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一片甯靜,隻有海風拂浪的聲音。
夜空中的明月,讓西海看起來,實在美麗。
有人看着大明劍仙的身軀從雲海滾落,跌落西海,心裏默默一歎,這是爲北陵損失了一位劍仙而感到傷心。
有人看着大明劍仙身死,則是有些高興,大明劍宗這些年所作所爲,早已經是觸犯了衆怒,要不是有大明劍仙撐着,早就被人滅門了。
如今大明劍仙也死了,之後大明劍宗的結局,想來他們也肯定會知道了。
但更多人,還是震驚于常遺真人。
西海最開始的一戰,是梁拾遺和女子劍仙的劍道魁首之争,這兩位當世可以說最強大的劍仙,聯手奉上了一場無比好看的比劍。
這也讓之後的顧泯和大師兄兩人的年輕劍道天才切磋顯得那麽黯然失色,可就是這個也就算了,誰知道,在最後關頭,這兩人比劍結束之後,便從有人要殺顧泯開始,逐漸演化成了一場兩座宗門的對戰。
柢山大師姐阿桑爲師弟出頭,動辄便斬殺數位大明劍宗弟子,引出了大明劍仙親自出手鎮壓。
眼看着柢山大師姐要不敵了,竟然之後他們是今日他們最大的收獲,那就是柢山掌教常遺真人出手。
他不僅出手了,而且還輕輕松松便殺了大明劍仙。
事情當然還沒有結束,因爲這個時候,還有兩個其餘宗門的金阙強者出手,看着常遺真人這個樣子,顯然沒打算善罷甘休!
當然了,那些大明劍宗的弟子要襲殺顧泯,肯定是大明劍仙的意思,可大明劍仙爲何要有這個念頭,沒有那麽簡單。
不過常遺真人不問而殺,或許也是因爲有着自己的考慮。
但不論如何,今日之後,隻怕是再也沒有人膽敢輕視柢山了。
藍臨真人的身形懸在半空,看着雲海裏那極快的變化,這才停下,有些感慨的說道:“這位前輩,當真是一輩子不出手,一次出手就要驚掉所有人的下巴啊!”
姚劍仙就在遠處,神情複雜。
蘇宿仰頭看着天幕,啧啧贊道:“小顧,我還真是沒想到,原來你這師父這麽厲害,藏得夠深的!”
顧泯沒好氣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師父上一次出手我倒是記得。”
蘇宿追問道:“如何,上一次出手是不是也是驚天動地?”
“是我那好師姐偷了師父的魚,然後我師父把我打了一頓。”顧泯微笑道:“怎麽樣,不錯吧?”
“……”
蘇宿無言以對,但很快便轉移話題說道:“那個高人都有自己的怪脾氣,就是不知道你師父今天會不會出手再殺兩位金阙境,就算不會,會不會真去拆别人的宗門?”
顧泯搖頭道:“我覺得我師父不像是那種動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的人。”
是的,那麽個平日裏就喜歡在山頂烤魚吃的老家夥,怎麽一下子就變成這麽強大霸道的大修行者了?
顧泯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夢。
隻是他的确沒有想到,今日常遺真人是真的要下定決心搞出大事來了。
……
……
阿桑沒有想到自己師父真的會出手,畢竟之前在來西海的
路上碰上自家師父,他還是那樣的問她。
可這個時候,他就來了。
這是這很多年來,阿桑看到過最陌生的常遺真人。
以前的常遺真人,喜歡在山頂烤魚,喜歡在茅屋前乘涼,看起來就真的很像是一個與世無争的老頭兒。
柢山中興好像在顧泯上山之前,他連說都沒說過。
這樣的柢山掌教,其實一直都該是個異類。
當然,那肯定不該是真正的柢山掌教。
如今的常遺真人,或許和之前那些年裏的常遺真人不一樣,但阿桑覺得,自己師父,此刻真的很好了。
很好很好。
雲海裏此後兩個出手的金阙強者沉默,但常遺真人沒打算就此罷手,他一掌打開雲海,露出兩人行蹤。
是兩個道士,一個灰色道袍一個青色道袍。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都是留着山羊胡。
常遺真人看向兩人,冷淡說道:“老夫在等二位的解釋。”
兩個道士躬身,謙卑道:“前輩既然已經動手殺了那位大明道友,在下二人,再無話說。”
常遺真人皺眉道:“如此說來,你們兩人之前出手傷老夫,就此一筆帶過,再不提了?”
