這麽個老丈人,天底下還有多少人敢惹你?”
近些年來,在大祁皇帝離開世間之後,白玉塵隐隐有了問鼎世間第一的苗頭,如今可以和他比較的,估摸着也就隻有常遺真人和新的那位劍道魁首梁拾遺。
等會兒?!
這他娘的,這兩個人不都和小顧有關系。
一個是他師父,一個是他半個師父。
蘇宿看向痛苦的嚎叫了一聲。
“别把狼招來。”
顧泯打趣道。
說完這些事情,顧泯忽然問道:“你說那位驢道人是帝陵裏碰到的那頭大黑驢?”
蘇宿點點頭。
“其實吧,你隻要和那位前輩的關系搞好了,橫行北陵,估摸着也不是什麽問題。”
顧泯若有所思。
蘇宿瞪大眼睛,“你說啥?”
顧泯問道:“你見過幾頭能夠變成人的驢?”
别說驢,就是别的什麽,蘇宿也是一頭都沒看見過,不遠處那位,可是世間僅有。
“這樣的人物,估摸着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至于境界……”
顧泯點到即止,倒是沒有說透。
蘇宿惆怅道:“難不成真要我拍一頭驢的馬屁?”
“是驢屁!”
顧泯認真的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