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照殺人的時候,甯啓皇帝和赤發,正在這座鹹商城裏遊蕩。
說是遊蕩,其實也就是到處逛逛。
這個時節的鹹商城沒什麽特别好看的,不過總算是第一次來,所以甯啓帝還是耐着性子去了不少地方。
“朕看人無數,一向都沒問題,但在看梁照這一點上,的确是出了些問題。”
甯啓帝走在某條小巷裏,有些感慨。
赤發問道:“陛下看錯了什麽?”
甯啓帝說道:“朕看錯了他對那張龍椅的渴望,朕本以爲,他這個人,既然已經十有八九會成爲一座劍道宗門的掌教,即便是知道了有可能成爲這大祁王朝的皇帝,也不會把自己全部的家當都用上,誰知道,他居然真花了那麽多工夫,布下的局,就連朕來看,也算不上有什麽大問題。”
對于梁照,赤發的看法一直都有些微妙,從他這裏看來,梁照和顧泯相比較,有強有弱。
但他還是更喜歡顧泯。
或許是因爲那個年輕人身上有的,在其餘的年輕人伸手,都沒用。
或許對于其他年輕人來說,那些身上的東西,還是累贅。
“赤發,你不是一直都很關心那個小家夥嗎?有件事,你知道嗎?”
甯啓帝忽然停步,微笑開口。
赤發一怔,他想了想,也沒想出個什麽事情來,于是隻得說道:“臣愚鈍,不知道是什麽事情。”
甯啓帝沒有急着說話,而是站在原地,伸手一揮,眼前的石壁上便出現了一副星圖,圖上是一片星海,那些或明或暗的星星,看着很是惹眼,但是其中最爲耀眼的,還是那顆白色的星星。
“萬千星辰,獨其白也。”
甯啓帝有些感慨。
“陛下,這是……庚辛劍星!?”
赤發有些失神,庚辛劍星的傳說,自古有之,但那片屬于劍修的星海,除去劍修之外,别的修行者,看不到。
可甯啓帝似乎是個例外?
是因爲他的境界已經越過滄海,還是因爲他也是個劍修?
甯啓帝是劍修,這隻怕真是傳出去,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秘密了。
甯啓帝指着那顆白色的劍星,微笑道:“梁照說,這顆劍星是他的,但依着朕來看,這顆劍星,是那個小家夥的。”
一語中的。
赤發不可置信的說道:“庚辛劍主不是梁照?”
甯啓帝微笑道:“要不然,怎麽來解釋梁照這麽個庚辛劍主,一直被另外一個劍修壓着?”
曆代庚辛劍主,隻要是一出現,便絕對是同代之中的劍道最強者,沒有任何例外,梁照身爲庚辛劍主,卻屢屢輸給顧泯。
最近一次交手,雖然沒輸,但也沒有赢。
“如果說顧泯是庚辛劍主,爲何一直不昭示天下?”
赤發微微皺眉道:“雖說庚辛劍主的身份,無法被人證實,除非他殺了梁照……”
“那小家夥吃過了這麽多苦,又定着這麽一個天底下劍修都眼饞的名頭,爲何要承認?梁照還好,他身後有一座劍庭,那小家夥有些什麽?”
甯啓帝微笑道:“那小家夥太喜歡藏拙了,不過這等天賦,就是這麽藏來藏去,不也是到了第一?”
藏不住的,當然藏不住。
赤發感歎道:“如此看來,顧泯的城府也不是沒有。”
“他和梁照其實就是這個正反兩方面,他們之間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仔細看看,你就看得到。”
“不過一個人過于偏執,另外一個人過于理性。”
甯啓帝微笑的看着那顆白色劍星,平靜的說道:“隻不過今日,這兩個人之間會不會死一個呢?”
赤發愕然。
這又是怎麽回事?
“朕的打算是讓梁照坐上皇位,如果他死了,也沒關系,就算他倒黴,那朕不介意幫那個小家夥一個小小的忙,把當初的南楚變成大楚。”
甯啓帝平靜道:“隻要那小家夥願意,朕當然什麽都能給他。”
……
……
一日之間,先後有兩位皇族死了。
而且這兩人,都是很重要的皇族。
大宗正不必多說,那位淳皇子還是大祁皇帝的兒子,是曾經有可能坐上皇位的男人。
可也就這麽死了。
死了的人,當然可以一了百了,但是活着的人,總歸沒有那麽開心。
豫皇子的精神越來越不正常了,尤其是當他聽說許然去過了顧泯的府上,然後就離開了鹹商城之後,他差點就瘋了。
但這會兒即便沒有瘋,他也很難受,他裹着被子在庭院裏走來走去,讓一衆下人都心驚膽戰。
管家在遠處看着,立馬招手,讓管事去宮裏請太醫。
管事看着這管家,欲言又止。
大祁皇帝賓天之後,最開始幾位皇子也想就此住進宮裏去,但是一番争鬥之下,誰也沒能在占得上風,于是這件事最後隻能作罷,皇宮現如今,隻有大祁皇帝那些妃嫔在。
當然,無論當年她們是不是受寵的,如今都差不多。
想要請太醫,那得是要皇帝陛下批準的。
可此刻連皇帝都沒有,如何能行?