兩個道士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裏的情緒,他們繼續說道:“這樣當然極好,前輩境界高妙,又是前輩高人,定然不會放在心上的。”
常遺真人啧啧道:“這馬屁拍得倒是有些意思,不過老夫今日,還真的不想就此揭過。”
“柢山過去數百年,從未在世上招惹哪家宗門,可以說是與人爲善到了極點,可誰曾想到,這數百年之後,老夫這位柢山掌教第一次離開柢山,不過是遊山玩水,想着來西海看望一番兩個徒弟,這就莫名其妙被你們這些人生出了歹心,想要老夫的性命,這是何等事情,怎可就此揭過?老夫若是得不到一個說法,人們還以爲老夫可欺,柢山可欺,豈不是世人都要來踩我柢山一腳?我柢山當年第一劍宗的名号就要砸在老夫手裏了,老夫百年之後,有何面目去見柢山的列祖列宗?!”
常遺真人說的唾沫橫飛,整個胡子都翹了起來。
兩個道士冷汗不停的滴落,之前他們要出手,隻是爲了救下大明劍仙,爲了那麽點可憐的香火情,可是也絕對沒有要殺常遺真人的意思,換句話說,大明劍仙在常遺真人面前,都是動辄就被打殺的事情,他們和常遺真人之間,尚且還有大段距離。
可是這會兒常遺真人的這番話,實在是讓他們有太多想吐槽的地方,你柢山數百年沒有與人爲善?
你他娘都沒落了數百年,你不與人爲善,你還活得了嗎?
你遊山玩水來到此處,看望兩個徒弟,就被我們起了殺心要殺你?
我他娘的,我們都不知道有你這麽一号人物,要是知道,我還敢在這裏襲殺顧泯?
再說什麽出手就讓人覺得柢山可欺,什麽第一劍宗的名号就砸在自己手裏了,這更是無稽之談。
兩個道士心中歎氣,但還是很快便說道:“前輩覺得如何才能揭過,盡管說便是了,要何物,晚輩都盡量滿足前輩。”
他們兩人身後的宗門,本來就不是一流的大宗,比起大
明劍宗都還要差一些,要不然也不會看得上大明劍宗,和他們有些香火情。
如今他們兩人便是宗門裏的兩個金阙境,他們自認在常遺真人之前展露的實力面前,自己沒有理由擋得住常遺真人。
所以這個時候,除去服軟,還能做什麽?
常遺真人聽到這些話,面露微笑,“老夫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有心了,那便可以談,老夫等會兒帶着弟子去兩位宗門走上一遭,拿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就算了,之後就此揭過,都是道友,何來如此。”
兩個道士擦幹腦門上的汗珠,連連點頭,“前輩說得極好,都是道友,真的沒必要生死相見。”
常遺真人滿意點頭,說起來這兩個道士隻是之前出手,又沒有什麽不依不饒,常遺真人真要想着殺了他們,還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常遺真人站在雲海,仿佛是陷入了深思。
那個瘦道士問道:“前輩你在想什麽?”
常遺真人看向他,依舊微笑道:“老夫在想,既然你們兩人這都準備好了,怎麽還不出手?”
兩個道士對視一眼,各自看出眼中的狠厲,話都說到這份上,他們也知道,常遺真人根本就沒有相信過他們。
原來之前一切,都是假的。
他們兩人是親兄弟,又是一起開始修行的,這麽多年下來,早已經練成了一套合擊之法,加上心意相通,兩個金阙境同時出手,威力并不是一加一那麽簡單。
至少在現在,他們都從未遇到過敵手!
對視一眼之後,兩人出手,磅礴氣機在雲海裏炸開,一道又一道的純正的道門真氣,湧向常遺真人!
兩人道袍飄蕩,看着還真有那麽個仙風道骨的樣子!
常遺真人微笑道:“老夫還沒試過,一日之間,殺金阙三個!”
他面不改色,看着這強大真氣,隻是歪頭笑道:“徒兒,将燭遊珠給爲師一用!”
顧泯伸手,燭遊珠在掌心。
瞬間化作一柄青色長劍,掠向雲海!
常遺真人能夠操控燭遊珠,這事情并不是什麽奇怪的,當初隔着千萬裏,他便将燭遊珠化作一柄長劍,劍殺鬼修!
這燭遊珠雖然從不曾認他爲主,但身爲柢山掌教,又有無上境界,要操控此物,并不難!
燭遊落入常遺真人掌心。
這位柢山掌教握緊這柢山至寶,微微一笑,“老夫年少時候,也是想過自己以後要是個青衫劍仙啊!”
手提長劍,淡然揮出,并無劍氣,他不曾練劍,不曾研習劍經。
但山上劍訣,柢山掌教看過不少。
于是一條青龍,在雲端生出,栩栩如生。
那條青龍呼嘯而去,張着血盆大口,看着極爲駭人。
兩個道士費力抵擋,但還是倒退出去無數丈。
青龍劍訣。
常遺真人面無表情,隻是大步朝前走去。
一劍而過,劍刃染血,兩個道士都斷了一臂。
血流如注。
常遺真人微笑道:“老夫若是練劍,難不成這百年劍道魁首,當真會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