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聽着梁拾遺的唠叨,沒有什麽表示,隻是默默的蹲坐在梁拾遺旁邊,看着那些果子,流了些口水。
梁拾遺随手撿起一個果子,放在嘴裏嚼了起來,然後有些滿意的點頭,“這個果子要好吃一些,以後别采那種果子了,你每天都吃這些東西,難道分不出哪種果子更好吃?”
聽着梁拾遺說這麽一番話,白猿有些委屈,它心想要不是這山裏就這麽些果子,我能吃這玩意嗎?
想着這事,它有些興奮的看着梁拾遺,兩隻手在胸前揮舞,在訴說些什麽。
梁拾遺瞥了它一眼,皺眉道:“現在事情有這麽急了?”
白猿狠狠點頭,再次比劃着,這會兒是在說,你再不幫忙,就真的沒辦法了。
梁拾遺想了想,咽下嘴裏最後一塊果子,然後把剩下的果子一扔,拍了拍手,心滿意足的說道:“好了,幫了你,我也要走了。”
聽着前面句話,白猿還沒有太過于激動的表示,可是當它聽到後面半句話,白猿眼裏竟然在片刻之間便湧出了好些熱淚。
這天殺的,終于要走了?!
早些時日,梁拾遺不知道怎麽來到這裏,當即便被它們這些原住民給發現,并且想要驅逐他,于是白猿作爲猿族的首領,首當其沖便第一個出手,想要将梁拾遺趕走,可誰知道,第一天它就被梁拾遺打個半死,而後幾天,幾大族群的首領都跟着來,無一例外,也是如此。
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們便知道,梁拾遺不是他們惹得起的家夥,他們也不是一般的野獸,雖然不會說話,但實際上靈智并不低,因此才後來的那些時間裏,所有人都明白,梁拾遺沒那麽好招惹,打是打不過的,就看他什麽時候能自己離開,可這個現在整個世間劍修都想見一面的家夥,偏偏就在這個地方住下了,住下就算了,大家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
可誰知道,這家夥的住下就算了,還要驅使它們給他找果子,造房子。
說起來倒也沒有麻煩太多人,也就是白猿一個而已。
就是如此,白猿才如此惆怅。
不過好說歹說,這段日子,他們之間還是培養出來了點交情,正好這山林有一樁大事他們束手無策,所以它們便把希望,全部都寄望到了梁拾遺身上。
也好在是梁拾遺并沒有拒絕,而是爽快的答應了。
現在又聽着說他要走了,白猿甚至感覺是春天來了。
這讓它怎麽能夠不熱淚盈眶?
梁拾遺沒理會白猿,隻是扛着劍便朝着山林深處走去,他的嘴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不像是什麽修行有成的大劍修,反倒是像是一個到處晃悠的地痞流氓。
不過天底下,還真是沒有這麽個境界的地痞流氓。
穿過一大片茂密的林子,又過了無數條小溪,最後踩着好些亂石走過了一片幹枯的河床,梁拾遺眼前出現了一座光秃秃的石山。
這座石山藏在叢林深處,人迹罕至,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從來都沒有人發現過,也就是他到處亂闖,這才能夠來到這裏。
最開始他來過這裏一次,發現這座石山有些古怪,依着随性的性子,并沒有想着對這座石山做些什麽,所以隻是看過一眼之後,便返回了之前的林子裏,隻是後來和白猿交流越來越多,才明白這座石山并不一般。
據白猿說,這座石山存在已久,一直都是寸草不生,原因是因爲每過一段時間,石山裏便要流淌出一種特别的液體,無色無味,但是這液體一旦流出,便能腐蝕草木,無一幸免,要不是每次流淌的時間不長,加上範圍不大,恐怕這荒山老林早就變成一片荒漠了,以往那些年,每次有液體流出的時候,它們總是祈禱快點結束,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可從去年開始,這些液體已經流淌了整整一年多,并沒有停歇的意思。
如果再讓那液體這麽流淌下去,恐怕再過些日子,這些草木全部都要被腐蝕,他們的居住的地方也會遭到破壞,因此它們才會這麽急迫的請白猿幫忙。
梁拾遺是個很厲害的人,在它們心中,厲害的人就是能夠解決一切問題的。
梁拾遺不知道這麽個說法,要是知道,估計要說一聲去你娘的!