管事也是很快想到了這點,他皺起眉頭,看向不遠處,歎息一聲,最後隻是讓管事去城裏請個好大夫。
管事很快離去,又很快回來,領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大夫。
豫皇子被請到了床上,老大夫把脈,周圍并無其他人。
片刻之後,老大夫把豫皇子手腕上的手縮回來,然後去書桌前開藥方,自始至終,老大夫都沒說話,隻是開了一副靜心凝神的藥方,交給管事,而後又領着人去城裏抓藥。
管家跟在老大夫,在府邸裏緩行。
“是心病,老夫沒藥可治,若是讓豫殿下坐上那張龍椅,就不藥而愈了。”
老大夫不知道是什麽地方請來的老大夫,說話竟然如此的簡單直接。
管家臉色難看,嗫嚅道:“大夫,這話說出來,是要掉腦袋的。”
老大夫臉色平靜,“爲醫者,隻爲救人,不過如今,老夫雖然知道病根,卻拿不來藥引子,如此這般,又能奈何?”
管家也是歎惋一聲,他們這樣的人,注定走不到那麽高去,也見不到那麽些風景,所以隻能看看,而且也隻是看看,還不能幫什麽忙。
老大夫來到門口,轉頭囑咐道:“殿下的病,吃不吃藥都沒關系,若是殿下抵觸,那便不要喂了。”
管家點頭,示意自己了然。
老大夫離去,管家就要轉身,但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多了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生得不好看,所以管家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他是誰。
但他還沒有開口,便已經倒下去了。
他捂住咽喉,鮮血還是一直在流。
他被人斬了一劍。
出劍的人,是梁照。
殺人是他最擅長的事情之一。
當然不是他最喜歡的。
他走進了豫皇子的府邸,這會兒鹹商城裏肯定在流傳着大宗正和淳皇子的死訊,但如果不出什麽問題的話,要不了多久,就會多出一個豫皇子。
梁照殺人,除去大宗正之外,選擇的順序是由易到難。
淳皇子被廢,所以他最好殺。
豫皇子最沒有勢力,其實也好殺。
所以梁照就來了。
他從院子裏走過,所有看到他的人,此刻都倒了下去,然後他就來到了豫皇子的房間前。
推門而入,無比簡單。
豫皇子躺在床上,雙目無神,隻是在一個勁的喃喃自語。
梁照關上門,看向床上的豫皇子,開門見山的說道:“不用裝了,不管是真瘋還是假瘋,都會死。”
豫皇子就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般,兩眼看着上空,喃喃自語。
梁照問道:“聽說你是最不受寵的那個皇子,就隻是因爲你生得不好看?”
豫皇子置若罔聞。
梁照不在意,繼續問道:“那既然如此,還想着去争那所謂的皇位?也對,生在帝王家,從來沒有後退的說法,要是不朝着前面走去,就會永遠走不動,這一點我明白。”
“但你一直往前走,也高估了自己,不管是腦子還是手段。”
梁照微笑道:“我在鹹商城裏看了你好久,這期間發現你,至少錯過了整整四個機會,普通人錯過一次就要抱憾終身,你錯過四次,還想着去做什麽皇帝,真是好笑。”
在鹹商城的這些日子,梁照看過很多事情。
自然也知道很多事情。
豫皇子停下念叨,但還是沒說話。
梁照說道:“好了,不說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握住了劍柄,要遞出這一劍。
遞出來之後,他就要去殺别人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房梁上忽然有聲音響起。
“不用這麽急躁。”
随着聲音一同來到的,還有一個從天而降的身影。
也是一個年輕人,不過那個年輕人,要比梁照好看很多。
梁照看着他,有些意外的說道:“我沒去找你,你卻來找死了。”
顧泯一臉無辜的說道:“我不是喜歡找死的人,你不來找我,我就知道你要做大事,本來這關我什麽事情呢?”
“那你爲什麽還要來?”
梁照握住劍柄,眼睛微微眯起,已經生出殺意。
做皇帝和勝過顧泯,都是他想做的事情。
顧泯指了指床上的豫皇子,“說起來我和這位殿下有些交情,所以想請你放過他。”
——
月末了,叨叨兩句,仙朝這本書,當然還是以講故事爲主,但我已經計劃在中後期連接人間,所以沒看人間的,可以去補補功課。
我保證,李扶搖會有的,朝青秋會有的,青槐和葉笙歌都會有的。
最後求票,推薦票和月票都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