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拾遺前腳剛走,後腳西海邊便有人影掠過。
一道白色人影,帶着好些風雪,從無數修行強者的頭上掠過,灑下無數雪花,讓西海海岸驟寒。
“這是,北海之主?!”
“不錯,除去這位之外,天底下還能有誰有這威勢?”
白玉塵飄然而過,引來一片驚呼,這世上劍修說什麽前三有誰誰誰,便要說什麽姚劍仙藍臨真人……
但要說起來這世上修行者最強的那幾位,白玉塵便一定在其中,而且在其中,還屬于前列。
四海之主,本來一直都是修行界裏最高的傳說,這種傳說,基于他們強大的境界,就拿白玉塵來說,這位北海之主雖然不常在世人面前出現,但之前在鹹商城,可是随手就殺了一位刀聖的。
那場戰鬥,其實相當簡短。
就在好些修行者都在低聲談及這位北海之主的時候,一片海風吹過,一個身着藍色長衫的男人一閃而逝,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東海之主!”
“是孟先生!”
無數人再度驚駭,這場比劍,他們早知道,會有這世上一流的人物前來觀戰,但卻沒有想到,這現出身形,此刻便已經來了兩位。
而且是四海之主裏的其中兩個。
這排場,便足以證明這場比劍絕對不會簡單。
若隻是雷聲大雨點小,那麽這兩位何必出現?
但驚訝還在繼續,很快就有兩道劍光一前一後出現。
劍光耀眼,劍氣更是淩厲十足,不管是誰,都能知道這是兩位劍仙,但卻不知道是誰。
可很快便有人道破這兩位的身份。
藍臨真人和姚劍仙。
這兩位,在過往的那些年裏,分别是南北兩地的劍道魁首,南北兩地的劍道能夠說上平分秋色,便是因爲這兩位的劍道境界相近,而且也從來沒有分出過高低。
所謂的女子劍仙之後,劍道前三甲,便是這兩人。
如今這兩位出現,已經将這場比劍,推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
可事情并未結束,緊接着便是一座蓮座出現在天際,佛光普照,照亮西海海面,就像是一尊真正的佛陀。
蓮座上的枯瘦老僧,面容枯槁,但有一片慈悲之意。
來到這裏的佛宗僧人,紛紛雙手合十,對這老僧表示敬意,了緣大師不論是境界還是輩分,亦或是佛法,都有足夠且必須尊敬他的理由。
畢竟世上除去霧野僧之外,再也沒人能夠與他比肩。
如果說佛陀不止是存在于佛經裏,這位了緣大師,或許就是人世間的佛陀。
蓮座緩緩而去,留下一陣驚歎。
太宰顧白仗劍來到海岸邊,拿起腰間酒壺,自顧自喝了一口酒。
衆人還沒有從之前的驚駭中回過神來,此刻又看到這位大祁王朝的太宰大人,一時間,又滿是震撼。
和之前出現的那些個修行者不同,太宰顧白對于修行界,影響不局限于劍修,畢竟是天下讀書人的領袖,太宰的身份,一直都有些微妙。喝了一口酒,太宰看向身邊的白粥,随意問道:“你這丫頭,到處跑什麽?”
這是對她之前擅自前往北陵的質問,若是換了任何一個崇文樓的讀書人來問這件事,都不可能做到顧白這麽心平氣和。
可顧白就是顧白,他并不在意過程,隻是看到白粥安全的出現在這裏,便已經足夠。
白粥對着這位太宰大人,先是認真的行禮,然後才微笑道:“學生這趟旅程很有意思,以後說不定能寫本書。”
顧白挑眉道:“碰到了什麽事情,遇到了什麽人,很不錯?”
白粥笑道:“回太宰大人的話,學生這一趟,碰到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人,很有意思。”
顧白了然道:“怪不得這些日子南陵沒有他的消息,原來和你一起到了北陵。”
有些話不用說透,該知道的便都知道了。
“走了一遭,長了見識也好,怕就怕一顆女兒心都被人偷去,要是這樣,你那位先生,不得攪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甯?”
白粥有些悲傷道:“先生也沒有多少時日了,最後時光,便隻能由着他了。”
這番話,若是被崇文樓的其他讀書人聽到,大概也是贊同,但對于顧白來說,卻不是這樣。
“所有人都要死,難不成我所有人都要讓着?”