仰頭看了看那座不高的石山,梁拾遺有些惆怅的說道:“誰知道你們這鬼地方,怎麽有這麽個鬼地方。”
白猿一臉無辜,很是無語。
梁拾遺擺擺手,“算了算了,我要是死在這裏也好,以後肯定再沒有人想着梁拾遺和林深的一戰了。”
白猿不知道林深,甚至也不知道梁拾遺是誰,隻是有些讨好的比劃着,大概意思是,你今天幫我們,等會兒我就去幫你找些果子,等着你走的時候,帶着路上吃,
梁拾遺一頭黑線,心裏想着你以爲我真的這麽喜歡吃果子?
不過他也是知道,有些話說不清楚,況且是和這麽頭白猿,于是沒有廢話的,便朝着那座石山走去。
白猿在原地吼叫了兩聲。
梁拾遺轉過身去,白猿早已經不見蹤影。
“跑這麽快?”
梁拾遺搖了搖頭,倒也沒有再多想什麽,隻是朝着那座不高的石山走去,等到越來越近,這便看到了在那座石山的半山腰有一個不大的石洞,洞口便流淌着這種液體。
石洞的上沿有些黃土之類的東西,應該是之前這些家夥爲了堵上這石洞做出的努力。
不過,是失敗了。
梁拾遺視線轉過去,看到另外一邊有一條小路通向山頂,那條小路看起來也是很多年前的産物了。
打定主意,沿着那條小路上山,走在光秃秃的山道上,梁拾遺随意看着周圍的風景,他這個人,隻要手裏有一劍,那麽什麽地方他都覺得可以去了。
他不怎麽擔心。
沿着山道而行,要不了多久,便能夠走到山頂,山頂有一塊平地,在他之前沒有看到的那一面,卻是有着一個一人高的石洞。
看起來陰森可怖。
站在洞口,梁拾遺沒有猶豫,一步便走了進去。
……
……
指間逼出一縷劍氣,瞬間綻放,迸發出無窮光亮。
進入山洞的梁拾遺,平靜向前,幽深的山洞和别處沒有什麽區别,裏面生得有青苔,也有些蚊蟲。
更有些蝙蝠。
看到梁拾遺,那些蝙蝠忽然發出了凄厲的叫聲,便朝着他沖了過來,梁拾遺臉色不變,一道劍氣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生出,瞬間便劃過面前短暫的距離,斬向了一片蝙蝠,片刻之間,好些蝙蝠就這樣掉了下來。
被劍氣斬斷變成兩半。
剩下的蝙蝠們并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是更爲猛烈的朝着梁拾遺掠來,梁拾遺沒有理會,身側自有無數劍氣生出,斬向那些蝙蝠。
到了他這個境界,已經是天下劍道頂峰,斬殺蝙蝠并非有任何困難的地方了。
因此當他無視這些蝙蝠,來到更幽深的地方的時候,這洞裏好像有些安靜。
繼續走着,忽然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碧綠的水潭。
水潭不大,隻是顔色很難看,隻是現在也顧不得這些,梁拾遺微微搖頭,繼續朝着前面走去,他明顯感覺自己是朝着下方走去的,所以他在猜測,自己會來到那個流淌着不明液體的山洞裏。
片刻之後,他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他的腳下,已經出現了好些液體,梁拾遺驅動劍氣,将這些液體朝着兩處趕開,這才緩緩的朝着前面走去。
等到走過眼前拐角之後,梁拾遺便看到了十分古怪的一幕。
在拐角之後,眼前有一處水潭,水潭之上,半空之中,有着一個巨大的烏龜,烏龜很大,龜甲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花紋,不知道是文字還是别的什麽,烏龜被數條鐵鏈困住,鐵鏈從四周的石壁上伸出,将這隻烏龜困在半空。
而那些液體,是從這隻大烏龜的龜甲裏流出的,一點一點的朝着遠處流去。
大烏龜梁拾遺不是沒看到過,不管是東海還是西海,海裏總是有些個頭很大的大海龜。
可是那些大海龜絕對和眼前的烏龜不一樣,眼前這大烏龜,光是一眼看去,便有種十分古老的感覺,那龜甲上的花紋更是在昭示着歲月的痕迹。
看着那隻烏龜,梁拾遺陷入沉思。
他有很多疑問。
眼前的場景,明顯是人爲的,那麽那個人爲何要把這個烏龜困在這裏,又爲什麽,要讓這隻烏龜每隔一段時間便流出那些液體。
除去這些之外,梁拾遺雖然沒能感受到那隻烏龜的生機,但是心裏卻是隐隐感覺,眼前這隻大烏龜,似乎并沒有死去。
那自己是否能夠喚醒它?