顧白挑眉道:“不想死就努力多活些日子,不想被人看不起就多努力,不夠強就努力修行,希望别人讓着你,真是無趣的想法。”
白粥搖頭道:“太宰大人有些嚴苛了。”
顧白沒有在繼續說些關于這個事情的話,隻是說道:“那場比劍要開始了,我要去看看。”
白粥沒說話,心想您要去看,也沒有人誰能夠攔着您。
顧白說道:“之後我帶你會鹹商城,讓你再見見那個老家夥,所以你不要亂跑,或許你也願意和我一起去看看?”
白粥有些猶豫,但很快搖頭。
顧白看了她一眼,有些仿佛是後知後覺的說道:“原來你早已經有了人選。”
白粥臉頰微紅。
顧白說道:“不管如何,别亂跑,也别亂招惹人,不然,這很麻煩。”
若是放在别處,任何地方,有他顧白這個名字,加上他大祁王朝太宰大人的身份,隻要他發話都可以解決事情,可現如今不同,此刻彙聚了如此多的修行者,其中好些,别說是顧白,就連大祁王朝,都不一定能夠壓得住。
尤其是如今,已經沒了大祁皇帝的大祁王朝。
白粥點頭,沒有多說。
顧白也不說話,身形驟然消散,化作一道劍光,朝着天際而去。
白粥站在原地,看着這位太宰大人,忍不住想着和自己一起同行的年輕人,想來以後他也會是如此潇灑。
青衫仗劍,天涯再大,也是說去便去了。
不多時,有些灰頭土臉的顧泯從人群裏穿過,來到白粥身邊,氣喘籲籲的說道:“那場比劍在海上,我們怎麽去?”
境界高的那幾位大人物,自然是直接便掠去,但境界不夠的修行者們,即使能夠禦空,但也不太敢如此,畢竟等會兒真要打起來,肯定是劍氣縱橫,不小心掃到他們,八成就是個死字,在天上飛,是最愚蠢的做法。
所以需要一條大船,才是這些修行者的首選。
可惜的是,這裏的漁船,早就被那些大的劍宗搶光了。
除去那些大劍宗已經買下的漁船之外,别的宗門當然也買了船,但會允許别的修行者上船,可惜代價,不太低。
白粥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需要一條船,可船沒有了,那麽就需要一個有船的朋友。”
是的,需要一個有船的朋友。
這話就是對顧泯說的。
顧泯不得不接住這話茬,“是的,我有這樣的朋友。”
說着話,他便沿着海岸一路朝着前面走去。
……
……
顧泯的朋友并不多,但他的朋友,都不是普通人,這些朋友裏,最當然最早的就是那個用劍的家夥。
那個家夥叫做蘇宿。
很有用。
當顧泯找到蘇宿的時候,這個家夥正躺在甲闆上曬太陽,那條漁船是歸劍閣買下的,本來就是爲了出海用的。
此刻船上已經有了很多人,除去歸劍閣的劍修之外,還有許多别的宗門的劍修,都是平日裏和歸劍閣交好的劍宗。
吳清水坐在自己那個師侄的身側,正在翻動一本外面寫着太虛劍經四個大字的書籍。
蘇宿瞥了一眼,便已經知道這東西絕對不是表面的這麽簡單。
自己師叔是個什麽樣的人,别人不知道,蘇宿能不知道麽?
吳清水看的津津有味,蘇宿卻隻是眯着眼,聽着海水拍打漁船的聲音,有些惬意,可很快便聽到船上那些女劍修小聲尖叫起來。
蘇宿原本沒怎麽打算理睬,可不多時,這聲音漸漸嘈雜起來,伴随着什麽太好看了、真不錯、真的很好看啊這些俗世百姓才會沒事念叨的話,蘇宿忍不住挑眉道:“這些人哪裏見過好看的人,要說好看,小顧那家夥說第二,誰敢說第一?”
說着這話,蘇宿又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那個好朋友。
他歎了口氣,然後又聽着那些嘈雜的聲音竟然還在,便有些生氣的皺眉道:“真的沒見過世面?”
說着話,他睜開眼睛,心裏想着這到底是哪個人,就朝着海岸看去,這一看不得了,就連蘇宿都呆住了。
他看着那個年輕人,感慨道:“不得了不得了,這他娘的和小顧也差不多,小顧算是遇到對手了。”
實際上這個人和小顧哪裏是差不多,其實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蘇宿笑了起來,“小顧,你他娘的,我還以爲你想不開,早早的就把命給丢了。”
站在海岸上的那個年輕人仰起頭,看着站在甲闆上的那個年輕人,微笑道:“我死了你倒是開心,從此這劍道上,又少了個人和你争?”
蘇宿哈哈大笑,“你這完全是廢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有了你顧泯,難道我蘇宿就成不了天下第一嗎?”
顧泯微笑道:“不錯,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