換句話說,它還能不能被喚醒?
梁拾遺有些沉默。
隻是就算不刨根問底,他也要把這裏的問題解決才是。
看着從龜甲上不斷掉落的液體,梁拾遺伸手,一縷劍氣在他指間生出,片刻之後,那縷劍氣離開手指,越過短暫的距離,劍氣落到龜甲上,一道不可描述的強大氣機炸開。
強大的氣浪瞬間将龜甲吞噬,山體震動,外面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山石滾落下去,這一劍的威勢不小,畢竟這是金阙境的絕世高手,梁拾遺的至強一劍,如果沒有點威勢,才是最爲好笑的事情。但片刻之後,氣機散去,龜甲依舊。
别說龜甲是否破裂,就連上面的花紋都沒有模糊半點。
這一劍斬出,竟然是對龜甲沒有任何傷害。
梁拾遺微微皺眉,剛才他這一劍,他很有信心,這世上的任何修行者都不可能輕松接下。
可惜斬向龜甲,便是如此結局。
這也就是梁拾遺而已,若是換了别人,隻怕是要生出太多懊惱。
嚴重的還要失去信心。
看着龜甲,梁拾遺無奈道:“真的是烏龜?”
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眼前的龜甲,忽然搖晃起來,之前殘留的劍氣,竟然在這個時候,盡數的湧入了龜甲裏面。
片刻之後,龜甲大放光明。
梁拾遺揮手斥散那些光芒,然後便看到那龜甲背後的花紋開始重組,變成了一道又一道的經文。
可惜那些經文,文字相當古老,隻怕當時沒有人能夠認識。
梁拾遺也不認識,他隻是盯着那些金色的經文,想要将其強行記在心間。
他隐隐已經感覺到,這隻烏龜,身上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
而秘密的開端,便應該是這個龜甲。
準确的說,應該是這龜甲上面的經文。
經文的内容是什麽?
是一個故事,還是一段秘法,或者這兩者都不是……
看着經文,梁拾遺竟然有些短暫失神。
要知道,像是他這樣的絕世強者,心志之強,并不是普通的什麽事情就能讓他動搖的。
可現如今,卻是如此。
等到他回過神來之後,經文已經消失,但那晦澀難懂的經文,卻落入了他的腦海裏,被他記住了。
但龜甲上仍舊還有液體流淌,也就是說,這件事并沒有解決。
梁拾遺想了想,又出了一劍。
一道道劍氣從指間湧了出去,然後化作了一條條無形的繩索,在龜甲四周環繞,最後竟然是組成了一張大網,将這龜甲籠罩住。
劍道至強的梁拾遺,一法通萬法,用劍氣構建一張劍網,雖然不能将根本問題解決,但至少能夠不讓這些液體繼續流淌出去。
隻是事實真是這樣嗎?
當劍網成型之後,那些液體還是落到了劍氣上面,最開始并沒有什麽問題,但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那些液體一點點的累積,那劍氣構建的劍網很快便被腐蝕出一個大洞來。
眼見如此,梁拾遺皺着眉頭。
這個辦法失敗了。
這并沒有擊垮梁拾遺,反倒是讓他換了個想法,他去認真看着龜甲上流出液體的地方,然後再度在指尖逼出一縷劍氣,那縷劍氣緩緩流出,蔓延而去。
就落到了那處龜甲上。
片刻之後,那縷劍氣開始變得微弱,然後在龜甲上消失。
梁拾遺深深地看着那一處地方,忽然說道:“那就看看,到底如何了。”